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吗?少冲?”
少冲是牛板筋的名字。他大名叫牛少冲.因为今天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叫了他的大名,这样显得郑重些。我觉得.
“嗯,”他把手里的石块甩出,石块在小河的水面激起几个漂亮的水花后,飞到河对岸去了。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他爽快的承认了与坐台小姐的事
牛板筋和我玩得比较好,这几天同学中关于他和夜猫子发廊里那个叫小翠的坐台小姐的传闻越来越厉害,作为好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找他谈谈。
因为我觉得他这样做不值得,他和我一样,都是一个空巢儿,自他母亲死后,他父亲就出了门,这么多年很少回来,只是每月还打点生活费来。牛板筋从来都不过问他父亲的事情,每次他父亲打电话来,他都不说一句话,等他父亲说完了,就把电话搁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接电话的。
我知道,牛板筋还在记恨他的父亲。他说,他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父亲。直到死。
他还说,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他母亲死后躺在门板上的情景。只要一做梦,就会出现他和母亲被父亲毒打的场面。
牛板筋说的可能是真的,有一次,也很深了,我起来小解,看见他突然坐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抱着头,身上抖着一团。像是有谁在狠击打他的头部一样。
我以为他恐怖小说看多了中了邪,连忙叫醒了他,他一下子倒在床上,眼睛了仍然流露出惊恐。身上冷汗直流。
我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燃,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
我问他是怎么会事,他一个劲的摇头,一声不吭。让我去睡。我不便深问,就去睡了。
可是,经过刚才的一折腾,加上吸烟的缘故,我睡不着.但是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休息,我只好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牛板筋的床上传来了极低的压抑的哭泣,声音非常细小,是那种被子蒙住头发出来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不会注意到。
后来这样的情形又出现了几次,但同学们都睡得很死,所以大家都没有察觉。我也没有声张。
我知道,一定是他小时候的噩梦般的经历在他脑子里作怪,一种挥之不去的家庭暴力阴影像紧箍咒一样套在他精神的头颅上,又像魔鬼一样总在他意识之门完全敞开的夜里不期而至。
牛板筋太痛苦了,也太脆弱了,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碎;
他太无助了,就像一只小小鸟,孤独的蜷在巢里,母鸟被猎人枪杀,而猛禽又在头顶盘旋,随时都有可能俯冲下来,啄得他遍体鳞伤,甚至将他叼出借以遮风避雨的巢穴。
他的凶强,他的好斗,他的嗜血,只是一种外部假象,都是在极力掩盖他的这种脆弱与无助。
其实,我们这种父母长期不在家的留守少年,又有那一个没有牛板筋这种心理感觉呢?只是我们没有经历家庭暴力的侵犯,心智比他正常罢了。
“为什么要这样?”我递给他一支烟。
“不为什么。”
“总得有个理由啊。”我把烟给他点燃。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雾从嘴巴了出来,又钻进鼻孔。“说不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跟她在一起。”这就是他的理由。
“你们这种感情会有结果吗?你想过吗?”我把烟头朝河里扔去。
“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他把脚下的一块石头踢飞了。
“她是被逼的。。。。。。”牛板筋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好,不说了,我们回去吧,要上晚自习了。”他主动结束了谈话。
我想,他一定隐藏了许多关于这件事的过程与细节,他不愿意对人讲起。
那天的谈话没有结果,牛板筋继续着他与坐台小姐的畸恋,但最终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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