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一场“圣旨”风波,洛骁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个诏令把他召进宫,整个洛家就得跟着脑袋搬家。可是担惊受怕了一个多月,宫里却没有一丁点动静,洛家所有人这才长舒一口气,而这时日子已经临近年根。
这几日,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下了整整五天的大雪不仅没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天空阴沉沉的。呼啸的被风从四面八方用来,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即便几十个小厮拿着扫帚一天一刻不停的清扫,这没扫干净的雪花还是在地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稍有个不小心就能跌倒在地。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又恰逢这样阴冷的天气,洛府各屋里都添了新的月俸和炭火,而洛骁前几日出去打猎,又弄来好几张又厚又暖的皮子,全都用来给老太太还有各屋小姐做了新衣。
而在洛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收拾张罗着过年的时候,北院却仍旧一副终年萧条,死气沉沉的模样。
“哗哗哗”的水声传来。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是往这结了冰的水桶里看上一眼就冻得直打哆嗦,更不用说要把手伸进去洗涮了。
洛心慈就穿了一件单衣蹲在角落,正拿着一块抹布,瑟瑟发抖的洗着两件衣服。
她冻得一张脸全白了,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不停地搓着肩膀,可是仍然冻得手脚发麻,从来没有干错粗活,更不要说替别人洗衣服,她只是把两件衣服扔进桶里搅一搅,就阴着一张脸拿了出来。
衣服在盆里泡的太久。这会儿全都结成了冰疙瘩,她一提没提动,当即一脚踹翻了木桶,“贱人!全都是贱人!连件衣服都要跟作对!”
她大骂一声,正好这时北院的管事嬷嬷从门里走出来,正好看见洒了一地的衣服,当即拿着根藤条毫不犹豫的狠狠抽了过去,“这小贱人不好好干活,还敢把衣服给搞成这样!皮痒痒了是吧!”
洛心慈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暗亏,一身皮肉矜贵的很,被这么一抽疼得当即尖叫起来,“敢打?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一辈子在这里等死的老泼妇,倒是爬到的头上来了!”
王嬷嬷以前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因为有一次不小心把原本赏送给洛心慈的布料错送到大小姐那里,就被洛心慈硬扣了一个以下犯上不是尊卑的帽子,给发落到这不见天日的北院,她早就对洛心慈这个脸善心毒的二小姐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她好不容易落在她手上,她当然不会跟她客气。
她冷笑一声,“老奴托二小姐的福来到这北院管事,自当要对北院的一切事物负责,主子说往东,老奴自然不敢往西,但前提这话得主子来说,现在不过就是个毫无品级的丫鬟,还真以为自己还是这洛府二小姐啊?既然到了这北院就得听的,这是老爷吩咐的话,要是不满意自己去跟老爷说啊。”
“老泼妇别得意的太早!总有一天会从这里出去,到时候有的苦头吃!”
洛心慈无法忍受这种奚落,梗着脖子狠狠的把地上的衣服踹到一边,结果王嬷嬷也毫不客气,抄起藤条对着她狠狠地打,“等出去再说这话吧小贱人!看不打死!”
洛心慈不过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弱质女流,从小到大又是锦衣玉食的供着,哪里是天天干粗活的王嬷嬷的对手,她一开始还不管不顾的跟她厮打起来,可是没推几下就被王嬷嬷一下子掀翻在地,拿起一桶结了冰的脏水照头泼下。
“哗啦”一声响,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子钻进骨头缝里,洛心慈冻的尖叫着哭了起来,爬起来到处躲闪,又被王嬷嬷踹倒在地。
“让不干活!让弄脏衣服!让害!”王嬷嬷总算有这么一次出气的机会,抄着藤条一鞭又一鞭的狠狠的抽她,打的洛心慈避无可避,在冰凉的雪地里打滚。
身上的单衣全都湿透了,她一向自以为傲的一头秀这会儿脏兮兮的纠成一团,全都贴在脸上,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的红痕。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王嬷嬷这才停下抽打,指着她的鼻子冷哼一声,“只要老爷一天不让回去,就是这北院的下贱奴才,给老老实实的干活,否则打不断的腿!”
