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摇了摇头,道:“我跟你的命运差不多,从小被父母抛弃,不单单是我,祖上几辈都是这种情况。”
这下我更迷惑了,学个道术而已,至于祖上几辈都没男丁嘛?
“现在还想学吗?”师傅淡淡一笑,问道。
说句心里话,当时我真的有些犹豫不决,师傅好像看出我的忧虑,微笑道:“你身边有洛篱,或许能跳出五弊三缺的命理。不然,我也不会打算收你做徒弟?”
“怎么说?”我问道。
师傅抬头瞥了我一眼,又盯着我脸上的胎记看了许久,解释道:“正常人拥有三魂七魄,而你只有二魂六魄,这本身就是有违天合,好在洛篱跟在你身边,又让你的一魂一魄并没有完全离开,这样的人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时候我并不打算收你做徒弟,只想将你抚养成人,也算对姐姐有个交代。”
后来,孙二麻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有问题,起先我是不相信的,直到你在坟地梦游,再到刘校长的死,最后又看到你在葬礼上的表现,我最终才决定收你为徒。”
听到这里,我立马跪了下去,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师傅将我扶起,道:“先别急着拜师,我还有些事要说明,当初孙二麻想收你为徒,我担心你犯五弊三缺没有同意他的要求,现在没了这个担心,你可以拜孙二麻为师,他无论是道行还是见识都远在我之上。
我只能在农村办个小葬礼,而他的名字在整个北方就是一块活字招牌,若非当年祖上辞掉掌门人时留下遗训说,正一派门人终生不许参合南方的道事,恐怕他的名气更甚,孰轻孰重,你要斟酌一番。”
说着,师傅掏出一叠百元大钞跟一张纸条,继续道:“这有五千块钱跟孙二麻的地址,你若想拜他为师,拿着这些钱财跟地址去寻他。
据我所知,孙二麻一生也是膝下无子,只捡了一个跟你年龄相仿的小女娃,你过去找他,他绝对会拿你当心肝宝贝一样供着。”
我没有伸手去接师傅手中的东西,再次跪在地面,道:“师傅跟奶奶对我有养育之恩,纵使孙二麻本领盖天,我只想时时刻刻伺奉在您老人家身边,还请师傅收下我。”
师傅连忙将我拉起,原本淡笑的脸孔立刻变得满脸笑容,就连褶子都笑成一块了,哈哈大笑道:“好徒弟,能抵抗如此巨大的诱惑,将来成就必定在我之上,我也算对姐姐跟祖上有了交待。”
那天晚上,师傅跟我讲了很多关于葬礼上的事,一向滴酒不沾的他,愣是喝下一瓶白酒,在睡觉之前,他带着几分醉意拉住我,笑道:“师傅这辈子一直被孙二麻死死的压着,心里十分不痛快,你小子一定要争气,替师傅扳回这个面子,最好把他的宝贝徒弟娶回来,从此以后便无南北之分。”
笑着,笑着,师傅就哭了,语无伦次道:“我这辈子好苦,好苦,看着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却束手无策,真不明白我来到这个世间是为了什么,天天替别人举办葬礼,实则是为亲人举办葬礼。苦啊!”
说到最后一句‘苦啊’时,师傅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当时的我听着师傅这番话,以为他老不正经在耍酒疯,直到后来遇到孙二麻,才知道师傅并非耍酒疯,而是在酒精的刺激下,吐露真实的自己。
他本姓许,叫许青光,一岁死娘,三岁死爹,五岁亲戚死尽,流浪一年后被师公捡到,从此改姓何。
然而厄运并没有因此结束,师公一共育有九女,师傅到来后,一年死一个独留奶奶一人。
师傅成年后,娶了一门亲事,育下一儿一女,没过几年,师傅的妻儿在一场车祸全部毙命,从此师傅独身一人。
若非经历大悲大痛之事,七旬老人哪会嚎啕大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房外传来急促的“啪啪啪”敲门声。
我从床上一番爬起,看了看师傅,他正在熟睡,连忙将房门打开,就看到那大婶满脸急色问道:“何师傅呢?”
一听这话,我就有些纳闷了,昨天还是开口一句老何,闭口一句老何,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叫何师傅?
“师傅正在睡觉,你这么早有啥急事?”昨天看到那大婶在葬礼上表现的太市侩了,对她的态度也有了一些转变,懒松松的问道。
“三伢子出事了。”她急道。
“出啥事了?”我瞥了一眼那大婶,懒洋洋的靠在门房上,并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别在这瞎掰掰,赶紧请何师傅出来。”她一见我的态度,语气凶了几分。
我没有理她,一只脚拦在门槛上,伸了一个懒腰,带着玩味的看着她,我觉得这事有古怪,先前骂刘清秀biao子,现在又神色急匆匆替刘清秀来找师傅,要说这事没有古怪,打死我也不信。
“你…赶紧让开,我要找何师傅。”她推了我一把。
“草,八婆!”我火了,正准备跟她干一架,就听到师傅的声音传来,“一大清早吵什么吵,有事进来说。”
一进门口,那大婶就跪在师傅面前,哀求道:“何师傅,你一定要救救三伢子。”
师傅也没拉她起来,找来一条凳子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问道:“发生啥事了?”
“事情这样的,昨天您老离开后,我们一家人守在灵堂,起先也没发生啥事,一家人在一起聊得挺开心,到了后半夜,我们有些犯困,就安排三伢子守着灵堂。
回到床上,我刚准备睡觉就听到灵堂传来响动,刚开始我也没有在意,后来响动越来越大,我就拿着手电筒去灵堂看看,刚到灵堂就看到三伢子披散着头发跪在棺材前面,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黄纸拼命往嘴里塞。
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句,三伢子你在干嘛呢,她也不答我,忽然就转过身,朝我笑了笑,这原本该是很平常的一笑,却让我有些毛骨悚然,她的样子有些凄凉,最重要的是她那个笑容有一种怨毒的味道在里面。
我当时害怕极了,就拿着您给我的符箓,朝她丢了过去,哪知她一见到这符箓,毫不犹豫的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鬼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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