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沿着大街疾速向前,刺眼光线将前面街道照得雪亮,阵阵刺耳喇叭声惊得繁华街道两侧行人纷纷转头张望。驾驶室后排座位上丰梁抱着伍回香脑袋,焦虑盯着她脸庞愧疚不安。伍回香脸挂泪痕双眼紧闭,驾驶座位旁丰倩转头伸臂揩抹一下她面庞泪花,坐在身侧的任陀生不断掐压她鼻翼噏动的人中。摩肩接踵的街道一侧一个姑娘突然横穿马路,目光紧瞅街面前方的司机大吃一惊,出租车险些碰到姑娘的刹那紧急刹车,急得丰梁直拍司机后背:
“师傅,快些,!人命关天,快送医院!”
出租车戛然停住伍回香头颅随着惯性碰上前排靠背,“啊 ”一声惊叫她右臂一舞冷不丁碰下丰梁下巴睁开双眼。车前险些被撞的姑娘转瞬跨到驾驶室车窗前,玻璃半开的窗口扩进她高声责问:
“没看到有人穿马路吗?”
“艳美,我的好闺女!”
突然,伍回香手臂一顶丰梁下巴挣脱他怀抱,打开车门大叫着直朝驾驶室窗外姑娘扑去,丰梁揉着下巴赶紧冲出车外要将她拉回。姑娘转头看着伍回香一脸愣怔,“艳美,艳美!”伍回香叫声不断拽住姑娘衣袖紧紧不放,姑娘拼命回拽衣袖刚要朝她发作,丰倩拉开车门下车急忙附到姑娘鬓发边耳语一阵。一股同情掠上姑娘面庞,身后排成长龙的汽车发出刺耳长鸣,丰梁抬脚跺一下路面赶忙拉拽伍回香:
“阿姨,快上车到医院吧,刚才你一直昏迷不醒!”
“谁,谁上医院?我不是清醒得很吗?”
推开丰梁手臂伍回香嚷声中拉住姑娘朝街边走去,显然由于过度悲伤产生幻觉将姑娘当成自己闺女。丰梁抓耳挠腮急得面红耳赤,汽笛长鸣中一个警察正从远处走来,喇叭中爆响着“让开,让开”喊叫。丰梁远看一眼警察高盖大帽,忙对身侧帮劝伍回香的任陀生说:
“看来阿姨没有大问题,你先走吧,有事再联系!”
任陀生犹豫一下见警察愈来愈近,想到和小花约好去听一场歌剧,拍一下丰梁后背说声“保重!”匆匆离开。街边一侧已围聚起许多行人,人群中央伍回香拉着姑娘手臂,上下端详的目光充满慈爱。丰梁挤进人群朝面露同情的姑娘连忙道歉,抓住伍回香拉拽姑娘的右手轻轻一拍:
“阿姨,搞错了,她不是艳美!”
“什么?难道我自己的闺女都不认识?”
拉着姑娘右手伍回香生气瞪一眼丰梁,焦急中丰梁上前要掰她手指。伍回香气得抬起左手朝他胸前狠狠一推,回手缓缓轻捋姑娘右臂宽松衣袖。蓦然,她轻捋姑娘衣袖的左手微微一抖,俯向姑娘祼露胳膊的面庞紧张不安,“胎记呢?俺闺女胳膊上的胎记呢?”她粗糙手掌在姑娘洁白如玉的手臂上缓缓抚摸,一滴泪珠猛然迸溅到姑娘衣袖上:
“啊,她不是俺闺女,俺闺女右臂上有一处胎记呀!”
“大娘,你就把我当成你闺女吧!”
伍回香浑身颤抖迅被丰梁和丰倩扶稳,姑娘从拎包内抽出一张餐巾纸饱含同情抹去她眼角泪水。伍回香竭力要挣脱丰梁和丰倩拉拽朝人头拥动的远处寻找自己闺女,围观人群中发出阵阵长吁短叹声。姑娘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捋顺衣袖,半晌才向丰倩和丰梁打声招呼钻出人群朝远走去。
目睹渐渐消失在大街远处的姑娘背影,伍回香愈加痛楚快要摊倒在人行道上。当晚丰梁由任陀生和小花陪同狼狈不堪返回姐姐家,伍回香一看他身边没有自己闺女就有一种不良预感,事实果真如她所料,当听到自己闺女不知生死如何当时昏劂过去。此刻她不管路人围观仍喃喃叫着“艳美,艳美……”乘丰梁和丰倩稍一疏忽挤出人群朝灯光绚丽的远处走去,许多行人耳边响着她喃喃痛苦声:
“俺要找闺女,俺要找闺女!”
