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当朱思荞再一次面对这首歌的时候,才发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样,一下一下地割在她的心脏上。
当唱完的时候,朱思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发现居然没有泪水。
泪,流在了她的心里,也许,流出的不是泪,是血。
这首歌并不适合女生唱,尤其是朱思荞这种五音不全的人。
这首歌朱思荞唱得很难听,在乔守业听起来,与噪音无二。
不过,朱思荞的表情却让乔守业很好奇。
乔守业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唱歌的时候会有这样的表情,而且还是唱得这么难听,可是,朱思荞的表情却是特别认真,特别投入,甚至在眼睛里透着一种莫名的让人说不清的情愫。
这首歌对于朱思荞来说一定有着特别的意义,乔守业想。
当朱思荞唱完的时候,乔守业还愣在那里,不知在何处神游。
“乔先生?”朱思荞叫了一声。
“啊?什么事?”乔守业回过神来。
“没事,我唱完了。”
“噢,这歌,你喜欢听?”乔守业问。
“是。”
“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朱思荞淡淡地回答。
在朱思荞看来,她没有说不的权力。
只不过,乔守业这样说显得有些奇怪。
乔守业对这首歌不太熟悉,跟着原唱唱了两遍,然后,自己又独唱了一遍。
不可否认,乔守业有副迷人的嗓音。
不知为什么,朱思荞在听这首歌的时候,心里总是有着那么一点感伤,她的眼前,总会浮现盛梓煜的面孔。
如果,盛梓煜能像这歌的名字一样死不了,该多好。如果盛梓煜还能跟她一起唱这首歌,该多好……
当乔守业唱完的时候,朱思荞还在那里机械的拍着手。
“想什么呢?”乔守业在朱思荞的身边坐了下来。
“啊,没什么。”朱思荞有点歉意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够敬业。
“是不是你想到了什么人?”乔守业问得坦白。
“是。”朱思荞也回答得坦白。
“是你什么人,我能问吗?”乔守业说。
朱思荞想了想,并没有欺骗乔守业,“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那他现在在哪儿?”乔守业好奇。
“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朱思荞的声音带着一种乔守业无法捕捉的悠远和飘渺。
“啊,对不起。”乔守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此时,乔守业好像有些明白了,朱思荞昨天对他说的,谢谢他给了她一次喝醉的机会,谢谢他给了她一次在麻木的时候可以想起那个人的机会。
“那个人,是你爱过的人,对吗?”乔守业小心翼翼的问。
乔守业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可是对于朱思荞的事情,乔守业太好奇。乔守业倒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的情不自禁。
“是。”朱思荞回答。
听到的朱思荞这样说,乔守业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朱思荞所爱的人已经死了,可是,看得出来,那个人却依然在朱思荞的心里。有时候,永远消逝的,也是一种永恒。
“原来如此。”这四个字,乔守业说得不胜感慨。
乔守业倒了一杯可乐,递到朱思荞的手里。
朱思荞接过来,看了半天,怔怔地问,“可乐?”
“怎么,你不喝可乐?”乔守业问得认真。
“不,不是。我还以为,在这里都是要喝酒的。”
朱思荞的神情在乔守业看来,有着别样的淳朴与天真。这是他的世界中,很少见到的。
“原来你想渴酒?”乔守业笑着,拿过桌上的酒。
“如果你想喝,尽可以一醉方休。”
“不,不是。”朱思荞连忙摇头,她可不想喝酒,现在她的胃还不舒服。
乔守业将酒放下,他知道朱思荞昨天醉得太厉害,所以才想让她喝些饮料。
“今天,我不想喝酒,也不想唱歌,只想找个人聊聊天。”乔守业说。
“哦。”朱思荞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聊什么呢?”朱思荞问。
“说点真心的话就好。我呢,好像有很久都没有说过真心的话了。”
“真心话?”朱思荞说得几乎都是真话。
“是啊,从前呢,我也是开口说得就是真话的。只不过被骗的次数多了,就不想再说真话了。”这话,乔守业说得倒是真心。
不过,就算是聊真心话,朱思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乔守业的电话响了。
乔守业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是乔守业的父亲乔继业打来的。
“爸,什么事?”
“守业,在哪儿呢?”
“夜总会。”
接下来,乔继业会说些什么,乔守业完全知道。
“守业啊,你天天泡在那种地方,怎么能有所作为呢?”
