玉佑樘长吐一口气,终于还是答应了谢诩,“好。”
她抬手,想把暖耳摘下来还给他,手刚探上,就摸到一掌心毛绒绒暖呼呼的触感,顿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取下。
谢诩在窗外看着他,眼底水波动,缓漾开细小的温柔涟漪……
下一刻,他长臂一舒,直接将玉佑樘从窗后捞抱了出来。他也没急着放下她,只是像抱小孩那般,揽着她腰,托在肩头。
玉佑樘登时热气冲进大脑,她顺手在他颈侧掐了一下,没好气道:“放开我。”
谢诩也平稳地放下了她,道:“也只有这样抱你,才能和我一般高。”
“……”玉佑樘觉得自己的身高受到了侮辱,驳斥他:“要那么高做什么,碍眼还是碍眼?”
谢诩垂眸去看她头顶的发髻,略微探出自己的手臂到她跟前,“雪后地面滑,拉着我。”
玉佑樘偏脸:“我又不是不会自己走,谁要拉你手……”
谢诩道:“没有强迫你拉着我手,”他另外一只手拎起这边手的一段袖口衣料,问她:“拽着这个,也不行?”
玉佑樘瞄了那处两眼,又看回别的地方,半天没动作。
谢诩倾身,掰正她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眼睛:“铃兰,我已经很有耐心了。”
他讲话的时候,有袅袅白雾萦出,似雪景淡泊的叹息。
倏地,不等玉佑樘反应,他只有一手,就将她直接扛在肩头,这个姿势并不舒服,玉佑樘被他宽厚的肩胛压着肚子,特别难受。
他不紧不慢的威胁之辞即刻自身侧穿出:“给你三个选择,一,这般扛着;二,打横抱着;三,让我背着。”
玉佑樘用拳头在他肩后钉了几下,她咬牙切齿:“谢诩,你有没有人道?孤自己不会走路吗?”
谢诩被她连番捶打着,身躯却纹丝不动,还波澜不惊解释着:“地面滑暂且不提。积雪都快盖过脚踝,寒从脚起,你还在调养中,这些小细节不可忽视。”
玉佑樘:“那你也不能强迫我!”
谢诩闻言,改扛为抱,将怀里的玉佑樘与自己一个高度持平:“你在别扭什么?”
“很讨厌我?”他大拇指腹轻和地刮了一下她的脸颊,问。
玉佑樘道:“我不讨厌你,我只是讨厌被勉强。”
“我已经给了你三个选择。”
“可是我想自己走!”
“不行。”
“你觉得自己这样,就是对我好?你太过度了,谢诩。一个人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限制,你永远都是这样,十年了,十年来你都没有一分改变,你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吗?”玉佑樘灼灼逼人的目光刻在他脸上,她突然无谓地笑了:“哈哈,反正你自大又狂妄,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自以为无间的呵护,实际上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的控制。这些作法,只会让人觉得烦,憋不过气。你扪心自问,你可曾有一刻考虑过旁人的感受?”
谢诩很专注地倾听完这段话,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只慢慢启了唇。
他离玉佑樘很近,低沉暗磁的嗓音卷在雪后的清风里,又冷又动人,隔着暖耳,都能鼓撩得玉佑樘的耳膜几乎要颤动起来:
“我比你长十几岁,年岁不是白长的,我自然比你清楚,怎样待你才是最好。”
“我不需要考虑旁人的感受,我只需要旁人来适应我的做法。”
“十年了,你还无法适应,没关系。”
“还有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总会适应的。”
讲完这些话,他愈发抱紧玉佑樘,怀中纤瘦的少女连挣扎都不能,就被他强制携着,融进了白皑无暇的雪地里。
红衣男子抱着白袄少年一路疾行,穿过嫣红的梅花林,碰落了一途的雪,纷洒在眼前,叫人看不真切。
在庭院中扫雪的陶府家仆和丫鬟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目不转睛地围观着这一幕许久许久……
直至两人消失在府邸大门。
=。。=
瘦西湖,小白塔。
此处是先帝年轻下扬州时,游船至此,兴起建议可以建一座白塔。他不过是随口一提,却被当时同行的扬州富贾——陶炎的祖父听在了心里,这位青年盐商彻夜未眠,遣人连夜赶建出先帝口中所描述的那栋建筑。
第二日清早,先帝一推开窗户,便惊讶地瞄见一座小白塔隐约在绿荫中,大喜,不禁叹道:“人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果真名不虚传。”
