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衣角紧了紧,野兽般的本能迅速的把手中的黑面包掩在怀里,身子微微弓起,犹如一只守着自己食物的狗一般。
猛地转过头,他愣了一下,一个娇小的身影拽着自己的衣角死死的不放,一头有些肮脏蓬松的金sè长发,衣衫褴褛,但紧闭着的双眼,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却表现出不正常。
他看着拉着自己衣角的乞丐,是一个小女孩,单看着和他不一样的脸就知道。虽然脏兮兮的,但依旧透着一丝清丽。
一手把黑面包藏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到紧握着他的衣角的那只同样有着冻疮的小手。想要把小手掰开,但小手的主人却如抓住一丝救命稻草般死死的不放。
他有些烦躁的摸了摸怀中的匕首,但他也知道,这个地方不可能由他动刀子。尝试了几次扯不开之后,他站起身,一脚踢在还紧拉着他衣角的手上。抓着他的小乞丐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怜悯?亦或是关心,这种东西似乎只有上层的人才会有闲心去做吧。对于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都不知道,他丝毫没有一丝犹豫。本来就是一条敢杀人的狗,在乎那些吗?
被踢了一脚小女孩,似乎已经没有了自主的意识,缩卷成一团,瑟瑟发抖。按照他的常识,这个小女孩活不过今晚。
这种事情见的多了,对于死,似乎很早就不会畏惧,反而和其他流浪汉一样,死人代表着财富,亦或者食物,但他从没有吃过人,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会反胃厌恶,哪怕已经七八天没吃过东西,也不会去碰死人肉。
躺在地上的小女孩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她也没有力气去颤抖了。而站在一旁的他更知道,一旦小女孩停止抖动,那就是她生命的终结。
突然,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摇摇晃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努力的几次,终究还是狠狠的砸在地板上。
他有点不忍,但却不知道做些什么,看了看手中带着黄油的黑面包,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小女孩,他心里更是在抉择着。
终于,他咬着牙凑到小女孩身前,把面包伸到小女孩的嘴边。被黄油和面包的香味刺激到的小女孩反shèxìng的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面包上的黄油,不过她却连抬头咬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点点的舔着面包上的黄油。
他上前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额头烫的有些烧手,高烧!这种高烧,在这种天气,在他们这群人身上不亚于绝症般!
他四下看了看,把目光放在了酒桌柜台后面的架子上的一瓶瓶酒上。踌躇了半天,看着地上气若悬丝的小女孩,终于还是抬腿朝着柜台走去。
“一杯酒!”他从怀里反复掏了掏犹如下了很大决定般,掏出五个铜币放在吧台上,语气生硬的嘶哑道。
“你想救她?”老板娘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女孩,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向吧台上的铜币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乞丐。
“一杯酒!请...”他似乎有点不太擅长说敬语,不由得有些哑然。
“普通的啤酒是没什么用的,必须用这种烧酒,十个铜币一杯,不过,也算是我今天做一次善事,如果你还可以拿出来两个铜币,我可以卖给你一杯,外加一勺黄油。”老板娘看了看他手中的那块已经被小女孩舔干净黄油的面包说道。
他并没有迟疑,直接从怀中拿出两个铜币,这次给的很迅速,毕竟当你付出了很大代价的时候,当对方提出一些小一点的要求时,你反而不会去拒绝。
老板娘很好奇于身为一个乞丐的他怎么会拥有那么多的铜币,但只顾眼前利益的她并没有在意,俯身拿出一个木杯。倒了一杯烧酒,又从身后那罐黄油里舀出一勺黄油滴在他手中的面包上。
他一手端着木杯,一手拿着面包,走的很小心,一边要注意是否有酒从杯子里洒出来,一边还要在意面包上的黄油是否要滴出来。
如同蜗牛般移动到小女孩身边时,他轻轻蹲下身子,把面包放在地上,举起木杯放在女孩嘴边。
可是一个问题发生了,女孩已经昏迷了,杯子放在她的唇边,却无论怎样她都没有张开嘴的意思。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手中的杯子,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举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口酒,一股辛辣直冲进肺里,整的他险些吐了出来。
连忙拉过身边的女孩,俯身朝着女孩的嘴唇吻去,用嘴一点点的把酒压进女孩的嘴里。女孩无意识的把酒咽进肚子里之后,他才抬起头,不住的吸着冷气,想要让自己嘴里的辛辣减退一些。
等到嘴里的辛辣稍退一些之后,又重复着把酒一点点的灌进女孩嘴里,女孩因为喝了酒脸上多了一丝醉人的红晕。
他也停止了动作,看了看杯中还剩下的酒还有一旁的面包,以及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孩,他反复的思考着,陷入了两难之中。
看向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似乎真的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脱下自己身上已经不能被称为衣服的破布,把女孩包裹起来,背在身上。
仰头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倒进嘴里,就这样含着,拿起一旁的面包缓缓的走出酒吧的大门。
镇子里教堂的大钟响了九下,已经是深夜九点整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蜗牛般,一点点的挪动在昏黄的路灯下,身上背着一个只露着一个头的小女孩。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住的滑落,几乎走几步,他都要喘几口粗气,才能再继续往前走,走的很慢,但他依旧咬着牙坚持着。
在他的信条中,放弃意味的死,不管是什么,只要选择了放弃,注定了已经的失败。
教堂的钟已经敲了十一下,已经午夜了。
他把背上的小女孩放在一个街边的小胡同里,坐在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样大的劳动量,已经超出了现在他的身体负担,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他把手中因为攥的太紧已经变形的黑面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嘴中还含着酒,所以现在不能吃,他死死地盯着已经冻成冰状的黄油,他发出了一种已经吃到般的满足感。
这时从一旁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种以前他扔石块发出的“咻”的声音。
他并没有去看,并不是没有好奇心,因为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他同样牢记于心。不管自己的死活并不需要在意身边的很多事,毕竟活着已经够艰难了。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