撂下这话,她把藤条一扔,转身就走了。
这时两个小厮远远地走来,一边走一边还聊着天,“昨儿从大小姐那领了多少银子?”
“一两,整整一两,一年的俸禄没有这么多!”那小厮瞪圆了眼睛,感慨道,“说起来咱们大小姐可真是菩萨心肠,昨天不过就是在归晚居人手不够的时候被调去帮了点忙,大小姐就给了这么大一个红包,还跟拜了年。”
“可不就是,老祖宗和老爷那里自不用说了,就连咱们北院大小姐都没落下,还送了炭火和红包,那天不过顺嘴说了一句咱们这北院的窗子都破的不成样了,她今早上就跟老爷说了这事儿,还说大过年的谁都不容易,大家都一起暖暖活活的过个好年。”
“大小姐不愧是陛下亲封的贵女,人好心善,最重要的是没把咱们这些下人当奴才,要是有可能也愿意跟着这样的主子,不像那个二小姐,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就知道用些下作手段害人。”
“二小姐?老爷可是亲自说了咱们洛府没什么二小姐,可别瞎说。”
“对对对,听过大小姐三小姐还有四小姐,就是没听过什么二小姐。”
两个小厮说完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这些话正好被不远处的洛心慈听了个正着。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咬着嘴唇,手里的衣服几乎下一秒就要被她撕烂,这时两个小厮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四个又沉又重的夜壶。
洛心慈冷着脸看着他们,漂亮的眼睛里涌动着寒意,这样的表情若是放到以前,一定会把两个小厮当场吓软了腿。
但凡在洛府里服侍过她的下人都知道,她平时日里虽然看着温婉善良,但是实际上非常善妒,绝对不能在她跟前提到一丁点骆心安的好,更不能拿骆心安跟她比,否则她一定会严惩不贷,绝不手软。
当时她是老爷和老太太的掌上明珠,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才女,几个下人的话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所以一直敢怒不敢言,可现在她已经连个屁都不是了,两个小厮自然也就不再害怕。
“哟,这不是二小姐么,二小姐又在洗衣服呢,昨天那几十个夜壶刷完了没有,主子们还等着用呢。”
“就是啊,二小姐您都洗了一个月夜壶了,是不是还没习惯这股子臭味儿啊,那奴才才送您几个,您可要好好体会,努力适应。”
说着两个人又大笑起来,把两个夜壶往她面前一扔,一股子尿骚味儿冲了上来,甚至没有倒干净的壶里还溅出几滴,全都甩在了她脸上。
“狗奴才!闭上们的狗嘴!”洛心慈当场屈辱的气红了眼,倏地站起来,抬手就要扇两人耳光,结果却被一人一把攥住手腕。
“省省吧,以为现在还是千金小姐呢?在这里摆架子,也得看老爷肯不肯给这个脸。”
那小厮嗤笑一声,讥笑道,“难怪要想方设法的败坏大小姐的名声,把她轰出家门,其实是知道自己不论长相还是心肠都比不过人家,所以心虚了吧?就不明白了,同样是一个爹生的孩子,跟大小姐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洛心慈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日竟然会被两个狗奴才骑到脑袋上,甚至他们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提骆心安那个贱人!
