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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若最终没顾得上安抚吴丽菲,霍季恩大步流星地走去车库取车,她站在别墅门口等,手上接听了电话。
忽略掉苏启声线里那丝若有似无的喑哑,他的语调是一成不变的温润:“子若,最近好吗?”
这是夏振远回来后,她第一次接到这男人的电话,以至于夏子若有点始料不及,脑袋狠狠地卡了卡壳,才回道:“嗯,挺好的。怎么了?”
不待对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夏子若身后的欧式木门突然被人打开,她刚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吴丽菲走出来。瞅见她在打电话,吴丽菲也不啰嗦,直接把一件男士外套递给她,小声道:“季恩的外套忘了,你拿给他。”
夏子若的手机还举在耳边,她赶紧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接过外套。
一个小插曲不过两三秒,孰料,当她再把神思转回尚未挂断的电话时,耳膜里却飘进苏启那么云淡风轻的一句:“我没什么事,你先忙吧。”
“苏启,苏……”
回应夏子若的只剩下一片“嘟”声。
早晨,外套……苏启根本无需过多联想,便已猜到夏子若住进霍家、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夏子若攥着手机的手无声地垂回身侧,某根神经一时陷在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里无法自拔,直到身旁响起两声清脆的喇叭声,她才恍然回过神,抬眸一看,降下一半的车窗里,霍季恩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急忙将那点混乱的小心思收起来,一矮身钻进副驾。霍季恩的目光在她手里抱着的外套上停留一瞬,眉眼一弯,语带调侃:“我老婆真体贴,还知道帮我带衣服。”
……老婆。
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夏子若既别扭又羞涩,抬手就捶了他一拳,“谁是你老婆啊。”
霍季恩被她捶得舒服,再配上她那娇嗔的嗓音灌进耳朵,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坏坏地一挑眉,“都睡了还不是老婆?夏小姐,你会不会太轻浮了?”
“……”到底是谁轻浮啊!
言归正传,夏子若正了神色,“外套是你妈刚才送出来的……”
霍季恩上一秒还浅笑无虞的嘴角蓦地僵了僵,虽然没吱声,但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却不由得收紧了些。
包括那顿他故意冷落的早餐在内,吴丽菲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母与子之间最平常的举动。可这些对霍季恩而言,却一点不平常,甚至是……十分陌生。
因为久违,所以陌生。
那些他许久不曾体验过的母爱,久到足以令他遗忘,而现在,无论是吴丽菲还是她的感情都重返得太突兀,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接受、如何面对。豁达地原谅不现实,一味地拒绝又太别扭,就是这么一种纠结磨人的情绪。
车子驶入酒店停车场,夏子若正要开门下车,却突然被倾身过来的霍季恩按在座椅上,他那张光风霁月的俊脸就这样凑向她,毫不犹豫地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工作愉快。”
宠溺的语调、唇间的温柔,激得夏子若愣了一下。随即,她捏了捏他的脸,调皮笑道:“遵命,总裁大人。”
霍季恩原本只是想给她个dbey,哪知她这般娇憨的模样撩拨得他陡然觉得欲罢不能了,几乎只是须臾间的停顿,夏子若的双唇就再度被他攫住了。
绵长悱恻的一吻,这男人像是在勾引她、挑逗她,又像是怎么品尝都嫌不够,霍季恩辗转着把她的舌卷起来深深地吮吸,追逐着她的舌尖厮磨……寂静的车里此时只缠绕着彼此一深一浅的呼吸声,以及唇舌缠绕的啧啧声。
可霍季恩还是不满足,他稍稍撤下唇齿碰触,扣牢她后脑的手却是半点没松劲儿,他高挺的鼻磨蹭着夏子若的鼻尖,诱哄道:“叫声‘老公’听听,乖。”
“!!!”
夏子若被他如此直接的邀约震住了,她的气息因为方才的吮吻还不太平稳,一张漂亮的脸蛋羞得比红布还红,她敛眸嘟嘴:“不要。”她实在叫不出口啊。
这女人怎么就连拒绝人的样子都这么可爱呢?霍季恩挑起一抹顽劣的笑意,修长、干净的手指意有所指地探向她的胸口,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叫不叫?”