……
手握高脚酒杯刘立平伏在圆台面边,一股酒液缓缓从倾斜的高脚酒杯淌到花式台布上。台面上碗筷杯盘狼藉,中央椭圆形盘碟上一只硕大鱼头张嘴凸睛,鱼头后拖着长长骨刺。他摁着膝盖的右手猛地挥起朝台面狠狠擂上一拳,蹦起的盘碟发出清脆碰撞声,几粒螺壳震动中蹦到地板上。刘立平一口将高脚酒杯内残酒吞进,杯口朝下大叫一声:
“上酒!”
他抬脚跷上侧边一只横倒的木椅,摊倚在一侧沙发上的宋萍依手拿湿透餐巾纸,直勾勾盯看着悬挂的丰梁和吉艳美照片。一滴酒汁从倒垂的酒杯溅上台面,刘立平举着的酒杯缓缓下垂,杯口慢慢向台面抵触。“咔嚓!”脆响中迸碎开的杯口玻璃溅飞向眼噙泪花的宋萍依,刘立平一手挥向面前碎杯玻璃,殷红血掌端起台面上有盛余残酒的一只高脚杯张嘴就灌。
“喝,喝,你跳到河里去喝个痛快吧!”
宋萍依爆发一声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踩着碎杯玻璃上前一把抢夺他手中酒杯。刘立平殷红血掌紧抓酒杯不放,挣夺中宋萍依捏起张嘴凸睛的鱼头朝他酒气直喷的嘴中塞去。刘立平抬手急忙遮挡嘴唇,宋萍依乘势夺下他手中酒杯,迅速转身端起一只空脸盆,将台面上杯盘碗碟一扫而光。她转身进房拿出一只药箱,掏出药棉揩抹刘立平殷红血掌,抑止不住的几滴泪珠溅落到他手掌上:
“也不知丰倩和丰梁现在到医院了没有,就知道喝,喝,喝……”
“管他的!想到国外发大财,钱没挣到,债到一大堆了!什么提前消费,提前消费!提前呀?一条人命都搭赔进去了!”
刘立平抽手挣脱她揉擦,丰梁虽然不是他亲生儿子,但丰倩毕竟是他儿媳妇,丰梁出了事他和老伴宋萍依心中都不是滋味。嚷声中他躬腰拿起台面下一瓶白酒朝酒杯倒去,宋萍依泪水盈盈慌乱阻挡一股酒液冷不丁溅入眼眶。“啊 ”强烈烧灼感痛得宋萍依惨叫一声紧捂双眼,刘立平慌忙起身冷不丁碰翻酒瓶,强烈酒气迅速在厅内弥漫。他脚步一滑上前一把将宋萍依脸庞庞搂进怀内,掰着她紧捂双眼的双手紧张问:
“怎么?怎么了?”
随着酒精挥发宋萍依感到眼中烧灼感渐渐消退,刘立平忙端来一盆热水,绞起一条热气腾腾湿毛巾揩抹她脸庞。脑门上一股热气直沁宋萍依心窝,透过指缝察看刘立平,目光中蓦然映现出二十多年前他年轻力壮的身影。
毛巾热敷下宋萍依摊坐在身后沙发上,由于回忆早年时光脸上泛起一股不易察觉幸福感。刘立平依然惊慌转身从药箱内摸出一瓶眼药水,掰开宋萍依手指往她眼中挤滴。宋萍依一掌推开眼药水从沙发上站起,转身从门边操起一把扫帚,刘立平酒意皆消惊讶万分,药水瓶蓦然从手中掉落在洗脸盆热水中。地板上沾粘酒液的碎碴玻璃迅在扫帚下向厅角聚拢,洗脸盆热水中眼药水瓶被扫地的宋萍依顺手捞起,宋立平楞站在沙发边耳中还钻进她一声嘀咕:
“丰倩和丰梁不知现在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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