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和大明是过了春节从老家回到北京的，已经是二月下旬，天气渐渐暖和了，毛纺城的顾客明显下降，收的活也越来越少，梅子在王青的建议下，开始生产一些春夏穿的薄类毛衣，由于毛纺城里各家店户大都是普通机器，不能生产难度很大的花色品种，梅子的电脑程控机显示出优势，这种机器可以织出各种花色的超薄毛衣，满足了女人的时尚心里，她把生产出来的毛衣批发给各家，很得商家的喜欢。
可是好景不长，几天后她忽然发现很多家商户的店里进来不少名牌毛衣，而且价格便宜，梅子的毛衣虽然质量很好，但不是名牌，价格也不占优势，无法和名牌毛衣竞争，梅子想把自己的毛衣再降一些价格，可是核算半天几乎没有降价的空间，她感到奇怪，名牌毛衣为什么那么便宜？那些巨额广告费是免费的？
就在梅子心里感到奇怪的时候，这天半夜她睡梦正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它吵醒。这几天她从早忙到晚，累得人困马乏。她被咚咚的砸门声震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咕噜坐了起来，没好气的喊道；‘叫魂呢？’
工厂的大门是铁门，她的小屋里大门有一段距离，声音还是清晰的传了进来。
‘梅子梅子，快开门。’是女人的声音，焦急慌乱。
声音很熟，梅子急忙下了地，穿上上睡衣走出屋门，透过玻璃门窗，认出是派往毛纺城在王玲店里量活的紫玉，紫玉也是外来的打工妹，和梅子的年龄相仿，俩人的关系不错，平常以姐妹相称，此时她的脸色被门外的灯光一照，有些惨白，头发蓬乱，是被颠簸后弄乱的。
梅子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哗啦一声打开门锁，拉进紫玉，问她怎么回事。
紫玉喘着粗气；‘王玲不见了，昨天晚上一宿没回家，是她老公打电话告诉我的，我已经找了她多半宿，她也没什么朋友。’
梅子回头看看墙上的表，以是三点多钟，愣了片刻，说；‘瞧你慌得，那么大人还能丢了？洗个桑拿，看场电影，吃顿夜宵-------。’
紫玉焦急地说；‘要是那样就好了，她的服装店前几天进了一批名牌毛衣，花了十万块钱，刚卖就被工商局查获了，说是假名牌，不但封了库，明天还要交两万块罚款，过了日期不交就要封店，那十万块钱是她向亲戚借的。手无分文了，好几天她就神情恍惚，昨天她关了店门就没回家，你说能去哪呢？’
梅子也感到事态严重，；‘为了十万块钱去寻短见，不至于吧？’
紫玉说；‘不止十万，她的儿子心脏有病，上个月做了手术，和别人借了两万，事赶到一块了，她的店也赚不了多少钱。’
这些事梅子都不知道。听紫玉一说，心里一阵发紧。连忙进了屋换上衣服，拉着秀儿上了自己的三轮摩托车，转眼开了出去。
路上，梅子说；‘这个王玲，平时就少言寡语，有事爱往心里搁，我早就跟她说有事言语。’
紫玉说；‘你不知道，这些假名牌都是她老公进的货，平常她老公就知道吃喝嫖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帮她进货，没想到进的是假货，你说哪有这样的老公，被工商局查了也不想办法，照样去赌场，好像还打了玲玲。该不会她一生气去寻短见？’
梅子被提醒，一打把上了西直门立交桥，下来直奔新街口豁口，那里有座桥，下边是护城河，水很深，车还没开到大桥，远远的看见桥上站着一个女人，扶着桥杆，望着河水，像个雕塑一动不动，只有长发在风中飘动。紫玉说；‘是玲玲。’
车子加快了速度，到了桥边，没等车子停稳，紫玉跳下车冲了过去，抱主王玲。
王玲一见梅子和秀儿，身子一软，倒在梅子怀里，大颗的泪水流了下来，紫玉抱着她的上身，梅子抱着她的腿，把她抬进三轮摩托车的后箱里。
梅子回头对王玲说；‘你怎么那么傻？咱俩是老乡，出门在外就是亲姐妹，不就是十万吗？你跟谁说一声都能帮你一把。’
王玲在桥头站了多半宿，身体发僵，半天才缓上劲来，她擦了擦泪，哽咽着说；‘我不是为这十万寻短见，也没想寻短见，是心里堵得慌。’
紫玉说；‘不是为这十万？那你为什么跑到桥头站了多半宿，是吓唬鱼呢？啊-----，你说呀，快把我们急死了，你老公也在急呢。’
王玲气愤起来；‘他会为我急？我就是和他赌气，也不知道他那交的狐朋狗友，从人家那进了这么多假货，他肯定是欠了人家的赌钱，从我手里骗了十万块钱进了这么多假货，我让他去退货，他就要跟我动手，骂我不识抬举，照样天天晚上去赌牌，输了钱就跟我要，你说哪有这样的老公，不心疼人还伤人，我心里有气，也委屈，就跑出来了。’
紫玉恨恨的说；‘人家俩口子都是同甘共苦，他怎么会像外人一样对待你？跟这种人过下去有什么意思，我看干脆散伙。’
王玲呜呜的哭着；‘我是想散伙，可是我的店眼看就要完了，离了婚怎么抚养孩子？我就什么也没有了，从老家出来吃了这么多苦刚有点起色，就被他给败了，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梅子自知其中的苦楚，也不知说什么好，把车启动，带着俩人回到自己的家里。下车的时候，天还没亮，夜空的低云，浓重而深沉，仿佛老天的一只大手，从天空中猛然伸出来，要把人一掌压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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