夏子若整个身子都隐隐发烫,说好的高冷男呢?她只觉这厮再一次刷新了闷骚底线,快要让她受不了了。她腾一下推开霍季恩越靠越近的身体,飞快地扭身拉开车门,“我……要迟到了!”抛出这么句话,她便落荒而逃了。
徒剩霍季恩一个人僵在驾驶座上,笑了。这个笑容,一点不无奈,只有满满的宠爱。
直到霍季恩推门走进办公室,那张俊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也许,这个世界上像夏子若这样坚韧、乐观、不服输又很善良的女人还有许多,但他偏偏遇见的是她,不是别人。从他们之间那个并不算太美好的开始到倾心于彼此,两人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却也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对方的世界,成为彼此生命中那个独一无二的至爱。
生性寡淡的霍季恩难得感慨一番,不承想居然被人打断了。
“霍总——”姜平一溜小跑冲进他的办公室,紧张地搓着手,支支吾吾道:“那个……”
坐在桌案后的霍季恩不悦地扫他一眼,“有话快说。”
姜平本来还想斟酌一下说辞的,结果被老板一催,他只能连珠炮似地说道:“您上次不是拿了支票给苏律师么,那笔钱一直在银行账户里没人动过,可今早一千两百万突然被人提走了……”
“苏启拿了钱?”霍季恩微微一蹙眉。
姜平一边僵着脖子点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虽然霍总不差钱,但就这么被情敌坑走了一千多万,也真够憋屈的。再说了,苏启这人会不会忒没格调了,居然能收得下这笔钱……姜平默默腹诽。
不料,霍季恩的眉只是蹙了一瞬间,便舒展开来。他轻叩桌角,释然道:“没关系,这是好事。”
“???”
霍季恩跟姜平的脑回路显然不在同一波段上,姜平替老板心疼钱,霍季恩在乎的却是另外的——只要他的女人别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比什么都强。不管怎么说,他只要一想到苏启追了夏子若七年,便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他不希望夏子若心里对苏启抱有亏欠,无论是物质上,抑或情感上,最好他们都能两清。如果夏子若做不到,霍季恩就只能替她做了。
苏启肯拿钱,至少代表他终于放下了这段感情,这恰是霍季恩喜闻乐见的。
就在同一时间,夏子若收到了一则短信。
看到是银行的短信,她以为是广告,正欲删除,可突然间,夏子若像是被猛地揪住了神思似的,她蓦地瞪圆眼,点开短信仔细看了又看。
她没看错——刚刚有一千两百万转入她的银行户口。
汇款附言只有寥寥几个字:勿念,勿恨,勿忘。
汇款人——苏启。
猛然想起早上苏启那通令人匪夷所思的电话,夏子若快速翻出通话记录,回拨那个号码。哪知回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您拨叫的用户已停机。”
饶是夏子若再了解苏启,也猜不透他这是闹哪出了。
尚未到午市时间s里不算忙碌,她粗略安排了一下工作便离开餐厅,在酒店大堂外伸手拦下辆出租车钻进去,向司机报出启明律师事务所的地点。
走进写字楼的大堂,周边的一景一物都那么熟悉,夏子若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在苏启的办公室看到霍季恩扔给他一张支票的情景。当时,气急败坏的她甚至没来得及跟苏启说一句话,只有他那道受伤的眼神一直印在她的脑子里,此刻回忆起来竟是如此清晰。
推门而入,前台小姐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一眼行色匆匆的夏子若,“苏律师不在,他去s市了。”
夏子若讶然,“他出差了?”
“不是啊,苏律师辞职了,说是以后都不会回b市了……”
一瞬间,夏子若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尤其是痛觉神经,就跟被人狠狠地撩拨了一下似的。她隐隐意识到什么——苏启走了,而且他已经跟她告过别了,只是她全然没察觉到。
她急声问前台小姐:“你知道航班号吗?几点的飞机?”
