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她,掌心柔嫩细腻,宛若白玉。()
那戒尺狠狠击打下去,非起一道红痕不可!
秦惊羽使劲挣扎,放声大叫:“韩老头,你敢打我!你敢!我与你不共戴天!”
反正都逃脱不了挨打的命运,索性把事情再闹大些,一定要让这无理皇子的形象深入人心,一步迈出,从此一身轻松,海阔天空。
“三皇弟,怎地对先生这般无礼?”
训话之人,是秦湛霆,身为皇长子,此时亦摆足了家长姿态,一句过后,立时不言。
秦兴澜无动于衷,只神色淡淡:“先生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倒是那秦昭玉,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满面焦急,却碍于学堂威严,不敢帮腔造次。
“韩老头,你若是打了我,我就去父皇面前参你一本!告你欺负弱小,荼毒生灵!呜呜,罢你的官,抄你的家,缴你的财,让你去讨饭当乞丐!”
韩易瞅见秦惊羽那横眉竖目涕泪纷飞的模样,心头丝毫不软,将她手腕握得死紧,手中戒尺仍是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老夫就是要打你,打你这目无尊长的小子!就是陛下来了,也救不得你!”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撞了过来,将她往旁边轻轻一带。
啪嗒一下,戒尺落下,打在来人并不宽厚的肩上,衣色暗青。
是……候在门外的燕儿。
“先生!三殿下不是故意要迟到的,都是因为我照顾不周,带错了路!殿下体弱,请先生责罚我,不要打殿下,打我吧,我愿代殿下受罚!”
那温润傲气的少年,竟然挡在她身前,对着韩易扑通一声跪下,低声下气,连连告饶。
韩易怒气未消,戒尺指向他,肃然道:“老夫教训的是主子,不是奴才,你给我滚开!”
“燕儿——”
秦惊羽喃喃一声,正要叫他退下,忽然瞥见那不远处,秦湛霆和秦兴澜好整以暇作壁上观的神态,心中一动,到了嘴边的话语顿时咽了回去,故作惊恐盯着那戒尺,含泪嘟囔道,“要不,燕儿代我受罚,我就不让你赔衣裳了……”
人家是卖主求荣,她是卖仆告饶,道理一样,殊途同归。
要坏,就坏到底……
韩易淡淡瞟她一眼,朝向底下的少年:“你真要代你主子受罚?”
燕儿面色微白,咬唇道:“是。”
韩易哼了一声,冷然道:“那好,燕儿代三殿下接受戒尺体罚,三殿下回去抄写礼篇第四节一百遍,须得字迹工整,无有错漏,明日一早上交。”
说罢,转头又唤:“林靖。”
“是,先生。”
秦惊羽这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一名正在低头研墨的青衣少年,听得韩易唤声,立时站起,大步过来,拱手道:“先生有何吩咐?”
韩易将手中戒尺递给他,指着燕儿道:“带他出去,打足九下。”
林靖点头,拉起燕儿,推他出门。
“燕儿!”
秦惊羽忍不住喊,瞪着那依旧挺拔的背影,隐在袖中的拳头已然握紧,心中有丝丝的痛。
人生来就是自私的,对不起了,燕儿。
为了给自己的宫中生活避开祸端,减少麻烦,她只能选择让他陪着自己演戏。
今日之事,她会补偿他的!
燕儿已经步出房门,听见她唤,回眸一笑,那眼神,脉脉如水,似在宽慰。
秦惊羽心头一颤,眯眼看向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林靖,恨声道:“姓林的,你给本殿下记住,打狗也要看主人!要是把我的人伤着了,哼哼……”
林靖笑了笑,施礼道:“多谢三殿下提醒,在下秉公办事,自有分寸。”
见两人离开,韩易面上寒霜清冷,指着门口道:“三殿下,请吧。”
秦惊羽明白他是说罚站之事,一咬牙,又要发作,衣袖却是被人轻轻一扯。
侧目一看,秦昭玉微微摇头,不住给自己递眼色:“三皇兄,别……”
也罢,见好就收。
不情不愿出去,边走边念:“韩老头,今日这笔账,本殿下记住了,咱们走着瞧!”
长廊那头她看不见的地方,传来戒尺击打在皮肉上的闷闷响声,还夹杂着少年抑制不住的低吟,清晰入耳。
秦惊羽听得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赶紧随手一抹,若无其事站着,东张西望,百般聊赖。
声音停止,一切归于静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靖的身影率先出现在视线之中,面色平静走回来。
秦惊羽抿唇盯着他,面面相对。
“殿下,燕儿自觉仪表不雅,在下已经找人送他回明华宫了。”
林靖说着,看一眼屋中墙上的刻漏钟,做个手势:“一刻钟已到,殿下可以进去听课了。”
秦惊羽冷哼一声,悻悻然走了进去,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坐在那空着的位置上,仍是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韩易看她一眼,也不再斥责,继续执卷讲授。
“古来圣贤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秦惊羽听得头皮发麻,又担心燕儿伤势,半句都听不进去,只盯着书案发呆。
母妃穆云风那里,应该有疗伤灵药吧,回宫就去讨要,及时给燕儿抹上……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明霞出云曙,细柳渡江春……”
轻慢吟唱过后,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三皇兄,该你了!三皇兄?三皇兄?!”
神游天外之际,手肘被人用力一撞,秦惊羽条件反射,腾的站起:“什么?”
秦昭玉正要说话,忽见前方秦兴澜转头狠狠瞪他一眼,当即不再作声。
韩易已经坐回主席,缓缓道:“老夫方才布置的课业,由几位殿下即兴吟诗一首,题为咏春,此时,轮到三殿下了。”
方才不是还在念什么圣贤理论吗,怎么就变成吟诗作赋了?
呵呵,自己身为穿越之人,可是浓缩了堂堂五千年华夏文明,说到咏春,脑子里登时涌出一大堆名家诗句来。
不过此时,却不是显摆才气,卖弄风情的时候。
垂下眼睫,小声道:“只要有个春字就可以吗?”
韩易也没对其抱甚希望,微微颔首:“可。”
“那个,春……春……”
秦惊羽眼珠一转,灵光闪动,随即朗诵出声。
“春来不是读书天,
夏日炎炎正好眠。
秋有蚊虫冬又冷,
收拾书箱待来年。”
一首吟罢,众人又是愕然,又是好笑,偏生又必须忍住,憋得面红耳赤,好不难受。
韩易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她道:“你……你个不学无术的小子……”
手中书卷朝地上一掷,拂袖而去。
秦惊羽立在原处,拍手大笑。
顽劣皇子,至此声名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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