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所涉及人、事、校名及发生之事情,纯属瞎编臆造,请勿对号入座.
列车在青藏铁路上奔驰,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透过车窗,高原上洁白的羊群,裸露的褐红色石块,天空低垂的云朵,远处圣洁的雪山,甚至铁路旁小鹿水汪汪的眼睛尽收眼底。我把这一切说给我的女人,靠在我肩膀上的女人听,尽管她听不懂,什么也听不懂。
黑发如瀑,披散开来,遮住了她半边精致的脸庞。
她玩着那只有钢琴家和诗人才配拥有的修长手指,嘴里轻轻哼着一首除我之外谁也听不懂的歌,脸上泛出婴儿般纯净的光,正陶醉于只有她自己才允许进入的美妙之中.
“一个疯女人.”前排的一个青年男子在怀着惊艳和可望而不可及的良久窥探之后,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身旁的男子。两人失望之极,一脸的鄙夷。
对,她是个疯女人。如果她没有经历那一切,如果她在经历了那一切之后,有一根比世界上所有女人都要强健的神经的话,或者如我一样,在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之后能够依然不疯,依然正常的话,那么此时的她,一定会拿起手中的笔,写出一篇台湾女作家琦君似的美文。而在这之前,她能够做到。完全能够做到。
在走入这个车厢之前,在我还没有撕碎高考录取通知书之前,她还不是我的女人,只是一个我的同学,一个比我高一级的学姐。一个因为疯了在街上被人追着看的疯女人。
现在她属于我了,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她再也不会拒绝我的爱了。尽管她内心深处是那么的爱着我,却忍受着不能接受的痛苦。
我之所以要带她到西藏去,是因为我相信那雪山上圣洁的雪水,能够洗净她眼里所有的雾霭,即使不能,我俩就在那雪山脚下,月牙湖畔,一顶帐篷,两点寒星,三餐粗茶淡饭,相守一生一世。
列车在飞驰,往事幕幕。。。。。。
出门是山,
进门是山
低头看见山,
抬头看见山,
山、山、山
似乎所有的山都被人用鞭子驱赶到这里,连绵起伏的大山,像一只巨大的手,把散落在山坡的一个个村落紧紧的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好像一不小心这些村落就会跑掉。
大巴山在把雄奇俊伟的景色、清新如兰的空气馈赠给人们的同时,把闭塞与落后、愚昧与贫穷毫不留情的遗弃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绵延了数千年的生存方式,在某一天突然被山外吹来的一股强劲的风改变了,人们惊奇的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样过。
于是男男女女纷纷扔下手中握得发亮的锄把,还有家中的老人小孩,洗净脚杆上的黄泥,拎着简单的行李,怀揣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纷纷加入外出务工的行列。
他们搭上一辆辆长途客车,登上一艘艘沿江而下的轮船,走出三峡,走出库区,在客车的一路颠簸中,在汽笛的声声长鸣中,涌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开始书写一部库区农民进城务工的宏篇长卷。
鞋厂、制衣厂、玩具厂。。。。。。活跃着他们的身影;印花、倒模、车床。。。。。。一个个陌生的词汇走进他们的生活,在另一片土地里,这些库区民工用勤劳和智慧开始了另一种耕耘。
当棒棒、搞建筑、当保姆、开面坊、卖水果、开馆子,一张张黝黑的面孔在城里人的视线里穿进穿出,憨厚的笑容丰富了城市的表情。
于是,重庆话开始了与广东、上海、北京等全国各地语言的亲密接触,人们知道了有一个地方,她有一个古老而美丽名字叫做三峡,她有一个年轻而响亮的名字叫做库区。
这些进城务工的民工在把困扰了祖祖辈辈的大山丢在身后的同时,把老人无助的眼神、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丢在了身后。于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弱小无依的小孩支撑起了一个个家,人们把这样的家庭叫做“空巢”,把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的孩子叫做“留守少年儿童”,又叫“空巢儿”。
春天又来啦,桃树在开花
燕子回来啦,娃娃在长大
小鹰在巢里,等着他妈妈
妈妈回家家,不怕风雨大
我也要长大,我要学妈妈
天空那么大,鹰儿走天涯
小的时候,奶奶常抱着我,做在门前的石凳上,轻轻地唱这首她自己编的童谣,听着听着,我就不再想妈妈了,就在奶奶的怀里睡着了。
后来我大了,读书了,不再听奶奶唱了,奶奶就一个人在有月亮的晚上唱。引得院子里的一帮小孩围在她身边,一个个双手托着下巴,扑闪着大眼睛,那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眼睛,就象一颗颗闪亮的星星,围绕在奶奶的身边,眨啊眨、眨啊眨…….