如果不是骆心安,她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她的一腔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伸手就要再扇那两个奴才耳光,其中一个拉着那一个闪了一下。
“还跟她废话什么,这么多活儿要去干呢。”
说着他一下子把洛心慈推倒在地,对着她阴阳怪气的说,“二小姐您就慢慢在这里刷夜壶吧,今天下午主子们就要,到时候您刷不完,就别管们去禀告老爷。”
撂下这话,两个小厮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洛心慈疯了似的把所有夜壶和水桶全部踢翻,一下子瘫倒在地,她单薄的衣服早就被雪水浸透,这会儿凛冽的北方一吹,她冷得全身发抖,低头看一眼双手,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原本保养有加,细嫩修长的手指上就已经布幔茧子,上面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全是伤痕和冻疮。
她像落水狗似的被所有人羞辱,这样的奇耻大辱全都拜骆心安所赐,想到她以后的日子可能就要这样生不如死的过下去,让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深夜,她一身狼狈的刷完所有夜壶,精疲力尽的回屋休息的时候,擦肩而过的一个丫头塞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就五个字“子时,翠玉”
一看到这熟悉的字体,她的眼睛陡然睁大,一颗心剧烈的跳动了几下,接着控制不住死死地咬住哽咽的嘴巴,把纸条撕碎扔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过了三更天,她悄悄地溜出北院,果然有人等在那里接她,当推开熟悉的翠玉大门,看到张姨娘的一刹那,她再也控制不住,痛哭着着扑了上去,“娘!”
“……女儿还以为连您都不要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您才来看,女儿受不了!真的受不了!那鬼地方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她崩溃的大哭起来,瘦弱纤细的身体瑟瑟发抖,全身脏兮兮,还带着一股子臭烘烘尿骚味儿,哪里还有一丁点平日里温婉端庄,清新脱俗的二小姐样子。
张姨娘看到女儿这副样子,心口尖锐的疼了一下,脸上神情紧绷,没有说话。
洛心慈从小到大第一次摔的这么惨,这会儿当着母亲的面再也不需要一丁点伪装,咬牙切齿的低吼道,“母亲您一定要帮报仇!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要弄死骆心安那个贱人!要抽她的筋喝她的血,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她疯了似的又哭又闹,一想到这一个月过得屈辱又生不如死的日子,还有今天早上那两个小厮恭维骆心安的话,她恨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彻底丧失理智般哭叫尖叫。
就在这时。
“啪”一声巨响,洛心慈的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像断电似的一下子僵在当场,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张姨娘收回手掌,低吼道,“给冷静一点!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就凭这个样子还指望能从北院里出来?还指望能收拾骆心安?做的春秋大梦!”
洛心慈被打懵了,抬手捂住半边脸,嘴唇哆嗦两下,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娘……连您也嫌弃女儿了?”
她的声音颤抖,肩膀抖动,配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张姨娘看了她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心疼么,洛心慈是她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平日里吃的不顺口都能让她着急半天,更何况是现在丢了小姐身份,日日在北院那鬼地方受尽耻辱,她更是夜夜担心整整一个月连觉都没法睡。
“心慈,先给跪下。”
洛心慈一听这话,脸色刷一下就更白了,难道张姨娘深夜把她叫到这里只是为了一顿职责么?
她倒退了几步,不为所动,张姨娘当即就怒了,狠狠地呵斥,“听到没有,让跪下!”
她猛地把一个茶杯扔在地上,“砰”一声响,吓得洛心慈一个激灵,流着眼泪跪了下来。
“娘……如果您叫来也是要教训的话,那大可不必了……女儿现在已经生不如死,您不帮,就自己去报仇,就不信骆心安那个贱人真的是妖孽转世,怎么弄都死不了!”
“心慈,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吗!”张姨娘狠狠地拍着桌子,眉头紧锁。
“错就错在现在这份急躁和鲁莽上!”
说完这话,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揉着眉头说,“是的孩子,怎么可能嫌弃,实际上比更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骆心安那个小贱人,可是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一个时机,如果没有把握把骆心安一下子置于死地,让她永不能翻身,那就连动手都不要动手,否则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这个下场?!这个下场不就是骆心安害的!女儿总不能日日看着她骑在自己头上,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被红莲教追杀那一晚,是除掉她绝佳的机会,就算是现在女儿依旧会选择这么做,她只是运气好才逃过一劫,如果那天稍微运气好一点,现在生不如死的就是她骆心安了!女儿没错。”
听完这话,张姨娘猛地眉头一锁,呵斥道,“那也不应该还没搞清楚情况就那么鲁莽的去报官,拉整个洛家下水!”
