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从古至今内斗频繁，了解同族，所以有些看似灵光的策略不好使，总有或轻或重的副作用，伊苏兰军团便是典型。法利森家族一直支持太空军，以至于联邦军高层不得不冒大风险动用影子部队。即便如此，仍无法完美，191师和192师部分官兵认为是乱命，拒绝执行，不少甚至叛逃到阿维斯陀军团。隶属于法利森zì yóu领的金星守备军成立后，陆续接收了一批来自于应福罗军团和伊苏兰军团的官兵，可以说法利森zì yóu领虽在此次动乱中损失惨重，但已占据上风，高层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多。
同族有规则，异族不知道规则，非常棘手。鸠卡瓦图人虽搬到裂谷省居住数千年，但很少与住在木鱼星的地球人交流。高度团结的政教军合一社会体系，意味着裂谷省和科伊亚市完全受葛祖克西耶星节制，随时可能因为一道命令倒向联邦理事会。他们这么做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联邦理事会中控派的势力远大于法利森家族。死人不会说话，只要控制金星，将木鱼星砸个稀巴烂，法利森家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法利森家族解体，幸存的家族成员在联邦安全部和军情局的联合绞杀之下肯定会jīng英尽丧，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估计法利森家族高层现在嘴里满是苦涩，家族和领地的命运居然受一支并不强盛的异族左右。这种憋屈只要了解过的人都知道，现在科伊亚军团如此嚣张，明显不是个好兆头。
面对挑衅，阮冉俞德少将慢条斯理地说：“直前司令，法利森家族能屹立至今，面对多方攻击仍活着，自然有生存之道。zì yóu领的情况你不陌生，不需要我啰嗦，法利森考古公司获得过一批重要成果，跟千年之乱相关的，希望不要被我们当成杀手锏。勇往可以，直前不行。”
科伊亚军团长居然有一个华语名字，而且挺古怪，不知道的人都很惊讶，更惊讶的是双方刚开始交锋便如此激烈，居然在城门口，都静待回答。
“佩服！”傲慢的军团长直前竖起大拇指，“早就听说法利森家族有联邦数一数二的情报网，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少将大人，请继续。”
阮冉俞德笑道：“联邦传言我们勾结异族，说实在的，我听到的时候都觉得是真的，因为家族内部已经习惯了。在zì yóu领成立之前，我们的家族成员就走遍了银河系已知的高等文明，论关系之广泛，联邦没有家族可比。法利森贸易是联邦最大的贸易公司，法利森家族是联邦最富有的家族，没有之一。在联邦内部，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自治区，友情和帮助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回报；在其他文明，严守规矩能带来更大的行走权限。联邦理事会中控派不过是一群热衷于内斗的井底之蛙，不知道星空的辽阔和宇宙隐藏的杀机。”
直前哼了一声，只是鸠卡瓦图人的鼻子似乎跟地球人有些不同，有点像马在轻微打响鼻，众地球人都面露古怪之sè。幸好司令大人注意到了，径直问道：“联邦军呢？”
阮冉俞德冷声道：“我们知道你们才是联邦军真正的杀手锏，也很早就知道联邦军想将法利森zì yóu领变成主基地。索默尔星系环境一般，资源不足，离zhōng yāng星域太近，不适合大规模发展。”
直前双手抱臂，两眼望天。阮冉俞德没有介意，缓缓继续：“我们不管你们是从哪来的，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只知道一点——第二银河联邦不是第一银河联邦，更不是地球联邦。联邦军的衰落难以阻挡，唯一需要地球人共同建设的是战略军，你们跟着联邦军走不会有任何出路。”
直前撇撇嘴，“如果我们跟着联邦理事会走呢？”
阮冉俞德大笑道：“直辖星域只有不到1000亿人口，zì yóu领和加盟邦近18000亿，拥有数百座星球战略防御系统，只要我们宣布升级为加盟邦，联邦理事会将瞬间丧失对zì yóu领的控制力。联邦中控派就是一群纸老虎，勉强在现有体制内苟延残喘。联邦军之所以跟联邦理事会联手，是因为它们同病相怜，可是历史的洪流能挡住吗？一厢情愿只会成为笑柄！法利森家族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明知道联邦军问题多多，大部分家族成员仍幻想改变它，结果酿成了今rì的惨剧。数千年的亲密无间一朝反目成仇，着实让人痛心。”
直前沉默片刻，说道：“不要低估联邦公民对联邦理事会的信任程度和向心力。”
