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许忆法爬上了山坡,在一个坟头停住,将鲜花轻轻地放在坟包上,然后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了头,许忆法静静跪在坟前,足有十来分钟才慢慢站起。他将坟头的杂草认认真真清理了一番,然后伫立在坟头前,一动不动,眼眶里蓄满了热泪,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牛枝花在下面等了半个小时,见许忆法还没有下来,便走上前去,来到许忆法的身旁。一阵山风吹过,两个男人无语。牛枝花听说了永眠在山头的这个苦命女人的故事后,心里也很难过,现在来到坟头,不免生出几分悲怜,眼眶有些发热。虔诚地在坟前作了三个揖,陪着许忆法静静地站了一阵。然后轻轻地对许忆法说:“老许,走吧!逝者已矣,愿她安息。”
听了牛枝花这么一说,许忆法噙在眼眶的泪水终于禁不住流了下来,他不再控制自己,任由热泪流淌。牛枝花缄默不语,伺在一旁。过了一阵,牛枝花掏出纸巾,递给许忆法。许忆法接过,将眼泪擦了。然后说了声走吧,两人默默地往回走。
回到车上,许忆法说我们到村里去走走吧。牛枝花将车直接开到了许忆法的弟弟家。许忆法的弟媳在家,见了他,并没有表露出热情,淡淡地说了声哥回来啦。许忆法点了点头,问弟弟在不在家。弟媳马上去邻家喊丈夫。许忆法走近弟弟屋里,在里面转悠着。
牛枝花见他弟媳很冷淡,感觉不太正常,就旁敲侧击向身边的老乡打探。老乡犹豫了一会,还是告诉了牛枝花。
原来,许忆法的弟弟说哥哥很自私,从来没有关照过他们家。以前县里有项目想从省工商银行贷款,县委书记找到了许忆法的弟弟,让他去省城办这个事,并承诺事情办好后,就给他在县里安排一个正式工作,单位随他选。弟弟高高兴兴地去了省城,结果许忆法没有答应这个请求。弟弟的铁饭碗也没戏了。弟弟开始痛恨哥哥,说他不念亲情。后来许忆法的侄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找到他想让他在省城给安排个工作,也被许忆法给拒绝了,说这些事情不符合原则。再后来,村里修水泥路,向在外的公务人员募集资金,村委会想让许忆法解决个几十万,可他只以个人名义捐了五千元。而邻村出去的一个人,是省建设银行的一个处长,却找一家企业捐了两百万,村里人对他感恩戴德。反过来又纷纷指责和数落许忆法的不是,说同样在省城的银行,许忆法是一个大权在握的正厅级行长,反倒不如一个处长热心,摆什么官架子。从此之后,许忆法回到村里,乡亲们对他都不太搭理,很冷漠。而那个处长后来因为经济问题被判了刑,村里的干部还专程跑去探了几次狱。
牛枝花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在心底里,愈发对许忆法这个固执的老头生出几分敬意,敬意里又夹杂着几分对许忆法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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