“知不知道这一次错的有多离谱,父亲气的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害了骆心安,懂不懂?他气的是把整个洛家的名声给毁了,甚至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还毁了圣旨,差一点赔上全家人的命!”
洛心慈睁大一双泪眼,失声反驳,“圣旨被毁明明是骆心安陷害!是她拽着的手故意摔倒演的苦肉计!”
“那也是给骆心安的机会!当时要是忍下一口气,干脆一点给她跪下奉茶,不让她抓住把柄,哪还有现在这些事!”
听完这话,洛心慈一下子愣住了,微微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这整整一个月她一直在记恨骆心安的日子里度过,满脑子都是自己是冤枉的,是被陷害的,却完全没有去想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害的。
张姨娘看她终于懂了自己的意思,像是全身脱离似的靠在椅子上,沉声说,“这一个月在北院受苦,为娘又何尝好过?娘已经帮想尽了办法,但父亲就是不为所动,那日不仅是受到了责罚,老爷对也颇有微词,要不也不会任由骆心安爬到头上,让这个长辈给她下跪奉茶。”
说到这里,张姨娘狠狠地攥住了手帕,眼睛里怒火中烧,“在这种情况下,没法给求情,一旦张了嘴没准不仅不能把给救出来,反而让老爷对们母女更加厌烦,今天也是为娘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才能与见上一面。”
听到这些,洛心慈也彻底冷静了下来,颓然的闭上眼睛,“那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如果父亲一直不回心转意,就要一直在北院那地方呆着,娘,您知不知道那些下贱的奴才都是怎么对待的,您知不知道女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打出一身伤……”
说着她褪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被藤条打过的红痕还有手上青紫的冻伤。
张姨娘看的心惊肉跳,一把把掉眼泪的女儿搂进怀里,扶着她做到椅子上,亲自拿出药膏给她上药。
洛心慈越想越绝望,哭的更加伤心,“就算女儿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父亲不会再相信了,骆心安那个贱人现在又已经是陛下亲封的贵女,拿什么去报仇?”
“最可怕的是父亲若是一辈子不原谅,就只能一直是个被贬斥的丫鬟,压根没有资格再去参选秀女,甚至连个好人家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前途……”
思及此处,洛心慈趴在桌子上哭的瑟瑟发抖,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布满血丝,红的吓人。
她的所有都完了,她计划好的人生,那些追捧她的名流公子,嫁入皇宫飞黄腾达的愿望……还有一世的荣华富贵彻底变成了泡影,她费劲心血走到今天这一步,却被骆心安全毁了。
倍受父亲宠爱,风光入宫,被所有人夸赞……这些原本统统应该属于她,现在却被骆心安全都抢走,她好不甘心!
想到种种,她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淌出来,她真是恨毒了骆心安,恨不得立刻将她千刀万剐!
听到洛心慈说的这些,张姨娘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摸了摸洛心慈的脑袋说,“担心的这些也正是今天找的原因。”布状央亡。
“心慈,为娘培养这么多年,让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甚至花大价钱给买云宣,请老师,都是为了什么清楚吗?”
洛心慈愣了一下,疑惑的抬起头来,“您……不是希望取代骆心安坐上嫡女的位置吗?”
张姨娘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毛,嗤笑一声,“这不过是为了达到最终目标的附带罢了,一个小小的嫡女位置算得了什么,若嫁不到好人家,以后的命还不是由不得自己?记住,的目标绝对不是打败骆心安这么简单,要成为整个洛家的支撑,深入后宫,成为皇上最爱的女人,这样洛家就要仰仗,天下都要膜拜,到时候骆心安不过就是手里一只小小的蚂蚁,想弄死她还不容易?”
