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4)
“我可不想看你板着脸的样子,杀气腾腾的,可怕极了。将来结了婚,你有什么不高兴,一定要好好说,可不要板着脸望着我,我会受不了。”
“傻丫头,那不是带兵打仗嘛。在战场上,我不板着脸,嘻嘻哈哈地去指挥打仗,能行吗?跟你在一起,我板过脸吗?”
“你现在当然不会,我是说结婚以后。很多男人结婚以前对女方卑躬屈膝,言听计从,结婚以后就颐指气使,甚至还动手打太太,完全是两张嘴脸。”
“你担心我结婚以后发起脾气来会打你一顿吗?”
“我才不担心呢,我不会跑吗?让你一个人对着墙壁去发脾气。”
“我要真是那样的人你跑得了吗?你试试看,不出十步我就能把你抓回来。”
“啊哟,”她作出害怕的样子:“真可怕,我可不敢嫁给你了。”
“傻丫头,”他看着她娇痴的模样,动情地搂她进怀里,说道:“我舍得打你吗?你在上海受伤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恨不得受伤的是我。”
她温柔地一笑,“我知道,我刚才跟你开玩笑,你怎么认真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直来到了后门,后门开着,两人走出去,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走下一道斜坡,前面是一条小河沟,上面架着一道石桥。走过石桥,顺着河沟往山里走,两旁的山坡上满是杂树和杂草,不见一点人烟,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张一鸣皮靴上马刺的碰击声。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张一鸣问道:“这地方还有人打猎吗?”
“不是打猎,是壮丁在训练。”
小路转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平坦的土地,当中有一块很大的石坝,边上建着几间房子,很像一个祠堂,一群乡民正在石坝上进行着打靶和刺杀训练。张一鸣喜欢带兵,看到这种场面很感兴趣,顾不得什么,大踏步走了过去,白曼琳穿着高跟鞋,跟不上他,叫道:“表哥,等等我。”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脚步。走到石坝上,一个乡民看到他们,喊了一声:“杜教官,接壮丁的来了。”
一个20多岁的青年走了过来,他的左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跛一拐的,他走到张一鸣面前,看着他的军衔,手突然伸了起来,又似乎觉得不对,马上放了下去,自嘲地笑了一下。张一鸣一看他的动作就明白了,问道:“你当过兵?”
他点了点头,用国语说道:“在11师当排长,上海作战的时候腿被炸伤了,复员回了家,先在县里当了个文书,后来因为我读过军校,又在前线打过仗,县长又让我来训练壮丁,这些壮丁是从各个乡抽来集中在这里训练的。将军,你亲自来挑壮丁吗?”
“不,我只是路过这里,顺便看看。他们都训练些什么?”
“立正,稍息,敬礼,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正步走,卧倒,匍匐前进,打靶,刺杀,都是按要求训练的。”
张一鸣看了看眼前这些汉子,多数是18、9岁的小伙子,矮小瘦削,穿着破烂的棉袄,身上的补丁一个接着一个,有的地方没来得及补,露出了里面发黄的棉花,脚上清一色的草鞋,也没有袜子,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的脸看起来憨厚朴实,正好奇地望着他。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约有20多岁的青年问道:“长官,你上过前线吗?”
张一鸣点了点头。他又问:“听说鬼子凶得很,是不是真的?”
“你要是害怕,就觉得他凶,你要不怕,就觉得他不凶。小鬼子跟我们一样,都只有一条命,你要是豁出命去跟他拼,他也会害怕。不过,你要跟他拼命,还得努力训练才行,尤其是射击和刺杀。”
杜教官说道:“他们天天都在这里训练,已经训练了两个月了,下个月就要送到部队去了。”
有人说了一句:“要是能等秧子栽了再走就好了,我们家花不起钱请人。”
张一鸣看着杜教官,双目炯炯。“怎么回事?地方上没给他们安家费吗?”
“都给了的,全是按上头的规定给的谷子。我们四川往前线送了几十万壮丁了,都说他们在前线勇敢得很,把我们川军打出名了。不给安家费,他们能安心在前线打仗吗?能这么心甘情愿地去跟鬼子拼命吗?”
“那倒是。”张一鸣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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