而今日,玉佑樘就被谢诩抱到了这里。
塔很小巧,半身腰内有一间小屋,四面皆是圆形的木窗,紧闭着,不透一点风。
谢诩沿着汉白玉阶梯一路上去,直到塔身内,才将玉佑樘放了下来。
她始终面色不愉,落地后,刚打算掸掸皱褶的衣袂,手却又被谢诩一把握住,厚重又温热地包裹着……
他牵着她来到床边,扭开木闩,将两扇半圆的窗扇一把推开。
一瞬间,凉风夹带着些许枝头台前的残雪,卷进窗内,一粒粒似是梨花瓣般,落在二人肩头,发上,即刻又消融了去,不见踪影。
玉佑樘想挣开谢诩的手,却又被他攥得更紧,他在她身侧清淡训道:
“别让脾气辜负了好景致。”
玉佑樘闻言歪头望向他,他讲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侧首看自己,只看着窗外,面色平和而稳重。
玉佑樘也循着他视线望去,不由一怔——
站在这里,瘦西湖的风光尽收眼底。
瞧不见底的湖面结了清灵的冰,迂回曲折,旖旎延伸……五亭桥,钓鱼台立于皑皑中,平日深重的飞檐厚瓦均覆上了洁白的冠,二十四桥则隐在雪湖里,雕月镂云……而曾经鲜绿的长堤春柳,此刻雪压枝头,丝丝绦绦都被镀上了皎白的色,似玉树琼枝,轻风起,一条条娆袅挥舞开来,扬起百朵雪舞……
“美吗?”谢诩突然问。
玉佑樘收回目光,淡淡评价道:“还行吧。”
谢诩敛眸瞧她,只能瞧见女孩的长眸掩在乌翅翅的睫下,面上瞧不见任何波动。
他把她的手改握为扣,十指相绞,又举起带到自己唇边,就着她手背,吻了一下,道:“你若喜欢,以后每年冬天都带你来看。”
玉佑樘额角连抽,趁他不备,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活动了几下筋骨:“谢先生,枉我还尊称你一声先生,您自重点行吗?”
谢诩:“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本名,或者仲容,我的字。”
玉佑樘:“我不想这么叫。”
“你实在喜欢叫谢先生,我亦不会阻扰。”
“……能要点脸……”
“吗”字还没出口,谢诩已经俯□亲上了玉佑樘的小嘴,他这个吻不含一分粗暴和强势,只在少女淡红的唇上细腻吮含着,连舌头都不曾探入半毫,饱含着温柔,尊重和怜惜。
玉佑樘脑袋倏空,一时间竟忘了推开他。
风细细吹进来,又有千百雪粒浮进塔内,旋绕在两人周围,极轻极静,似是不敢叨扰……
谢诩约莫是怕女孩又抵触他,先下手将玉佑樘的十指拉住,轻轻握着。而后就此往自己身前一带,两人瞬间贴得更加紧密,长久又细致的轻吻让玉佑樘呼吸逐渐不稳,男人毛刺刺的眼睫轻忽地就刮在她脸上,触感这样真实又强烈……慢慢的,她被谢诩握着的僵直双臂松软了下去,而就在这时,谢诩也一下松懈了她的唇。
他直起腰,伸手覆了上玉佑樘的脑袋,道:“看过雪了,也亲过小姑娘了。”
“果真年轻了许多。”他声音里,带有难见的笑意。
玉佑樘:“……”
谢诩将停在少女脑袋上的手掌垂下,道:“走吧。”然后负手朝着塔房的拱门步去。
走了几步,都快到门口了,却始终没感觉到小女孩跟上来,他也不由伫足,回头看去。
只见玉佑樘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立在床边的阴霾里,外头雪光融融,少女面色却是阴沉难辨。
谢诩见状,神情倏然严肃,他疾步过去,问她:“怎么了?”
玉佑樘却一把推开他,力气大得惊人,谢诩不备,不由朝后趔趄了一步,玉佑樘这才目不斜视,径直朝前行了几步。
她步伐僵硬,每一步似乎都踏得极为艰难。
突然,她再也迈不动步,眉毛紧拧,面色大变,一瞬间灰白如枯枝,而后她捂着腹部,失魄般蹲下了身。
谢诩心急,大步上前蹲□,欲要为她诊脉,少女猛又从怀里伸出两只手,想把他抵开。
面颊却是如红霞在烧。
谢诩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登时知晓了大概——这孩子……月事竟然提前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来月经了,还是高度痛经【……
我没痛经过。。不知道啥感觉,有点卡文。。先写到这了
祝各位看文的妹子们,月经永远正常,不痛经!月月轻松!!
瘦西湖雪景图【作为一个扬州人,写故乡景,感觉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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