“不知道,好像是中午的飞机吧。”对反一脸爱莫能助。
这一刻,夏子若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一阵风般冲出律师事务所,打车直奔机场。出租车明明已经在机场高速路上疾驰了,可夏子若还是不停地催促司机:“师傅,麻烦您再开快点。”
话落,她瘫软在后座上,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拨打那个已经停机的号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早已僵硬到指节发白。夏子若的心乱了,一个在她生命里存在了七年的男人,已经不是简单的爱恨纠缠那般简单了,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苏启是有感情的。
或许,这感情与爱无关,却并不比爱情浅薄。
她自嘲地咧了咧嘴角,吞下满嘴的苦涩,难道这辈子第一次意识到苏启的重要,竟是在永远失去他的那一刻?
b市国际机场里,夏子若步履急促,神色焦灼,来来回回梭巡了无数圈,却只看到川流不息的旅客,只听到响彻耳膜的机场广播,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每天从b市飞往s市的航班多达七八次,光是中午就有两班,在茫茫旅客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夏子若虚软着身子,走出航站楼,怔怔地站在玻璃门前,神思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太阳明明就斜挂在天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阴天,微弱的阳光像是怎么也穿透不了厚重的云层,就这么被团团乌云围困住。
多像苏启。
早上,他再寻常不过地跟夏子若寒暄,仿佛一切恩怨纠葛都没有发生过,又仿佛平淡地为自己这七年来付出的所有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即便是在阴霾笼罩下,他仍然显得十分平静,但往往就是这种不露声色的人,才更加令人琢磨不透,因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那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多少暗涌、多少留恋、多少可望不可即最终只能认命放弃的感情。
想到这些,夏子若的心脏陡然撕扯般地疼痛起来。她完全无法相信,就是这样一个每天都生活在她生命中的男人,居然能够说消失就消失,而她,却从不知道彼此间看似随意的联系,竟是如此脆弱——只要他想走,她就找不到了。
夏子若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她无力地蹲下,头埋在胸前,捂着脸……哭了。
她还没有跟他说——
苏启,我不怪你。
苏启,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苏启,再见。
……
阴沉的天,亦滴下眼泪。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起来,像是要洗净城市的纤尘,却令夏子若的心愈发潮湿、晦涩,她的轻咽变成抽泣,夹在着滴答的雨声中,仿佛老天的哀鸣。
隔着烟雨迷蒙的玻璃门、隔着湿润窒闷的低气压——
在夏子若身后,沉默地站着一个男人。
卡其布休闲裤,立领夹克,脚边竖着个拉杆箱,这套斯文干练的打扮,不是苏启还能是谁。
此时此刻,看着那抹蹲在地上、不停颤抖肩膀的瘦小身影,他那双清澈温润的眼睛中蓄满从未有过的悲怆、疼痛和挣扎,以及某种明知此刻不走过去,就将抱憾终身的眼神。没有错,苏启多想不管不顾地走出自动门,抱住夏子若。
然后亲口告诉她——
子若,我从没后悔爱过你。
子若,你一定要幸福。
子若,再见。
可最终,苏启所有的冲动全败给那丝极力隐忍的克制,他不能走过去,只因他害怕自己在面对她的一瞬间,便会——再也舍不得离开她。
一扇门隔开两个人,一个在寻,一个在躲,不知彼此就这样僵持了多久,直到机场广播催促前往s市的旅客进行安检,苏启才黯然转过身,继而大步流星地走进闸口。
与他擦身而过的旅客无不惊讶地看上他一眼——
这男人的眼角居然带着盈盈泪光。
只是,就这样错过的两人谁都不知道,一辆路虎揽胜静静地停在航站楼前的停车格里。水汽氤氲的车窗里,是一张轮廓清朗、被雨丝切割得有些模糊的侧脸,驾驶座上的这个男人将他们的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霍季恩没想过第一次体会上帝视角的感觉竟是如此难受,他眼睁睁地目睹了苏启和夏子若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她却不自知;他又眼睁睁地目睹了她的悲痛欲绝,以及苏启的落寞神伤。
霍季恩屈肘撑在车窗上,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他那点因为苏启离开而滋生出的释然早已荡然无存,他只剩心疼,心疼这女人流下的眼泪。就算这眼泪不是为他而流,依然扯痛他的心弦。不管是谁给她留下了伤口,以后,都由他来抚平。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爱她。
而他,永远不会离开她。
眼泪也无法倾诉干净夏子若心里的悲伤,大概是哭累了,她抹了抹濡湿的脸颊,慢悠悠地站起身。孰料,她还来不及调整好脸部表情,红肿的眼睛里便倏地闪过一抹惊诧。
某辆熟悉的车缓缓地朝她开过来。
雨刮器匀速摇摆,驾驶座上霍季恩的轮廓透过挡风玻璃直触夏子若的眼底。
车窗降下来,她几乎忘了自己脸上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满面错愕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一个小时前,霍季恩原本是有饭局的,殊不知他刚把车开出酒店,就看见夏子若急匆匆地上了辆出租车。他心里疑惑这女人居然在工作时间擅自离岗,便鬼使神差地取消了饭局,一路尾随着夏子若,哪知竟辗转到机场,看到方才那一幕。
可话到嘴边,霍季恩稍稍斟酌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回道:“我来送个客户。”说着,他探身帮夏子若拉开副驾车门,似笑非笑地揶揄说:“倒是你,怎么不好好上班,跑来这里了?”