洛心慈睁大眼睛,目光闪烁,似乎还没走到那一步就已经可以想象到那种飞黄腾达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快感,可是短暂的憧憬之后,她又难过的低下了头,“……母亲,如果女儿还是以前那个洛家二小姐,当然愿意不顾一切的去争取,但是现在这样……哪还有入宫的机会。”
张姨娘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更甚,“没有入宫的机会就去创造机会。”
洛心慈听得一头雾水,“那女儿……要怎么做?”她现在这个处境还能做什么?
张姨娘抬手摸着她光滑白嫩的脸蛋,看着她那双如雾如烟最容易蛊惑男人的眼睛,微笑道,“心慈,骆心安自然有娘去收拾,不要再去多想报仇的事情,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获得父亲的信任和欢心,让他觉得对洛家还有价值,这样他才会愿意帮。”
“看骆心安那小贱人不过就是走运得了个‘贵女’的名号,父亲就直接偏袒她,把给牺牲了,若是能爬的比她更高,还愁在这个家里站不住脚吗?”
张姨娘越说洛心慈越迷茫,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可是……
“女儿到哪里去找机会才能爬到比‘贵女’更高的位置?”
她一歪脑袋,黑色的长发披了一肩,一双水光粼粼的眼睛眨了眨,若是只看外表,她这副清纯可人,还带点柔弱天真,惹人怜惜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很难想象到她的内心竟如此的阴险毒辣。
张姨娘看着女儿这副讨人喜欢的样子,眯着眼睛笑了,轻声说,“还记不记得与有婚约的靖王爷?”
洛心慈猛然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张姨娘是什么意思,不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的意思是让……?”
“没错。”张姨娘点了点头,眼睛里全是算计,“心慈,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就算为娘有本事把立刻从北院接回来,恢复的小姐身份,的父亲短时间内也不会再信任,眼看着秀女大选在即,他本身就不愿意让庶女越嫡却参加,再加上不信任,就更难有出头之日。到时候,骆心安一个人代表洛家去参选,她那副狐狸精长相,只要不出岔子就一定会留到最后,到时候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她了。”
“但是一旦攀上了靖王爷可就不一样了,他再怎么说也深受陛下疼爱,只要让他愿意与成婚,可就是堂堂准靖王妃,到时候父亲一定会高看一眼,这个起点一下子就不知道比骆心安那小贱人高了多少倍。”
洛心慈一听这话直接变了脸色,紧紧抓着手帕,急切的说,“可他是个痨病鬼啊!您怎么舍得让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您忘了当初女儿就是因为不愿意嫁给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才以死相逼,他就是个病秧子,活不到三十岁,而且据说还双腿残废,是个天生的废物,根本不可能当上皇帝,女儿若是嫁过去,大好的年?全都用来守活寡,还谈什么统领后宫!”
“更何况就算他是个正常人,女儿一旦嫁给他就不再是适?未婚之女,就算父亲再高看,的地位比骆心安再高,那撑死也就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王妃,父亲还是不会推荐进宫,女儿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还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这傻丫头,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张姨娘失笑一声,眼睛一挑,点了点洛心慈嫣红的嘴唇。
“是让他愿意娶,又不是让主动去嫁给他,只要用对了方法,这天下就没有抓不住的男人,更何况的女儿又生的这样乖巧可人,对付一个没近过女色的病秧子还不是绰绰有余?”
“根本没必要真的跟靖王爷走到拜堂成亲这一步,只需要想方设法让他喜欢上,离不开,一天见不到就想,那就等于把他整个捏在了手里,就这么吊着他的胃口,偶尔给他点甜头,但他就是娶不到,肯定心里干着急,到时候什么事不都由着来决定。”
说到这里,张姨娘脸上的笑容更甚,“老爷可是一直盼着嫁给靖王爷,就等着找时间亲自带着去一趟靖王府亲自拜见,结果家里最近连连出事,一直没有机会,而现在就是的机会。”
“心慈,得记住,男人就是的跳板,只要用得上干嘛非得靠自己绕远路?完全没必要担心自己会守寡,靖王爷现在就是的跳板,只需要利用他的权势重新获得父亲的欢心就够了,到时候让太子或者当今陛下爱上,他一个闲散王爷心里再不甘心,还不得乖乖放走么。”
听到这里,洛心慈张了张嘴吧,脑袋嗡嗡作响,脸上涌起一层红晕,连眼睛里的光彩都回来了。
她的心砰砰的跳着,仔细想了想张姨娘的话,觉得真是豁然开朗,都怪洛心安那个贱人让她恨红了眼,让她甚至都忘记了自找出路。
母亲说的没错,既然有捷径可走,她为什么还要靠自己机关算尽?
