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午后的阳光和煦暖人。
牛枝花懒洋洋地半躺在办公室的转椅上,透过窗前的落地玻璃,俯视着眼前的这座城市。
此时,一只麻雀倏地从窗前飞过。牛枝花的视线始终追寻着那只一闪而过的麻雀,他对这只孤独地飞行在省会丽阳市上空的小鸟,以注目礼的方式诠释着自己的敬意。
自己又何尝不是蛰伏在这个繁华城市的一只麻雀呢?牛枝花抿心自问。
牛枝花不禁羡慕起自由飞翔的麻雀。每当看到这些具有顽强生命力的精灵,他总是控制不住对故乡的思念。他开始思念家乡的稻草人,思念家乡的麦田,思念麦田边那种夹杂着青草味和牛屎味的空气,还有站在荷塘边如雕塑一样翘首盼着他回家的白发亲娘。
麻雀,已经成为牛枝花的精神图腾。他办公室挂着一只精致的楠木鸟笼,里面养着七只麻雀,这些麻雀都是他从乡下老家的山间捕获的,从幼鸟开始养起,那都是他的心肝宝贝。每当遇到烦心的事情或者挫折的时候,只要看一看家乡的这些精灵,他就仿佛闻到了家乡的泥土味,这种气息让他感到无比踏实,感觉有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输入自己的躯体。
先介绍一下牛枝花。
牛枝花,初中文化,名字乡土而又妖艳,以前是如假包换的男性农民。牛枝花这个名字是母亲的创意。父母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母亲特别想要个女儿,说是女儿暖心,接着生下了牛枝花,本以为是个女娃,结果发现还是个儿子,于是便给他取了个女娃的名字,希望他能像女儿一样贴心。有一年,乡里搞计划生育,工作队队长怀疑牛枝花是女扮男装,死活要抓他去结扎,最后牛枝花灵机一动,自己扒了裤子验明正身才得以脱身。
牛枝花长着一张像千千万万老百姓一样平实的脸蛋,五官组合平淡,基本上找不出对形象有突出贡献的器官,唯一不甘平庸的是脸上镶嵌着的那双黑溜溜炯炯有神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生意人的狡黠。在各种名牌的包装下,农民出身的牛枝花的形象开始农村包围城市。用他表哥李北岳的话说,牛枝花是土八路进城装洋气——浑身散发着牛屎味的贵族气质。关于这一点,牛枝花是不承认的。理由是他曾经在乡广播站发表过一首诗,好歹也算得上半个文化人。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那年全国大力发展生猪养殖业,毛乡长到牛枝花的村里指导生猪配种工作。牛枝花即兴写下了他的处女作《毛乡长来到我们村》:“毛乡长来到我们村,村里的母猪笑开怀;乡长亲自指挥把配种,公猪的干劲真是足,一下配了七头母猪,希望的种子已播下,养猪事业有收成。”村长看了牛枝花的诗,给予了高度肯定,并推荐到乡广播站播出。牛枝花由此沾沾自喜了好长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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