阮冉俞德冷笑，脸上的嘲讽溢于言表，“联邦现在配得上公民称号的又有多少？废物再多还是废物，估计联邦理事会自己都知道某些人只能利用一下。”
直前不吭声，阮冉俞德自顾自地继续：“自法利森财团成立起，法利森文化便有专门机构负责评估联邦的社会运行质量，并委托多家研究机构调查社会真实状况，一直持续到今天。家族理事会首次想引进鸠卡瓦图矿工是在扎卡里领主时期，因为不确定你们跟联邦军的真实关系一直拖着。威尔伯领主在位时，我们获得了金刚军团的部分机密技术，组织熟悉生化兽的族人jīng研，加上外请高手，顺利复原全部资料。鸠卡瓦图矿工到法利森zì yóu领后，我们在阿齐兹省的希贾兹山脉建立了一座庞大的金刚基地，开始培养金刚军团。鸠卡瓦图人星球作战是很强悍，可惜法利森家族太有钱了，不但金刚军团的规模远超你们的想象，而且军工产业的真实水平也比表现出来的要高。”
“你们……”直前勃然大怒，拳头慢慢捏紧，关节直响，忽然松开，惨笑道：“我们早就应该想到的，阿齐兹省不适合大规模种粮食，你们却不遗余力地建农场，还完善水网，开辟了多座巨型人工湖，原来是为了供应金刚军团所需。”
“非也非也！”阮冉俞德晃晃手指，解释道：“胡德先祖生于地球阿拉伯半岛，那里的粮食主要依赖外部供应，他因此对粮食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偏执，唯一的遗嘱就是希望看到阿齐兹省成为木鱼星的粮食主产区之一。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包括你们，跟金刚军团无关。”
直前沉默片刻，问道：“裂谷省的选址是不是跟阿齐兹省有关？”
阮冉俞德笑笑道：“你们既然选择古斯瓦西里语作为融入地球人的语言，只有裂谷省最合适你们住。不好意思啊，我们在阿特拉斯山脉和德拉肯斯山脉也养了金刚军团，农业发达就是好啊，就算有五亿多的高级战斗生化兽也可以轻松养活。”
听众都惊骇不已，包括代表团成员和科伊亚军团官兵，一时间城门前的气氛颇为沉闷。卡伦金尊者忽然开口：“你今天过来不是谈判，而是下最后通牒，对不？”
阮冉俞德点点头，沉声道：“我不管乌莫加斯康是怎么想的，裂谷省既然加入普洛斯登西亚，享受了入籍者的福利，就应该承担相应的义务。如果不想承担义务，等空间正常后，法利森家族只有请你们全体离开了。”
“你们不要逼人太甚！”直前咬牙切齿。
“我们还没跟你们算账呢！”阮冉俞德突然大吼：“说——入籍事件是谁指使的，联邦军还是联邦理事会？”
直前登时泄气，嘟哝道：“没有谁指使，是误会造成的。裂谷省族人看到入籍群的福利很眼红，高层再三安抚后仍无法平息，于是要求乌莫加斯康驻图尔卡纳市的里弗特尊者给葛祖克西耶星打报告，询问意见。乌莫加斯康的回复很简洁——‘坚守本心’。我们想，坚守本心跟反对没有太大的关系，先申请，早排队早审核。再说里弗特尊者每个月末都会给总部写详细报告，而正常情况下审核至少需要半年，就算我们理解有误，也有足够的时间撤回申请。谁知裂谷省的管理模式和鸠卡瓦图人与联邦军的真实关系让法利森家族高层认为是联邦军的意思，而且我们内部已达成一致，鲁斯领主指示普洛斯登西亚尽快处理。裂谷省建立两千余年，居民加入普洛斯登西亚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即使插队也不会惹来争议，普洛斯登西亚全体动员，在一周内完成了审核。媒体大肆宣传，认为是鸠卡瓦图人真正融入银河联邦的具有历史xìng意义的一步。乌莫加斯康看到报道后立刻来电细问，我们才知道闹了个乌龙。基库尤派和卢奥派对教义的理解略有差异，大祭司出自基库尤派，而里弗特尊者出自卢奥派。可是木已成舟，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司令越说越多，少将的脸越来越黑，最后暴怒，大骂道：“你们真是一群政治白痴，这么重大的事也能随意。我可怜的三哥啊，RR家族有史以来少有的杰出领导人才，居然因为一群政治白痴的随意被杀。里弗特那个王八蛋在哪？我要找他拼命！”
“里弗特尊者已过世。”卡伦金轻声道：“17515年的恐怖袭击给法利森家族造成的损失非常大，金星动乱是后遗症之一，而这场恐怖袭击跟入籍事件有直接关联。法利森家族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估计法利森zì yóu领很快就要升级为法利森王国，甚至dú lì。如果dú lì，十有仈jiǔ会拿我们住在裂谷省的族人开刀，乌莫加斯康很担心，不得不让裂谷省隐瞒实力，以免将来措手不及。”