看来今年的春节又得一个人过了,不,准确地说,是两个,还有一个是奶奶.奶奶已经七十岁了,双眼深陷,脸皱得像个风干的核桃。一头灰白的头发,乱蓬蓬的,由于经常上坡砍柴的缘故,小棍、杂草成了奶奶头上独特的装饰,
奶奶本来就不高,加上人老了,背驼了,显得越来越瘦小,还没有我的肩膀高。
不过奶奶还能干活,种着我家四口,连同她一共五口人的庄稼,圈里还养了一头肥得连食都懒得起来吃的大猪,奶奶把这头这头大笨猪当孩子养,每次喂食都要对着它说上一阵子话。都说老人害怕孤独,我想奶奶是老了。
奶奶一个在家,守着这老屋,种着几亩薄地,自生自灭的活着。
我觉得奶奶比愚公还愚公,愚公算不得什么,他是男的,还带着一大帮儿孙,我奶奶是女的,就一个人,种这么多庄稼,所以初中时学《愚公移山》这课我一点都没有激动。真的,
我还有个大伯,就在隔壁,50多岁了,身子硬朗,经常一双赤脚,走路脚搭得山响。他养着爷爷。
在农村,习惯兄弟分养年老的父母,老爸就两弟兄,爷爷奶奶一人一个,干脆俐落。
据说当初分家时,是大伯让老爸先挑的,老爸挑了奶奶,原因是奶奶优点多:
会喂猪,每喂必300斤以上,是院子里的养猪高手;
会带小孩,大伯的两个孩子和我除了吃奶外其余的她全都包了,堂兄堂姐还有我赖在奶奶的床上一直到小学毕业;
身子骨特别硬朗,屋里屋外一把好手,做完家务做农活,从不叫一声苦,院子里的人说她是个相当称职的免费长年.
爷爷缺点多过优点,典型的封建专制家长,一统江山长达半个世纪,从他18岁把奶奶娶进门,开始自立门户,就是这老屋的绝对主人。
直到大伯的儿子,我的堂兄结婚后,在儿孙两代“三、八”强烈争取主权的巨大声威中,才被迫退位,在老屋被几块砖头堵住一扇过路的门一分为二的时候,爷爷在这间老屋至高无上的权利宣告彻底结束。
为这爷爷三天没有吃饭,只抽旱烟,以此怀念他长达五十年的激情岁月。
长期的统治造成了爷爷的爱管事儿,在家里成了讨人嫌,分家时成了滞销品,还是大伯孝道,在分家会上挨了大伯娘几揪后决定了爷爷的归属权。
从此爷爷就显得很落寞,经常牵条大黄牛早出晚归。
爷爷的封建腐朽统治还造成了一个更严重的后果,就是我家的房子与院子里别家的房子明显不同,别人是火砖小楼,我家是土墙瓦房。
于是分家的第三天,这屋子里凡是能出门挣钱的人统统走了,包括我爸妈,只剩下爷爷、奶奶、大伯和我,50多岁的大伯娘也赶了趟末班车,到城里一个亲戚家当保姆去了.
曾经热闹的老屋一下子显得沉寂了,有时静得可怕。那时,我才4岁,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是蒙着被子,经常被噩梦吓醒,醒来汗水直流.迷信的奶奶以为我中了邪,请人为我画了道符挂在脖子上,引来不懂事的小朋友像看西洋镜。
我读小学的时候特别调皮,经常在上课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吃从校门口胖子*小摊上买来的夹心豆,或者把从上学路上捉来的青虫悄悄放在前排女生的衣领上,等她发觉时,尖叫声让老师气得把我拎到讲台上,叫我下午通知家长来,我说爸妈都到广东去了,不在家,来不了。
老师又问你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外公外婆呢,穷追不舍啊,我可没那么呆,就随口便答,叔叔伯伯没有,我奶就生我爸一个,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没了,一脸的天真和无辜,完全一个祖国的好儿童.撒个谎眼都不眨,心里却骂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才没了。
老师拿我们这种“空巢儿”没招儿,就罚我到教室后面的角落站一天,外加扫两天地,抄 20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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