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另外一件粉红色无袖圆领连衣裙穿到杏花身上,平常显得土里土气的大姑娘一下变得俊俏起来,肩膀圆圆的,腰肢细细的,胸脯高高的衬托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苹果脸。杏花这一俊,在梅子心里投下一片阴影,出入小站时,总要驻足看上一眼杏花,再看上一眼手把手教杏花裁剪硬纸片的香椿。香椿穿一件蓝底黑红碎花的确良衬衣,一条黑绸长裙和一双黑平绒胶底凉鞋,轻轻地走路,轻轻地画图,这样子很像一个气度文雅的老师。即使她脱下这身装束穿上土青布褂子从田间劳作回来,仍然不失那种文雅气度。不知是杏花的俊美还是香椿的气度文雅,吸引了一大群姑娘结伴来拜师学艺。香椿虽不大愿意,但不好过于拂逆大家心意,只好收下她们办起裁剪学习班。正赶上天气变凉,人们要穿秋装的时候,这里那里的人都送来布料,香椿和女弟子们使出浑身解数,热情接待纷至沓来的顾客。“嚓嚓嚓”的剪布声和“咔咔咔”的踏缝纫机声,像一支和谐愉悦的曲子,和着小站前进的节拍鸣奏。
阿义女人听着,心里就像针扎了似的难受。她将一件火红的尼龙连衣裙裹住胖乎乎的身子,披着的“大波浪”用一根红绸带束成马尾巴,脚穿红色高跟皮鞋,在小站招摇过市,引得过路行人窃窃私语。只有豆腐婆的外甥奶声奶气尖叫尖喊:
“远看一枝花,近看豆腐渣。”
有行人打趣说童言无忌:“婆婆,你不愧是做豆腐的行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外甥骂人都不离本行。”
婆婆骂一句多嘴多舌,又将一块豆腐堵住小外甥的嘴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因为她已瞄着阿义女人的冬瓜脸变成猪肝,暗红色的哩。
“香椿婶子真象个老师,我这个做老师的都自愧不如,阿义婶子又怎能比过她!”梅子双手搭在木槿肩上由衷赞叹。
木槿立在窗口边看着裁缝铺子,接过话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香椿婶子会做衣服,也会打扮哩。梅子,她做你的婆婆,的确是福气啊。这么多年,她怎么不再嫁?梅子,柏榛有没有跟你说过?”
梅子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陷入了自己的心事之中,木槿姐的问话她没给听进耳朵里。木槿看她沉默,回头问怎么了。梅子在慌张中信手一指,竟然指着了从北面骑车赶来的莲花坳小学李校长,他充满希望地说:“梅子,方才接到镇教委捎来的临时通知,明天国庆节,又赶上中秋节,镇政府要求白云谷一带几个村小学的老师,上水库工地联欢搞慰问演出,你的歌唱得好,就代表我们学校高歌一曲吧。”
木槿说:“好啊。梅子,柏榛会吹笛子,叫他给你伴奏。”
“梅子,干脆和柏榛来个情歌大对唱,好让十里湘水空巷,也让镇里和县水利局 的人刮目相看。”李校长提出这个建议后,马上又说:
“对了,就这样。梅子,你赶快找柏榛选好曲目,晚上抓紧时间排练排练。”
梅子点头答应着李校长,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而她的心里其实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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