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眉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
她对着白九挣扎愤怒了半天，但是在马雯子轻轻皱了皱眉头之后立刻变乖了。
白九让马雯子放开她，很是亲热的上前拉她的手，正要开口，却是一股子馊味，忍不住捂了自己鼻子，上下打量于小眉：“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于小眉衣裳肮脏，还扯破了几处，头发凌乱，又结了块儿。
刚才白九突然之间见到，欣喜下忘记观察，如今仔细看了，脸色就不好了。
于小眉怕是出事了。
“我被东方府上赶了出来。”
于小眉开口，叙述的很平静，一点都没有悲伤窘迫的意思。
“这些天都是乞讨为生，等你等了好几天了。你能不能找个地方给我住？先给我些吃的。”
于小眉抬头看着白九，虽然说的大大咧咧很轻松，但是面上紧张的神色却是无法掩饰的。
她与白九的关系说好也不算太亲密，全赖她自己总是忽冷忽热的。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却只能来求助于白九。虽然开口时候故做大方，但是到底是有求于人，其实心里也是拿不准白九什么态度的。
白九楞了一下，一时之间好多疑惑，但到底不是该问的时候，寻思了一回，还是先去找了家客栈安顿了于小眉，等她洗漱过了吃了些东西，这才细细询问。
于小眉这回不拿乔了，解释说：“东方御知道我和你关系好些，把气都撒在我的头上了，三天前把我赶出了府。可惜你给我的那些钱还有我平日存的东西也没来得及拿出来。”
“府里由的他做主？东方重不管也就算了，不是还有夫人呢吗？再说你娘呢？”
东方御不过一个庶子，在东方府这么受宠，很是让白九诧异。
于小眉垂着眼睛看桌面，低声说道：“东方重去西北了。我没和你说过，我娘不喜欢我。我的死活她不管的。”
白九哑然，上回听说于小眉是她娘带着进府的，大约因为于小眉，她娘也受了轻视。可是既然有能力带进府里，又何必怨恨……
于小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抬头看白九：“我娘进府的时候是清白之身跟的东方唐烈，可是后来，后来被人用强了，这才生下了我，我不是东方唐烈的女儿。所以此后很受排挤。东方唐烈死后，夫人本是要打发了我娘的，多亏东方重拦着，我们娘两才有个活路。”
原来不是传说的那样。
白九努力的消化了一下于小眉的话，反应过来。就是于小眉的娘在到了东方府上之后被人强、奸了，然后生下了于小眉。
“那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于小眉摇头。
“东方重对你们还不错啊？”
白九纯属好奇。
于小眉抿嘴不语，面无表情，瞬间恢复成那个脾性古怪的小姑娘，紧接着嘴里就又开始扔刀子：“你不用这么酸不拉几的讽刺我，我讨好他，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如今他人都不在了，关我什么事！你们两的恩恩怨怨我和我没关系。”
白九陡然睁大眼睛，笑嘻嘻的问她：“我们两有什么恩恩怨怨？”
于小眉冷哼：“你装什么装。谁不知道当日大鸿胪寿宴，你剥光了东方重的衣裳让他出丑。甘雪秀和东方御不是因为这个被学院退学的吗？”
白九呵呵笑了两声，懒得在她跟前否认。不过听见东方重去了西北，倒是放心不少。便撇开这话题不说，问她以后的打算。
于小眉气恼的说：“辛好堂是和我没缘分了，我如今连东方家继女的名头也没了，没资格考。白九，你手里有没有钱？给我弄点买卖来做吧。我就不信女子不如男，官是当不成了，赚点钱再说。”
“做什么买卖？你成吗？”
白九倒不反对于小眉的提议，有点自己的产业总是好的。可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哪是两个小姑娘能够搞得定的。所以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
于小眉也是叹气：“自然不成，我想着先去学学才好。你知道那个杏花楼的大掌柜陆仟，他就是东方重很得力的手下。京城里头东方府上的很多产业，其实都是他在打理。要是我能跟着他学一些日子就好了。”
白九没说话，就默默的看着于小眉。
于小眉自顾自的说了一阵子没营养的话，终于有些尴尬了，恼道：“好了好了，我和你说实话。东方重走了，夫人那边要打点宫里的那位娘娘，和陆仟要钱，陆仟没给。夫人本就恼了他，谁知道我被赶出来那天，杏花楼又闹出事情，说陆仟私下里和西域人做买卖，囤积了好多粮草，这就是大事了，夫人做主，要换人呢，只等东方重回信就做决定。”
白九依旧安静的听着。
于小眉难得的有点讨好的意思：“咱们想办法把陆仟救出来吧，那是有本事的，要能被你所用……”
白九心下不由觉得好笑，快速计算了一下，就否定了于小眉不着调的想法。
陆仟是东方重得力手下，见过大世面，不是能被自己轻而易举收买的。这回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出事，不管被冤枉也好，是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好，东方家都不会放他走人的。他知道的太多了。
自己能不能笼络人心还是其次，就算真笼络了，也逃不过东方家的仇恨。
白九摇了摇头，探手去摸于小眉的额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先好好的歇两天，想点靠谱的事情。”
于小眉大约也知道自己所想难以实现，叹了口气，又一副木然样软在椅子上，眼睛无神的看着空荡荡的墙壁，一语不发了。
她的处境实在不好，白九知道她的心气高，自己一时也帮不上什么，便也没话可安慰。只留下两百两银子，嘱咐于小眉安生休息几天再说。
然而隔天白九再来瞧，房间已经退掉，银子自然被带走了。
店家递给白九一封信，拆开只一句话：“不用担心我，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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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白九是在睡梦中被蜘蛛带出府的。
睁开眼睛，灯光摇曳，四壁乌黑，大约是在地下室里。
白九“噌”的坐起，警觉的四处看去，等看到歪嘴笑的难看的沐老头和一身白衣如雕塑一般的王景轩，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忍着心里的气愤打了个招呼：“沐前辈，七公子。”
她决定不再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和王景轩置气，努力的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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