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娜没有说话，脸上罕见的没有露出愤怒的神情。
苏禾轻声说着，“你说过因为我给你还有这个家蒙上的污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流言不过维持了一段时间，现在大家都活得很好，没有人还这样说……你还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宋娜脸上终于出现一点波澜，她笑了笑，反问：“否则，你觉得呢？”
苏禾垂下了目光，不再询问，她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愿，只是不想留下疑惑离开而已。宋娜不愿说，她便不问，她在宋娜面前从来都是弱者。
苏禾在喝完饮料之后离开，这时候宋娜却喊了她一声，那声音里面带着质问，就算是问她问题，宋娜的声音还是软不下来，“你记得我十八岁生日那年吗？”
苏禾缓缓回头，看着直直的站立着，似笑非笑，那目光远比愤怒还要令人生畏。
“记得。”她说，她和宋娜的生日就相差一天。那天她正好十岁，刚搬到宋家，她记得那个时候宋娜一见到她就把小时候用过的玩具拿给她，还抱着她把她放在大腿上一起看电视。
那段时光，即便再给她十年她都忘不了，是这个大姐姐把她从车祸后的恐惧之中拖了回来，陪她吃饭，陪她睡觉，给她讲故事，每天和她一起去上学。那个时候她上小学，她上高中，即便功课再忙，郑琳再怎么不满，她每天回家以后都会抱着她，花时间跟她玩，她记得宋娜那个时候最喜欢说的一句就是：“我最喜欢你了，好可爱。”
宋娜没有看她，和她对面站着，像是在笑，又像不是，“我那时候高考志愿是c大，爸爸说好生日那天带我去c大看一看的，可是呢？就因为第二天要帮你过生日，说是什么你到家里时间还不长，今年生日帮你过。”“苏禾，你知道么？爸爸这些年比起对我在你身上投注了多少感情？
“后来即便我被哈弗商学院录取，爸爸对我也不过是几句赞赏罢了，苏禾，扪心自问，我对爸爸的关心不比你少，可是，凭什么他对我就远不如对你？”
所以她在高考前一个月决定不参加高考，放弃c大而申请去外国念书？所以在那天之后她开始厌烦她，和郑琳一起施以冷眼？
苏禾狠狠的咬着唇，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她竟发现，宋娜也会有那么点可怜，她想说那天是个误会，可宋娜却忽然回过头去，命令让她离开。
空荡荡的公交车，车板晃荡晃荡的，像是一头起气喘吁吁的老牛。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竟不知怎的流下了眼泪。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手上，微微温热，转瞬即逝。女孩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想把眼泪给逼进去，却在中途岔了气，眼泪顿时决堤。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明明没什么没有理由，可心里的悲怆之情就那么一阵阵的翻滚着。
苏禾失神的想着，在听到班主任标志性的清嗓子声音之后才回过神来，无比恭敬的看向他。
班主任一听，脸上的阴郁淡了点，往椅背上靠了点，说：“你这样想，那是最好。准备好去什么学校了吗？”班主任说着就拿出一副老师的架子，跟她讲解说：“到外国留学关键要选好学校，不是出国就可以了，总要学点东西回来。像美国的一些医学类比较著名的大学，近些年来制度也放宽了不少。去爱尔兰那边念书也还不错……”
他说了很多，而苏禾对大学要求只有一点：和英国那片土地无关。如此即可，她不想去和他有关的地方，不想真正来到那个国度的时候，踩着每一寸土地，都在心里暗自问自己：这儿他是否曾经来过。
因为之前在qq上面跟班长聊过关于去国外交换的事情，所以当苏禾把表格递给班长的时候，她对她忽然想出国这件事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
苏禾向她询问、确认了一些细节，而班长则是顺着这个话题很是委婉的把话题引到最近疯传的那件事情上面，“等到你做交换的那所学校发来信笺，在a市签证，走完流程就好了。”“杜先生来我们学校做过演讲，我也恰好听过，听说他是利兹大学毕业的。”她顿了顿，接着说：“我社团有个朋友她打算毕业后出国留学，当初就是选定的利兹，准备学医，你不如找个时间帮他们约一下，见个面？”
班长不愧是班长，果然，淡定的可以！提这种要求都面部红心不跳，听的人却恨不得临阵脱逃。苏禾心里风起云涌，脸上还是乐呵乐呵的笑，尽量表现的很自然，说：“我和他真的不熟，都是别人传出来的。”
班长笑着，“苏禾，没有的事情，别人就是想散布谣言也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你就承认了吧，这种事情大家心里虽然不是滋味，现在这个社会，都见怪不怪了，你何必否定呢？”
不要否定？让她承认她是倚靠梧桐树的藤蔓？节节上升？外面多难听的话都传过一遍了，当初散布这些的人，就是要用流言逼她就范吗？
苏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正午的阳光迎面而来，她晃了晃神，忽然恍惚着用手撑住桌面，意识到今天要还是啃面包的话，她晕倒在大马路上的可能性比较大。她摸着肚子，胃那边空空荡荡的，实在难受的可以。
班长看了看她的肚子，而后诡异的看了看她的脸，这个精明的女人自然不想和她这个大红人一起用餐而后搞得自己的生活鸡犬不宁，所以在苏禾说：“能放过我吗？实在是很饿。”之后挑眉一笑，而后拿着书本匆匆离开。
倒是刚刚下课的姜怡在门口看到班长似笑非笑的一张脸，愤恨的把书扔到桌面，为她感到不公平，“你看她是什么眼神？”
女生笑笑说：“没事儿，反正都习惯了。”
姜怡明显在气头上，交叉着手臂，说：“你都不听听现在别人怎么说你的，我真是奇怪了，到底是谁这么没功德，散布这种谣言？还言之凿凿的。”女生没有说话，其实是无话可说，姜怡看了女生一眼，轻声问道：“班主任找过你吗？”
“找过。”女生回答。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