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渐渐进入轨道。老师们讲的题目都暴简单,但在简单里暴露了我们苍白的学科基础。我才明白过去的三年里,我除了静静坐着看那些老师作戏,任由他们差遣,什么也没学到。我开始佩服这些深入浅出的引导者,也慢慢地习惯了忙碌的学习生活,每日三点一线:寝室——学校——食堂,简单而充实。上午课间时,Pink从楼上的班级跑下来找我,塞给我一张数学试卷,对我说:“汤姆,我做不起,帮帮我。”
我接过试卷,看了看,不是很难。“那好,我帮你写完,明天带给你。”
“不用。”Pink摇头,“中午我去你那,你讲给我听。”
我想也是,不能太低估她的发奋的决心,如果再帮她写,可能真的没法见到明年的笑脸了。中午,Pink来我寝室,我收拾出一张小桌,与她对面而坐。讲了两道题,她开始皱眉头,视线已经不在纸上了,不一会儿,我见她拿起镜子左摆右摆,看个不停,仿佛那里面也有她挂满棕榈树的未来。后来她干脆丢了笔问我:“晚上学校请客看电影,你知道不?”
“我没听说。”
她就用圆子笔头在空着点着我,说就知道我会这么说。她说我就是这么个自闭的人,虽然看起来有点酷酷的,但总是不让别人了解自己,给人造成一种疏离感。她说一个人需要朋友,要试着敞开心扉,多关心一下外面的世界。可我觉得自己已经历太多太多,比如我曾被拒绝过,是个受过伤的人,而且是被那段如此美好的爱情伤的,可以把被折磨看作成就,凭这点就说服了自己要一个人孤独镇守。所以没办法快乐,我也甘愿如此。但不管怎么说,我仍感激Pink如此诚挚的关心。说老实话,尽管劝了没用,但她若不说,我又会失落。她给了我所渴望的关注。
“不是吧?”我说。
“什么不是,看你这几天独来独往的,放什么电影知道吗?”
“不知道。”我摇头。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珍珠港》,美国的。学校包场。”
“这么兴奋,里面很多帅哥吧?”
“不是我喜欢类型。”她解释。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这不好说,还没遇到。”她摇着脑袋说,“不要叉开话题啊,这个电影,你看不看?”
“不看。”
“不看也得看。”这个强硬派表示。
“为什么?”
“人生地不熟,送我去电影院。”
很明显,她忘了我也人生地不熟。至少来到这里后,我把自己锁在房间,哪也没去过,她却几乎已经游遍了整个县城了,说出某某街道某某商店简直如数家珍,要说地不熟也该是我呀!她可不管这么多,说着就丢开了镜子,把试卷一卷,塞进包里,起身要走。
“你不学了?”
“够了,刚开始不能记太多,脑袋会爆炸。”她说着用两手在耳朵边搞了个鬼脸。“那就这样,拜拜。”
她急匆匆地离开了我的寝室。
吃过饭,我在楼下看见她从寝室楼梯上下来,白色T血,浅蓝色紧身牛仔裤。但模样一些变化:脸上擦了些红红的东西,眼皮上都是些不同的色彩,身上还散着淡淡的香,像街上卖衣服的小姐,唯一不同是她的肩上还背着个大大的书包。可能也是某种别致的装饰吧,我想。看完电影是8点钟,Pink一边举着试卷一边与我走出了电影院,嘴里念念有词,好象是什么数学公式。思维在路灯下高速飞转。
“你不用这么认真吧?”我惊讶地说。
她突然很生气,说:“不认真行吗?我家境又不好,弟弟读书不要钱?我不考上大学还能读?”
“那你有什么计划呢?”
“我非得考上个重点不可,至少也要二本,我爸说了,靠了三本就去读专科,家里没那么多闲钱。他还说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考好就能读。”
“那你干吗要来看电影?在教室自习多好。”我调侃。
“想看还不行嘛!偶尔也要轻松一下!天天学不成癫婆?”
Pink说着,管自己举着试卷走到前面去了。
我想起刚刚在电影院里她的尖叫,突然觉得这人,不学也有疯癫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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