对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滴水不漏,夏子若自然没多想,她坐进车里,嗓子却是不由得一哑,闷闷地说:“苏启走了……”
这下换作霍季恩怔忪了,他本来以为这女人会信口拈来个借口敷衍他,不承想她对他竟是这般毫无隐瞒、坦诚相待。他对自己先前那点心思猝然感觉到一丝丝的心虚。
心念所动,他摸了摸夏子若的头,重新启动了车子,故作轻松道:“他走了好,省得他老惦记着我老婆。”
难得的调笑,夏子若却笑不出,“我怕他是因为误会我恨他才走的。”
“不会的。”霍季恩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如此顺溜地接出这句,“他肯定知道我老婆没那么小气。”
也许是因为苏启先前流露出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那眼神分明是依旧带着爱意的,哪怕他隐藏得那么深,霍季恩还是窥伺到了。
夏子若也没心情纠正这厮一口一个“老婆”的叫着了,她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对了,苏启把一千两百万给我了。”
“你拿着吧。”霍季恩笑笑,“反正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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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忽略掉接下来一个月里,霍季恩对住在同一屋檐的母上大人依旧不理不睬,其他的一切都堪称“完美”。
霍婷婷的肚子开始有些显形了,她办了一年休学,安心在家养胎。至于霍季恩和夏子若,同居生活令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夜夜缠绵悱恻,大有爱得死去活来的趋势。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吴丽菲和儿子的这位女朋友相处得十分融洽,估计未来夏子若要是真嫁进霍家,素来恼人的婆媳关系在她俩之间一定不成问题。
一个平常的工作日早晨,和煦的晨曦穿透法式卷草纹窗帘,铺洒进卧室。天气暖了,窗外的山峦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翠绿,窗内的kingsize大床上照例是一派春/光旖旎。
霍季恩的手臂被夏子若枕在脖子下面,她的脸颊埋在他赤/裸的胸膛间,懒洋洋地嘟囔道:“今天我轮休,再睡会,你赶紧起床吧。”
“我今天也不想去公司了。”霍季恩拨开这女人侧脸上散落的发丝,晨起的低哑嗓音里透着温柔:“今天我生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夏子若睁开沉甸甸的眼皮,睡眼惺忪瞅着他,撇了撇嘴:“可是我答应你妈和婷婷今天和她们去买婴儿用品了。”
她的冷淡反应令霍季恩颇有些郁结难平,哦不,简直是敲碎了总裁先生的玻璃心。他压下心里的怨气,商量着问:“你们不能改天再去吗?或者你让她俩去就行了,你和我……”
夏子若又闭上眼,慵懒地摇摇头,“不行,我们仨说好了。”
霍季恩这下真炸毛了,一点冷静自持都没了,他二话不说把手臂从她身下抽出来,气呼呼地起床下地了。真窝火啊,这是他的第十二个十八岁生日,也是和夏子若共度的第一个生日,结果就这样泡汤了,而且还是败在那两个女人手里。
人肉靠垫突然没了,夏子若拽过抱枕,不太诚恳地说了句:“对不起嘛。”
“……没关系!”霍季恩恶狠狠地回道。
家庭没温暖,工作上倒是有不少温暖,姜平在宋雅的怂恿下,忍痛破血给老板买了一条万宝龙的皮带当生日礼物。他原本是咬牙都买不下手的,可惜宋雅耳边风吹得太好:“你这辈子升官发财都捏在霍*oss手里,这时候不拍马屁更待何时啊!你先把咱俩的约会基金拿出来用一用呗。”
华灯初上时分,霍季恩拿着这条他有点看不上眼、也不太稀罕的破皮带回到丽景湾。
他一进门,刘嫂照例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帮他脱下西装,拿出拖鞋,“霍先生,生日快乐。”
连佣人和特助都知道献殷勤,再对比一下他的女朋友,霍季恩的心更凉了。谁知走进客厅,他的心脏顿时跟在冰水里又泡过一遍似的——
长方形的餐桌上,坐着十来口子,霍家和夏家的人全员到齐。大家正对着满桌子佳肴大快朵颐,连个位置都没给他留。当然,这也不能怪别人,这一个月来,霍季恩坚持不跟吴丽菲同桌进餐,所以现在吴丽菲在桌上,自然就没他的份儿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他生日啊!!!