阮冉俞德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渐渐平复，淡然道：“你们自保的本能可以理解，只是你们想过没有，法利森家族不仅是法利森zì yóu领的主导，还与多个大势力有牵连。这场大势力联盟之间的争斗，鸠卡瓦图人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勉强为之只会让种族覆灭。地球人走出母星后，毁灭了多个外星种族，不在乎多鸠卡瓦图一个。你们虽然研究地球人近万年，但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我们，顽强坚守本族文化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人没有了，再好的文化也只能陈列在博物馆中。”
卡伦金沉默良久，问道：“法利森家族理事会有什么建议？”
阮冉俞德正sè道：“法利森家族一向尊重真正的军人，与罗达多伊特王国往来频繁，可以说是最坚固的同盟。葛祖克西耶星的鸠卡瓦图人已大部分搬到罗达多伊特王国有战略防御系统的麦卡特尼星，联邦理事会和联邦军都奈何不了，所以法利森家族理事会决定将裂谷省居民从初级入籍群调整到入籍合作伙伴群。这个群你们可能没听说过，不过很早就存在，相当于zì yóu领内的半自治人群，除基本规矩外，一切自行安排。不要惊讶，普通的省虽然自治，但关键部门如财政、jǐng察的最高主管均由zì yóu领zhèng fǔ派出。”
卡伦金咬牙道：“你们这是意图分裂我们，所图甚大。没想到罗达多伊特王国才是法利森家族真正的同盟，他们同意接受我们避难估计是受你们的指使。”
阮冉俞德笑笑道：“坚持本心，地球人都可以做到，我不信一向团结的鸠卡瓦图人做不到。如果真的做不到，那你们这个种族现在就是苟延残喘，迟早会消失在宇宙中。地球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大规模的内乱，只要鸠卡瓦图人一着不慎，要么被迫离开，要么被彻底摧毁。你们得庆幸是生活在第二银河联邦时期，我们先祖的耐xìng远不如现在好。”
卡伦金重重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罢了，我们现在对地球人一点抗力都没有，还是坚定地站到法利森家族一边吧。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投名状！”阮冉俞德说：“克罗宁市有联邦军和星域守备军真正的嫡系部队，我们需要科伊亚军团彻底摧毁他们，不留活口。”
少将风轻云淡，卡伦金却惊叫道：“不行！托比亚斯军团在那里有近四十万人，不少官兵是联邦军高层的亲信和亲戚，如果将他们全部杀光，葛祖克西耶星肯定会遭到联邦军的报复。”
阮冉俞德额头青筋暴起，冷冷地说：“我们一直很疑惑克罗宁市是怎么失陷的，连阿维斯陀军团最jīng锐的马伦达军都守不住，原来太空军陆战队的‘黑煞’托比亚斯军团潜过来了。他们真狠啊，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谋划了数百年，比我们的耐心还好。”
两段话透露了无数的机密，代表团成员个个心惊。卓维安和秦华胜对视一眼，都暗暗叫苦。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改变不了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竖起耳朵听前面的对话。城门前的气氛愈加沉闷，没人说话。众鸠卡瓦图人虽然戴着面具，但都很不自在，这种形式的谈判还是头一次看到，居然没有在机密会议室中进行。
直前司令在不停地转圈，脚步越来越沉重。卡伦金低头沉思，如同一尊雕塑。阮冉俞德昂首挺胸平视，不过看的城墙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是无声的较量，虽然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关键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在大家都等得有些烦的时候，卡伦金突然开口：“没问题，不过法利森家族以后必须严格按照入籍合作伙伴群的待遇安排我们在裂谷省的族人。”
阮冉俞德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卡伦金伸手接过，掀开浏览了一遍，提笔签字，加盖印章后交回。双方动作迅速，不到三分钟便完成。
阮冉俞德朗声笑道：“早就听说卡伦金尊者是鸠卡瓦图人中少有的聪明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懂用联邦语写的专业文件。”