“多谢母亲,女儿知道怎么做了。”她点了点头,抬手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心里又涌出一丝愁绪,“不过,女儿现在还被困在北院,父亲多半也不愿意主动带去见靖王爷,女儿只能这么一直等机会吗?”
“当然不是。”张姨娘低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压低声音悄悄地说,“今天早上跟老爷求过情,说实在是思念,想明天去上香拜佛的时候带着,也算是向佛祖忏悔赎清罪过,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明天们一早出门,现在除了洛家,没有人知道被贬到了北院,所以在外人看来依旧是洛家二小姐,们以洛家的名义去拜访,靖王爷肯定也会相见,到时候可要争取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洛心慈咬着嘴唇娇滴滴的笑了,“那女儿需要做什么准备?骆心安那边又会不会听到动静,对们不利?”
“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回去睡个好觉,把自己养的白白嫩嫩,明天好好打扮就走够了,至于骆心安……”
说到这里,张姨娘顿了一下,一张眼阴沉下来,嘴角冷冷的一勾,目光里寒光和阴毒一闪而过,“至于那个小贱人,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最近不要再鲁莽的跟她正面杠上,就可以了,为娘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这一次定然叫她死无葬身之地,好孩子,就等着看吧。”
说完她露出神秘一笑,洛心慈虽然疑惑但自然相信母亲,挑了挑眉毛也跟着笑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聂暻合上手里的折子,递给旁边的老太监,“把这个回去交给父王,就说剿灭红莲教的所有细节本王都写在里面了,不过他老人家未免也太抠门了,洛家大小姐可是这次剿匪的大功臣,如若不是她,本王和锦衣卫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红莲教老巢的位置,结果他就给了点银子,封了个‘贵女’还没有品级,至少也得是个一品诰命夫人吧。”
而且那点银子够干什么用的,连嫁给本王的嫁妆也不够啊,虽然本王只是要王妃的人就好了,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但是未来儿媳妇还没有嫁进门,就被公公刻薄,这话说出去多难听。
老头子真是机关算计透了,一点亏也不吃。
听完这些话,老太监赶紧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些话当然不能原话直接告诉皇上,否则王爷倒是没事,他这奴才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可就悬了……
这也就是陛下最疼的六皇子,要是换成别人,谁敢这么跟陛下说话?更何况一个没有品级的“贵女”就已经让洛家翻了天,若真是封个一品诰命,那岂不是比洛骁这个当爹的三品尚书地位还高?亏王爷说得出口……
“是是是,奴才记下了,一定转告给陛下。”老太监连声应下。
聂暻知道他回去肯定也不会说实话,也没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退下,自己拿出抽屉里的一个红色的礼单看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这时影卫走了进来,聂暻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研究着大婚那天的礼服尺寸和款式,头都不抬的问,“怎么样,京城里那些关于王妃的流言蜚语还有吗?”
“回王爷,已经没有了,皇榜一出,谁也不敢再乱嚼舌根,至于那些被收买的乞丐也都被知府大人给关进了大牢,现在就算是有心折腾也折腾不起来了。”
聂暻“嗯”了一声,翻了一页,继续在礼单上写写画画,嘴上漫不经心的问道,“绑到衙门的那几个乞丐,知府那边有没有怀疑?”
影卫摇摇头,“王爷放心,谅那知府再聪明也猜不到是您暗中在帮王妃。”
这时聂暻才悠悠的抬起头,没什么太多表情的一张脸上勾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已经不都叫她洛大小姐么,现在‘王妃’两个字倒是越叫越顺口了?”