相比之下,夏子若到底算是有良心的,她抬眸瞅了瞅僵在客厅中央的霍季恩,“我帮你加双筷子?”
暖黄的灯光下,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都是黑的,“不用了,我吃过了。”说完,他健步往书房走去,却在中途回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夏子鹏,你跟我过来一下。”
冷不丁被点到名,夏子鹏嘴里的一口鱼翅羹差点喷出来,“啊?”
大家握着筷子的手俱是顿了顿,一脸同情地看向夏子鹏,心里替他默哀:霍季恩这是心情不好,准备挑个软柿子捏捏撒气啊。
没错,霍季恩心口堵得慌,急需一个出气筒,但他总不能把气出在舅舅吴奇和未来的老丈人夏振远身上吧,霍婷婷有孕在身也不行,吴丽菲他懒得搭理,至于夏子若……他不敢。
夏子鹏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在霍季恩身后走进书房,他心里不由得打起鼓,“霍总,你找我有事?”
“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霍季恩示意对方把门关上,他坐进软皮沙发,两条大长腿交叠,那姿势慵懒又冷酷。他凌厉的目光扫过站在自己身前的夏子鹏,悠悠开了口:“叫声‘姐夫’给我听听。”
“?!”霍总不是没吃药吧?!这是逗他玩呢?!
“让你叫你就叫。”霍季恩的声线渐沉,口吻开始不耐烦。
夏子鹏挑眉笑了笑,反倒说:“你先叫声‘妹夫’给我听听。”
现在居然连这个臭小子都敢消遣他了,霍季恩微微一沉气,“……妹夫。”
“姐夫!”夏子鹏嘴角咧得更开了。
“……”
这俩玩够了,夏子鹏一出书房,就瞅见客厅里的两家子人刚好酒足饭饱,正聚在一块聊天,好不热闹。他赶紧在霍婷婷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肚子,又把耳朵靠过去,“动了没?”
霍婷婷一脸娇羞地拍开他的脸,“这么多人呢,你别闹。”
这小两口……真甜。
夏子若心里有事,默默退出群聊现场,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那扇虚掩的门。柔和的台灯在墙壁上勾勒出一抹完美的轮廓,霍季恩垂眸看向笔记本电脑,不知是故意冷落她,还是确实太专注于公文,就连夏子若近身,他的眼皮都没抬起来。
夏子若皱了皱眉,双手从身后搂在他的肩上,“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跟家里人都不合群。你死扛着有什么意思,非得跟你妈闹成这样吗?”
霍季恩本来还想再晾一晾这位不给他过生日的坏女人,可他现在就是这么没出息、没脾气,被夏子若一哄,他就软下来,头往后一靠,顶着她软绵绵的胸脯,说:“你们总得给我个台阶下吧?至少聚餐该给我留个位子。”他是一家之主啊。
那么高冷的一位霸道总裁,这会儿就跟小猫撒娇似的,夏子若只觉得忍俊不禁,她摸了摸霍季恩的头,甜甜地说道:“别生气了,乖。”
就是这一刻,她抬头关掉了书房的灯。
与此同时,书房门口亮起盏盏烛光。
有那么一片刻,夏子到霍季恩愣住了。
他刚惊诧得眯起眼,大家已经鱼贯而入,为首的吴丽菲推着辆餐车,上面摆着一个甜美诱人的多米尼加白巧克力三层蛋糕。其他人手里都拿着烛台和礼物,好几双眼睛就这么含笑看着大寿星。
“霍boss……”
惊喜来得太突然,与此前被冷落的反差简直太明显,一冰一热都在转瞬间,饶是霍季恩再淡定,这下也被深深感动到了。他徐徐站起身,那张始终清冷的脸上突然展现出一丝迷人的笑意,“这是谁的主意?”
