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阿堂吃醋,栋木去裁缝铺里的次数,明显少了。有个下午他拎着一条鲤鱼给香椿送去,香椿给他看了柏榛写回来的第一封信,在信里说他放弃了找阿喜的打算,而应聘进了一家鞋厂,也概过了他工作上和生活中的大致情况,当然更多的是关心问候母亲的生活起居和健康状况。洋洋洒洒的三大页内容,全篇却只字不提梅子,这个更增添了栋木和香椿心中的疑虑。栋木同到篱笆院子,开口就问看电视的女儿,柏榛是不是给她写信了。梅子心里明白,柏榛不会写信给自己。她自然不会实话实说,便撒谎回答给她写了,放在学校里保存着,过了几天,她倒收到了李彦的回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便有了一个办法。于是,在她家的堂屋里,她手上套着货郎担购买的戒指,紧握李彦的信,露出一只信面,在她爸面前一晃,故作羞答答地说:“柏榛又来信了,我马上给他写回信呢,爸,你有什么话要讲。”她言之凿凿,栋木信以为真说:“还是那句老话,叫他无论如何在国庆节回来结婚!”
“好嘞。”梅子蹦蹦跳跳进小横屋了,她一方面快乐着和李彦鸿雁传书,一方面得意于又一次成功地闯过父亲设置的关口。
其实栋木是有机会知道真相的,但他放弃了。一个看似偶然而并非偶然的日子,栋木发现黑头巾女人跟踪他。青石古道上若即若离地跟踪了一大段路程,而且他的步子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他停下来她也停下。栋木突然疑神疑鬼,但看她并无恶意,似乎还有话想跟他说。栋木本来想主动搭腔的。可他发现阿棠站在山脚的渠堤上,那双眼睛在他和黑头巾女人这边巡视,再想到阿棠吃着醋给香椿也恼上了,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步晃荡到渠堤上。
渠里的水清澈见底,有了这水的滋润,堤外连着河滩的那片野薄荷丛长得更加繁茂,散发着悠悠的清凉味。因为杏花进城栋木阿棠根本不用幽会薄荷丛中了,但往日的情愫刺激了他们的某种欲望,而再次隐憋于野薄菏丛中……
黑头女人目睹着这个情景,也到了河堤上,她毫无表情地与他们相向而行,往下游走了,自从她好长时间没出现在鬼崽岭,栋木自然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但他失去了了解真相的机会,被女儿一次又一次地蒙骗。
早餐桌上,沈小竹端起牛奶杯子又放下,满腹委屈地提及李彦在局里混着一闲职,整天埋在办公室里写那些破文章,碌碌无为的。如果给他安排个实职,他忙起来,就不会这样胸无大志了。沈含之说:
“写文章呀,说明这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爸的眼光没错啊。倒是你,整天到处转悠贪玩好耍,无所事事,不要以为你官做得比李彦大,其实他本事比你强,你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他看着女儿嘟着嘴巴,又说:
“小竹,你还是先打电话叫李彦到家里来吃晚饭,给组织部,水利局的电话我往后再打,等等吧,不能急。”
沈小竹嘟着的嘴一下咧开了,脸上灿烂如花,赶紧抓起了茶几上的座机电话。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