影卫嘿嘿一笑,赶紧抓了抓头发,没说话。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亲事八字还没有一撇,王爷已经开始研究起大婚那天要穿什么、吃什么,这个王妃会不会喜欢,那个王妃会不会觉得太俗气……总之,自家王爷已经完全承包了礼部所有的差事,甚至现在连设计礼服这种事都要跟司衣局抢……他哪儿还敢不改口叫王妃啊。
“油嘴滑舌。”聂暻看他一眼就低下了头,但嘴角的笑容却貌似深了几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通报,“王御医到——!”
紧接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提这个药箱就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老臣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聂暻停下手里的笔,让他起来坐着说话之后挑了挑眉问道,“王老您怎么来了?”
“王爷不会忘记了吧,今日是陛下吩咐老臣照例来请平安脉的日子。”说着王御医抬头看了一眼聂暻。
自从青云观一别,他就没再来给聂暻问过诊,那次在道观里他病的那么厉害,险些送掉一条命,他几次想要来看看,都被聂暻拒绝,今日趁着是陛下钦点,他就提着药箱赶紧来了。
一听这话,聂暻瘫着张脸,不以为意的说,“王老,本王今日没事,不需要请什么平安脉,要是只是为了这件事就请回吧。”
一听这话老太医有点着急,苦口婆心的说,“王爷,您怎么能如此讳疾忌医,老臣早就跟王爷说过,您这病只要发作一次就会一次比一次厉害,上一次您就险些送命,平日里若再不注意休养和医治,很有可能出大事啊,到时候老臣可怎么跟陛下交代?”
提到皇上,王太医就开始喋喋不休,老泪纵横的说了起来,只要聂暻不让他诊脉,他就会一直说下去,搞得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放下毛笔,黑着一张脸,伸出一截手腕说,“好了好了,王老愿意诊就诊吧,只不过别再给本王开那些没有用的汤药了。”
王太医赶紧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仔细的号着。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王太医的神情变了又变,眉头却越锁越紧,诊了好久又换另一只手再诊,可脸上的神情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严肃了。
影卫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一下子绷了起来,忍不住紧张地问,“王太医,王爷的身体……如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对啊……怎么会这样……这讲不通啊……”
老太医仍然一脸凝重,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最后摸了四五次才忍不住诧异的问聂暻,“王爷,最近除了老臣以外您是不是还找过其他奇人名医给您治过病?”
聂暻皱起眉摇了摇头,只是对付一个本王就头疼的,怎么可能再去找第二个。
“那是不是吃过什么特别的药?
“本王没病没灾吃什么药?”炮灰嫡女的厚黑日常
“那这不可能啊!”老太医更加的吃惊,直接站了起来,“王爷的血脉比之在青云观里不知道强健了多少倍,而且以前瘀积在王爷经络里的阻塞也有所缓解,以前王爷的脉搏沉而无声,若不是仔细甄别,几乎与四五十之人一样,但现在王爷的病情明显好转,甚至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如果王爷在这期间从没有就医,您的病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好转,王爷您不妨照实告诉老臣,是谁的医术如此高超,老臣研究了二十载都毫无进展,这人竟然能在短短几日帮王爷恢复到如此地步,真乃神医啊!仙术也不过如此了!”
看着老太医一脸兴奋又激动的样子,聂暻蹙起了眉头,最近他的怪病的确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偶尔发作几次,病情也没有以前那么严重,尤其是一个月前剿灭红莲教的时候,那时他还胸口很不舒服,结果大开杀戒一场之后,这怪病反而减轻了……这是什么道理?
正是疑惑的时候,他一眼瞥到了桌子上那张红色的礼单,一个想法突然钻入脑海,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红莲教,骆心安……
他从剿灭红莲教回来就觉得怪病好了许多,可那一整晚他都跟骆心安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因为……骆心安?
他的炉鼎要不要这么神?ぶぶ'炮灰嫡女的厚黑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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