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利于通风，小包房之间只用两米多高的木板间隔，因而隔壁食客的喧闹声显得很响。沈忱说：“真有点怪，从前都以能在大酒店大宾馆吃大餐为荣，如今却时兴跑到乡下吃野菜野味。”
赵清雅说：“这或许是人的天性吧。吃腻了西餐洋酒，尝尝野菜野味，其实还不是喜新厌旧的心理。”
西门虎看了看白云鹤手中的酒：“酒是洋酒，菜是土菜，土洋结合，不左不右。”
“别客气，随便吃。是不是土洋结合，我还真没考虑，我只考虑这时节喝白酒太伤胃。”白云鹤挨个儿续酒，“有什么办法，现在吃野味成风，崇尚回归自然。”
“回归自然，就是回归得还不彻底啊。”西门虎的目光在三个女人身上睃巡。
坐在身边的沈忱用拳头轻捶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想回归成原始社会一样啊？”
在她的感染下，众人也跟着笑。孙能武讨好地给赵清雅用汤勺舀了一小碗田鸡汤：“多吃点儿。我跟你说一气能吃三只，就是这田鸡，真正的野色生香。”
“是吗？”赵清雅喝了两调羹，一本正经地望了一眼孙能武，“吃野味最好别乱吃，也别吃过头。”
西门虎问：“为什么？”
赵清雅看了他一眼：“你们男人以为野味对你只有好处吗？时老板是医生出身，我曾多次听他说过中医理论‘虚则补之、实则泄之’。如果乱吃，只能有害。”
“没错，理论上是这样。但在实际当中，很难做到。”时可观边吃边说。
赵清雅问：“这是为什么？”
“难以抵挡诱惑呀！”时可观夹起一块野狸肉就往嘴里塞。
沈忱说：“这里生意这么好，要是我就搞个连锁，多开几家。”
赵清雅摇了摇头：“这种店不能多开。你想，就如我刚才说的，好多食客都是怀着尝鲜的心理，别看现在一窝风地涌来，说不定一年半载后，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倒觉得老板很明智，与其盲目扩张，不如固守着这家不大的店细水长流，踏踏实实经营。”
一直没作声的孙能武说：“据我所知，这家店子已搞了两年多了，顾客天天爆满，有增无减，正准备扩大经营。人家有那样的能力，为什么不扩张呢？”
赵清雅额上几乎爆起了青筋：“扩张就一定能成功吗？”
白云鹤适时地端起酒解围说：“赵老师，机会难得，我敬你一杯！”
赵清雅说：“我不过是沾老公的光来做客的，又没帮你什么，你还是先敬他们。”
“怎么能说没帮呢，你支持了孙局的工作，无形当中就等于帮了我。再说，我是第一次敬你的酒，你作为一位有涵养的高知女性，不会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吧？”
白云鹤端着酒走到她身边，擎着酒紧挨着赵清雅的杯子。赵清雅说：“我酒量实在有限，请理解。”
沈忱在一旁怂恿：“那你就喝一半吧。”
白云鹤说：“赵老师，适当喝点红酒，对改善睡眠很有好处，睡得香，还抗衰老，降血压，容光焕发，充满活力……”
“我又不再嫁男人，也不勾引别人的男人，要这么容光焕发、充满活力干吗？”
赵清雅虽然是带着微笑，话音刚落，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沈忱亦尴尬地笑了笑：“赵老师，不就是一杯红酒吗？我陪你喝了！”
大约是为了尽快结束这窘局，西虎也端起杯子：“酒量是胆量，酒瓶是水平，酒风是作风，酒德是品德。赵老师，我也作陪！”
赵清雅说：“小虎你起什么哄呀？酒量没什么长进，耍嘴皮子倒有一套。”
西门虎又来一句：“能力比知识重要，嘴巴比能力重要。”
白云鹤趁机与三人的杯子一碰：“谢谢啦！”一仰脖杯底朝天。
话说到这份上，赵清雅只好顺着台阶下，喝干杯中酒赶紧申明：“加就不用加了。”
“敬酒不加酒，世上都少有。大家说对不对？”白云鹤飞快地睃了一眼众人，“我不加酒是我失礼，你喝不喝是你的事，不论你是内部消化，还是当着我倒在这地上……”
赵清雅只好将手指挪开了一些让她倒，对孙能武说：“如果你不想我出丑，你帮我喝了。”
西门虎说：“别急，赵老师，连续几天孙局中午晚上被轮番灌，万一喝不了我来吧。不是我能喝多少，我倒觉得这种酒很值得品味，就如同一个有品位的女人一样，让人回味无穷。时老板你说呢？”
“嗯，我也有同感。”时可观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拭了拭了嘴，“俗话说女人如酒。好女人就如好酒，闻香识味。不过呢，须放点耐心和真心，才能品出真味。在这方面，孙局是品酒品女人专家了，他的感受更深刻！”
孙能武似乎没想到时可观会将这个球踢给他，沉吟片刻道：“好酒不多，好女人也不多。好女人应该是一种公共资源——别误会，我是说外观的美丽和内在的才华放射出的耀眼光芒，能照亮猥琐、封闭、灰暗的心灵！这就是精品女人的力量！”
赵清雅摆弄着镶着钻戒的指头：“再出色的女人，如果形单影只，就让人觉得清凄，像张爱玲，她的感情生活简直是口枯井。没有靠得住的温暖的爱情，越聪明越悲哀！”
孙能武接过话头说：“的确，要做个精品女人很难，除了美貌、才华和气质，还有一样不可缺或的是心态。真正的精品女人心态平和，处变不惊，最大的挫折也能承受，最棘手的事也理得清头绪。而且，不会动不动就吃醋。”
时可观对沈忱说：“听见孙局说了吧？”
没想到沈忱说：“我做不了精品女人，我也不想做精品女人，怎么着？”
赵清雅眼睛揶揄地望着这夫妇俩：“世上有精品女人吗？”
时可观说：“有，怎么没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的直白让白云鹤有些不自在：“时老板开什么玩笑，我离精品女人差得远哩。我认为周凯旋才算真正的精品女人！”
时可观仿佛没注意到赵清雅的眼神，也仿佛忘了身边还坐着沈忱，继续捧道：“你离周凯旋就差那么一点儿！”
西门虎问：“差哪一点儿？”
时可观说：“身边没李嘉诚、李建华那么大的人物呀！”
时可观和西门虎本是一句笑谈，赵清雅却受不了了，故意打了一下嗝：“我想吐了，快把纸巾拿过来！”
沈忱半信关疑地递过了纸巾：“不会吧，赵老师，才喝这么一点儿，我记得你还是有点儿酒量的。”
赵清雅用纸巾捂着嘴巴：“这里空气不好……”
沈忱望着时可观和西门虎：“就怪你们俩，还不把烟掐灭了！”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赶紧猛吸几口，将烟蒂丢进了灰缸。
赵清雅走出小包房准备上洗手间时，听到身后白云鹤在说：“沈姐，我今天先敬女同胞，该你啦！”
“饶了我吧，我只能喝一杯，喝完就吃饭，饭桶一个！”
“那怎么行，你一个政府工作人员，一个有身份的大老板太太，要是没能力陪老公应酬，老公被人抢了可怨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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