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天，我开车刚驶进环球公司对面的停车场，就看见付先生搂着一位漂亮的小姐走了过来。你们在车门那儿谈了很久，那小姐一会儿向你撒娇，然后急匆匆地走了开去，你过去拉住她，把她扶着坐进车里去，一片真情流露的样子……后来，我向你公司里的人打听，知道她是深圳公司来的，好像还是你的雇员，那段时间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们才从欧洲回来，在新加坡已经呆了一个多星期了……付先生，你别生气，我一点没有偷窥你的私生活的意思，我是无意中遇到的……然后，我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心里不断责备自己而已……”她说完，幽幽地看一眼付宏杰，顺手把面前的一大杯啤酒喝了下去。
付宏杰不便说什么，他记起了陶晓红说的事，那天他是同秦晓艺去公司办事，总是出来的时候被陶晓红看见了。他想陶晓红一定还有话说，他隐隐感到她会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这是他不愿意涉及的事情。
陶晓红又喝了一杯啤酒，接着还想再喝的样子。他止住了她，把杯子从她手里拿了下来，移了开去。
“你怎么了？晓红，不能喝这么急，会醉的。”
她看着他，露出妩媚的笑：“你生气了，是不是，付先生？”
“不，没生气，晓红，我想你说的是深圳公司的秦小姐。”他停顿一下，然后看着她，露出了真诚的眼光，“晓红，我不知道我以前对你是不是有不近人情的地方，如果有，请你原谅好吗？以前，我也许真的太专注于你的音乐天赋和成就了，忽视了你也是一个有感情、有思想的人，使我们在思想交流上，缺少了对等的、深层次的交流，这是我欠考虑的地方。”
陶晓红看他一眼，露出酸楚的微笑，脸上绯红绯红，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酒精在起作用。
“付先生，我知道你是在用商业上的辞令转移、淡化一些想要回避的问题……”她轻声说，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盯着他看，“可是你知道我怎么想？你知道吗？那天，当我看到你和那位小姐那么亲密的样子的时候，我一下子感到了一种好大的失落感啊，我呆在车里，只觉得全身发颤，不一会儿又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付先生，我不想在你的面前隐瞒我的真实感情，你知道吗？如果你真像我以前认为的那样，是一个对女人没有一点要求的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当我突然发现，其实你并不是那样的人的时候，而且对女人还表现出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体贴的时候，你猜我怎么想？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我是多么悲哀啊，对于我作为一个女人，是多么大的失败，多么大的讽刺啊！”她先搭下眼睛，然后撅着嘴把头埋了下来，“付先生，你可别以为我喝醉了说胡话呀，我可没有，我清醒得很呢……真的，我真是太可悲了，只有在心里深深地自责了，是啊，我为什么就不能抓住你的心，抓住你这个人啊！在事业上，我是成功的，但是，我作为一个女人其实是很失败的……付先生，你说说看，我这个人是不是一点不漂亮？是不是一点不温柔？你不知道，自从那天看到你对那位小姐那么温柔以后，我经常会在镜子里顾盼自怜，深深地责备自己呢……付先生，你以前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体贴一点呢？嗯，为什么，为什么呀？……”
付宏杰看见陶晓红又准备把一大杯啤酒喝下去，赶紧拉住她的手，啤酒溅了出来，撒落在她的身上，他把餐巾纸拿过去给她擦，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付先生，你说说看，我是不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女人？我是不是一点不温柔？是不是一点不漂亮？嗯？你说话呀……”她撅着嘴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
付宏杰发现陶晓红一脸的潮红，就像喝醉了一样，而在眼里明显地流露出一丝幽怨的目光，让他一时感到很默然。这是他第一次在陶晓红眼里看到这样的眼光，或许，也许先入为主的缘故，他以前在她眼里从来看到的都是感恩的目光，那经常让他感到那样极不自在，有时甚至唯恐退避三舍而不及。这也许正是他忽略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正常情感的表露，忽略了她温柔个性的存在的原因。不过，他虽然在时间和经济上给了她帮助，让她慢慢地出人头地，可他并不图有所报，更不曾想到过会发生什么私人情感之类的事情，即使现在，她说了好多话，流露出内心真挚的感情，他也只愿意把它限定在她对他心生感激的范畴里面，当然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就是他现在已经心有所属，在他脑海里时时闪现出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
“晓红，时间不早了，我们别再喝了，一会儿你会醉的。”他把她扶起来。
她又不依地把他的手臂抱住，撅着嘴说：“不，我就要喝嘛，我今天第一次这么敞开心扉地与你畅谈，我太高兴了……喝了酒我好说话嘛……我知道，你总要我叫你付先生，不让我叫你的名字，就是……就是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看待，想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苦笑了一下，“不嘛，付先生，你别打岔嘛，你让我把话说完，也许心里会好受一点呢……你别笑我，其实，在我身边不乏很多的追求者呢，都是一些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可是我就从来没当回事过，因为，我会把他们和你暗暗地做比较，结果下来，所有的人都让我兴趣索然……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你别笑我傻，确实是这样，你的人格，你的品德是没有谁能比得下去的。”她又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轻轻磨蹭着，“……宏杰，你是我接触最多的异性，很多的模式、标准化的东西已经固定在了你的身上，别人难得占据得了我的心的……真的，以前，我还因为想到你是一个对女人没有兴趣的人而暗暗伤心地掉过泪呢……我认识很多男士，是因为职业的无奈，可长这么大，我还……还没有和哪个男人上过床呢，那是因为，没有谁在我心里取代得了你的位置……可是，上苍造就了怎么好的一个人在我的生活里，可为什么又让我错失良机，也真是太不公平了……不，上苍应该给我这个机会，给我机会让我重新来过……是的，我无所求，也不要什么名分，只要能够经常在你的身边，让我从前的美好的甜蜜的梦延续下去，延续下去……”她说完，抬起迷糊的眼睛看一眼付宏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付宏杰一时感到无言以对，沉默良久，说道：“晓红，你别再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有些事情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的，我们以后再慢慢聊好不好？酒也不要再喝了，喝多了会伤身体的。”
沉默，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好一会，只听她轻轻说着：
“好吧，宏杰，我不说了，就这样，就这样……”
不知哪会，她已经把脸轻轻贴在了付宏杰的肩头上，闭上了眼睛，而在她红扑扑的脸上，慢慢流淌下来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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