所有的人一致指向他身旁的那个女人——
“我姐。”
“我闺女。”
“我嫂子。”
“我的儿媳妇。”
“我的外甥媳妇。”
此起彼伏的声音尚未落下,夏子若就感觉到一道温柔至极的目光从身侧射过来,她刚一歪头,就撞进霍季恩那双微微带笑的狭长眼眸里。这样还不够,霍季恩背在身后的手在她屁股上捏了捏。
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样骚扰,夏子若的脸倏地红了,她赶紧攥住他那只不老实的手,顺势跳转了话题:“赶紧吃蛋糕啦。”
“对啊,这蛋糕可是老妈选的喔,看起来好好吃。”霍婷婷眨着眼睛附和道。
许愿、切蛋糕,只是走个流程,霍季恩都相当走心,姿势也颇为帅气。手起刀落,他利落地从最上层切下一块蛋糕,印着一枚精致的浮雕桃心。
“姐夫,你第一块给谁啊?”夏子鹏起哄道出所有人的心声。
霍季恩白他一眼,嗓音清朗动人:“当然是给我老婆了。”
这么多长辈都在,居然是夏子若拔得头筹,她既感动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可拒绝就是矫情,她只得羞赧地垂下眼眸,笑着接过蛋糕,拿叉子扎了扎。
刹那间,她握着叉子的手隐隐一僵。
她貌似扎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挑出来一看,竟然——
是枚戒指!
鸽子蛋钻戒!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吗?!
空气似乎都有片刻的凝滞,上一秒还热烈不已的气氛,这一秒竟是鸦雀无声。
她猛地抬眼看向大家,却见每个人都笑脸相迎,而当属那男人——唇角的笑容最盛。
“你们——”剧情不按剧本走,夏子若的心脏忽悠一颤,怔怔地问:“你们竟然商量好的?!”
不可能啊,蛋糕是吴丽菲准备的,霍季恩跟她不是水火不容么?而且今晚明明是给霍季恩生日惊喜的,怎么主角突然变成她了呢?
不等别人开腔解惑,霍季恩已经单膝跪在满面震惊的夏子若面前。烛光中,他的眼睛里沾染着浅淡的微光,像湖光一般熠熠生辉,又像深海一般深情款款,转瞬就迷了人的眼眸。
“嫁给我,子若。”他说。
这是在求婚吗?
夏子若只觉自己快要心脏病发作了,怦怦的心跳跃至喉咙口,以至于她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倒是身边顿时传来起哄声:“答应他啊!”
甜蜜交缠惊喜在心头荡漾开来,她笑得这般甜美,“我愿意。”
霍季恩却是跪着不起来,优雅弯了弯唇,“叫声‘老公’听听。”
这人又来了……
夏子若羞羞地说:“……老公。”
“亲一个,亲一个!”夏子鹏这小子又带头滋事了。
这回霍季恩颇给他面子,果然站起身,在夏子若的唇上印上一吻。温润的唇瓣相触,她感觉到从不曾有过的酥/麻,像是一股无声的电流,冲进心里……到底是没忍住,夏子若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幸福的眼泪,融化了彼此的心。
霍季恩抬手帮她擦眼泪,却被她拧了下手臂,夏子若算是看明白了,“你跟你妈和好了,居然都不告诉我。你早就知道有生日这出了是吧,你刚才的演技都能拿奥斯卡了!”
吴丽菲笑得灿烂,“我儿子求婚,我当然得全力配合啦,所以只能小小欺骗了你一下。”
想来吴丽菲也是醉了,这对小情侣的默契度简直令人发指,他们竟然都想给对方制造惊喜,又都背着对方跟她商量。两相衡量,当然求婚比生日重要,她只能把夏子若的计划全对儿子招了。要怪只能怪霍季恩太聪明,他竟是顺水推舟让夏子若先演完她那出,他再来个闪亮登场。
一晚上看两场好戏,霍婷婷喜滋滋地插嘴道:“我们都配合了好吗,临时演员也有功劳喔!”
奇叔一把年纪也不忘跟着邀功,“我是最早撮合他俩的人好吗!”
夏振远抹了抹眼角,无比感慨地对霍季恩说:“我就把闺女交给你了,你以后可不能亏待她。”
霍季恩轻搂着夏子若,莞尔一笑,“遵命,岳父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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