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翁缒城而下,来到伍子胥大帐前,叩桡歌道:
“芦中人,芦中人,
腰中宝剑七星文,
不记渡江时,
麦饭鲍鱼羹?”
军士以为疯人到此,一把抓住就要砍头。恰伍子胥在营中听到歌声,自觉蹊跷,踱步出营,命军士将人带了过来,道:“你刚才唱些什么?”
渔翁复唱一遍,伍子胥大为疑惑,细看来人,却不认识,忙请入营就座,揖道:“敢问足下何人?”
渔翁起立,拱手道:“小民乃渔丈人之子,闻将军必欲屠郑,特来相求。楚王委实不在郑国,还望将军宽怀,以免郑人生灵涂炭。”
伍子胥起身踱步,良久,看了渔翁一眼,叹道:“子胥能有今日,皆渔丈人所赐,岂敢有忘?”
于是厚赠渔翁,即日撤军回郢。郑侯大喜,封渔翁百里之地,免国中赋税口钱一年。世人呼之“渔大夫”,万民称颂,皆念渔丈人恩德,立庙祭祀,四时香火不绝。
昭王见伍子胥归郢,方从间壁走出,随侯安顿宫内暂住,君臣再议复国之计,众皆束手无策。昭王道:“难道寡人的万里江山就这样完蛋了吗?”
沈诸梁闻言离座,奏道:“臣愿回叶县招兵买马,募兵抗吴,复兴大楚。”
昭王点头,沈诸梁当即驰去。
子西道:“奋扬在城父,尚有数万兵马,不如去到那里再兴义师。”
昭王准请,正要起程,却见钟建上前奏道:“王妹大吵大闹,说是要见申包胥大人,不肯上车,如何是好?”
昭王听了,道:“这鬼丫头,真是疯了。”
只得将季芈叫至辇驾,见季芈哭哭啼啼,哄道:“申大人已先去了城父,待到了那里,自然相见。”
好说歹说,才哄上辇车。子期在前开道,子西断后,君臣上路,连夜赶往城父。
却说申包胥三骑奔秦,在途走了几日,人困马乏,看看已到夷陵,只得入城暂歇,却闻听人言伍子胥掘墓鞭尸,不禁大恸,遂托人致书伍子胥道:“你乃平王旧臣,如今投身外国借兵灭亡了自己的祖国,还不解恨,掘辱君尸,虽云报仇,岂不太过?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能破人,物极必反,我劝你撤兵回吴,不然,我就要行复楚之誓,到时,你悔之晚矣。”
伍子胥得书,阅览已毕,对来人说道:“我军务繁忙,没有时间给申包胥写回信,你且告诉他,只说我忠孝不能两全,报仇之心,日暮途远,到了今天,倒行逆施,也许有些不近人情,还望见谅,他若想复兴楚国,我们疆场相见。”
申包胥已入秦地,听了伍子胥回复,暗恨子胥无情,听说昭王已入随国,想了想,便让申楦至随面见楚王,说明赴秦一节,以安昭王之心,自与陈音马不停蹄,直奔雍城。
却说昭王在途,见季芈含泪,正在婉言劝说,却有人来报申楦到来,急忙驻车相见。申楦将申包胥入秦搬兵一事说明,道:
“申大人致意各位大人,务必保护好大王,勒兵勤王。同时联络陈、沈、许诸国,做好抗吴准备,待秦兵一到,挥师南下,则郢都指日可待。”昭王听了大喜,厚赏申楦。季芈听说申包胥已经入秦,便不再哭闹。这正是:君臣逃难正途穷,良将为国已忘身。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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