卡伦金不咸不淡地回应：“联邦语jīng确，难度在语言中只能算中等，用这么长的时间看懂不算什么本事。”说完转身向后，扬声道：“机会不多了，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鸠卡瓦图人均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的直前突然蹦了起来，冲到阮冉俞德跟前大声道：“我们这次出兵，科伊亚军团的军费和善后处理支出该怎么算？”
阮冉俞德没有丝毫犹豫，“军费你们报账，不过按照科伊亚军团的战力，不会高于20000亿联邦元，你们看着办。阵亡官兵的抚恤金按阿维斯陀军团标准给，相关细则你知道的。”
直前悻悻然，想了想，“战后zì yóu领zhèng fǔ会怎么处理我们这边私建的军工厂？”
阮冉俞德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盯着直前意味深长地打量，突然正sè道：“你们莫非以为金星管委会是摆设，不知道你们在私建军工厂？我们是在故意武装你们。告诉你，科伊亚市地底有一颗当量为两亿吨梯恩梯的核弹，可以瞬间将这座城市变成废墟。”
直前哼了一声，嘲讽道：“你喜欢唬人的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我们的技术兵将科伊亚市地底及周边详细勘探过，没有任何超级炸弹。”
阮冉俞德哈哈大笑，“直前啊，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科伊亚市周边环境不错，辐shè轻，法利森家族却选择条件更差的克罗宁市作为金星的军工基地呢？”
直前点头，随即催促道：“你不要啰嗦，一遍说完。我的时间不多，还要去打仗呢。”
阮冉俞德哑然失笑，解释道：“科伊亚市所在地原来有一座巨型铌钛铀矿，品味极高，法利森鲁斯塔姆矿业公司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座铌钛铀矿开采完毕，以应付财团的资金危机。当时没有能力回填，后来法利森矿业学院将矿坑及周边作为学习基地，再后来发现这里很适合建设城市，法利森神谭建筑公司于是耗费大力气将岩层补齐。再后来家族理事会想引进鸠卡瓦图矿工，扎卡里领主决定将这里划为鸠卡瓦图人未来的地盘。为防患于未然，特意在地底埋设了一颗大炸弹，并建设了专门的深层防探测地下通道维护。金星动乱开始后，军情局发现鸠卡瓦图人往科伊亚市汇集，于是检查装上起爆器，就这么简单。”
“你们卑鄙无耻下流混账！”直前跳脚大骂。远近的鸠卡瓦图人身形都有些摇晃，代表团成员则一个个神sè古怪。
“直前，算了！”卡伦金说完调转目光，问道：“鸠卡瓦图人适合当兵，战后你们准备怎么安排我们？”
阮冉俞德笑笑道：“我们觉得鸠卡瓦图人是最好的矿工，准备发挥你们的长处，保持现状。”
卡伦金望向直前，后者快步上前，恶狠狠地盯着阮冉俞德，大声道：“我们要求金星守备军正式成立科伊亚军团，编制和待遇跟苏亚雷斯军团一样。”
这个要求非常离谱，阮冉俞德想都不想便说：“苏亚雷斯市的总人口是科伊亚市的十倍，绝对不可能。”
直前沉默片刻，问道：“如果我们只要求十分之一的编制呢？”
阮冉俞德怔了怔，突然大笑道：“你们根本不适合谈判，我懒得欺负人。直说吧，法利森家族理事会决定成立科伊亚军团，总编制132万人，为作战部队，暂时隶属于金星守备军，驻地在科伊亚市，军用物资和薪水从金星守备军拿，武器装备你们自己制造，费用报账。其他规矩照旧，行不？”
直前大喜，兴冲冲地上前给了阮冉俞德一个大大地拥抱，连声道谢，末了还说：“老朋友，你总算肯帮忙了，我们过得好辛苦，差点被挤扁，左右不是人。”
阮冉俞德微笑，拍拍他的手，“我从没想过探险队里最差的家伙能成为军团司令。”
直前傻笑，想了想，“科伊亚军团是什么级别？”
阮冉俞德答道：“你们是作战部队，军团长为军事少将衔，军长为军事准将衔，目前只是虚授，得你们的战绩。如果表现太差，肯定得降级，否则其他部队会不服。”
“你放心！”直前拍拍胸脯保证道：“我们绝对不会让法利森家族失望的，最起码不会让RR家族下不来台。”
阮冉俞德叹了口气，轻声道：“RR家族这次损伤甚重，老朋友，如果科伊亚军团再表现不佳，我们只能抱歉了。法利森家族成员数量庞大，擅长军事的可不止我们一支。”
直前若有所思，随即笑道：“谈判结束，不要站着，到里面坐。”
阮冉俞德笑笑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待会再进去，你们先靠边。”
直前点点头，转身招呼卡伦金和属下。两分钟内，周边的科伊亚军团官兵撤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代表团成员。阮冉俞德脸sèyīn沉，一言不发地在空地上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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