果然,还是一点不变的话。
乔守业心想,难怪他会一事无成。有乔继业这样的爹,他这个儿子,想要有所作为恐怕也很难。从他第一次上夜总会开始,乔继业每一次都会说这话,从来没有一点变化。如此没有创意的爹,怎么会教出有创意的儿子。
“守业,你这个样子,怎么跟风语比啊,怎么让爷爷看得起你呢?”
乔继业口中的“风语”便是楚风语。
楚风语是乔继业的亲生儿子,但是却拒不姓乔,这让乔继业在乔家所有人面前都大失颜面。
楚风语是乔守业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两人却很少接触,也谈不上什么兄弟感情。
乔守业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将乔继业的话放在心上。
乔继业对他说的那些话,就算是记性不好,却也是早已背熟了。
“爸,我也想干点正事,我回乔氏上班,你能做到吗?”乔守业不想再听了。
这话,倒是触到了乔继业的软胁。
当年,乔继业任总裁,乔守业任总经理,两年之后,父子二人差一点将乔氏断送,在乔氏危难之时,乔东胜请楚风语回来接掌乔氏。楚风语接掌乔氏的条件之一,就是乔继业和乔守业二人永远不得参与乔氏管理。
所以,自从楚风语进入乔氏之后,乔继业就再也没有进过乔氏大楼。
如今,楚风语在乔氏的地位已经是坚如磐石。
有时乔继业也不免唏嘘,他的这两个儿子,在商场上,一个太有能力,另一个又太无能。
而偏偏这无能的那个,又是他亲自教出来的。
每当乔守业这么说的时候,乔继业也就知道,乔守业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了。
“爸,什么事?”乔守业问。
这一次,乔守业没有直接挂断电话。
“我就是想提醒你,你爷爷的生日马上就到了,这一回,你可一定要带一像样一点的女人回来,爷爷的愿望你也知道,他想早点抱重孙,风语这几年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你若能早一点生下儿子……”
“我知道了。”乔守业直接挂断了电话。
像样的女人?
能与乔家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想要嫁的人都是楚风语,没有女人会要嫁给他。
贴上他的女人,看中的,不过是他的钱而已。
那些女人连他自己都不喜欢,乔东胜又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乔守业收起手机回到包房的时候,看到朱思荞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朱思荞睡得很沉。
乔守业轻轻地将门关上,又将音响的音量调到最低。
朱思荞是太累了。
睡觉,对于朱思荞来说,似乎是一种奢侈。
乔守业突然想起了乔东胜说过的话,睡觉,对于楚风语来说,是一种奢侈。对于他乔守业来说,是另一种无聊。
朱思荞和楚风语那种拼命工作的劲儿,倒是有十分相似。
据说,这几年来,楚风语从来没有睡觉超过六小时。
朱思荞睡得很安静。
乔守业轻轻地扶着朱思荞让她躺在了沙发上。而他,则是在一旁静静地坐下,轻轻地倒了一杯啤酒,慢慢地饮着。
乔守业并不是一个安静的人,他最讨厌的环境便是安静,最讨厌的事情便是思考。即使在灯红酒绿歌舞喧哗中,他有时也会觉得寂寞。
寂寞的时间,让乔守业觉得是一种煎熬。
乔守业静静地望着朱思荞,这个女人,不难看,但在他所见过的女人中也谈不上漂亮。
但是,他却被朱思荞吸引。
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乔守业一点也不觉得寂寞,相反,乔守业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他甚至希望时间可以慢慢流逝,这样,他可以多陪她一会儿。
在朱思荞面前,乔守业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这一觉,朱思荞睡了很久。
朱思荞连梦都没有做。
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累了。
朱思荞睁开眼睛,昏暗的灯光,宛如催眠曲般地轻柔的音乐,朱思荞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当她看见乔守业时,才慢慢记起,这里是夜媚。
乔守业冲着朱思荞一笑,笑里,多了几分真诚。
“你醒了。”乔守业温柔地说。
温柔的语气,绝顶的相貌,乔守业对于朱思荞来说,就像是书中的人物一样。
“对不起,乔先生,我睡着了。”朱思荞站了起来,郑重道歉。
“叫我守业,我们做个朋友吧。说实话,能看着好好休息,我很高兴。”
朱思荞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应该说对不起。
“思荞,我打听过了,你爸爸正在住院,现在需要一大笔医疗费,所以你才会这么拼命地挣钱。思荞,我想帮你,那笔医疗费用我来替你出,好吗?就算是我借你的。”
朱思荞抬起头,眼里,有惊讶,有疑虑,还有几分戒备。
那几分并不明显的戒备,让乔守业的心里有一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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