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迪盯着她的眼神让她不舒服,这都隔了一条马路,对方那眼神怎么还黏在自己身上。平常见了自己不都和见了毒蛇一样,避得远远的吗?
梅安斜着走过了马路,避开张宝迪。
“苏梅安!”张宝迪追上来,“一段日子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还好。”
“你别这么冷淡啊,我今后在你哥哥手底下混饭吃,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张宝迪笑嘻嘻的模样,有着脱不去的痞气。
“别笑了,你牙上有韭菜。”梅安转身走人,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张宝迪闭了嘴,望着她的背影,冷哼道:“小丫头片子。”
梅安可是一点都不信张宝迪会跟在苏木喆身边,以两人从小那一见面就要闹不和的尿性看,还真不可能成为上下属关系。
苏木喆和刘雪茹两人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梅安回来,两人同时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
刘雪茹课少,在大学悠闲得很,三天两头的和苏木喆腻在一起,只要苏木喆在家,梅安总能看到刘雪茹。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苏木喆看了一眼手表,起了身。
刘雪茹也跟着起了身,“梅安也回来了,要不……我们三人一起去吧?”
“订的是两人餐,她自己随便吃吃就行。”苏木喆这冷硬的说话方式,和工作时一样。
“那我吃泡面了。”梅安站在沙发旁没坐下,赌气的说道。
“嗯。”苏木喆点了点头。
那两人走了,电视还在播放着,里头的男女主角爱得死去活来,拉拉扯扯搞不清楚,悲悲戚戚的表情让她迅速关上了电视。
她回到房间,书架上的书籍焕然一新,一系列健康向上的高中生读物。
随手抽出一本,一边看着一边泡泡面吃。她看书的类型很广,苏木喆给她买的书本,她并不排斥。
吃完泡面,她没有洗碗,由着剩余的几根泡面在汤水里发胀。她想知道在外面吃了大餐的苏木喆回家看到她吃剩的泡面汤水有什么感想。
苏木喆回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光鲜亮丽,倒像是和人干过架一样,梅安合上书本,嗤笑,“你出去约会还是出去约架的?”
他看到茶几上放着的碗,断定出她今晚吃了泡面,“路上遇到抢劫的,我追他的时候被他的刀刮烂衣服了。”
“真新鲜,你会见义勇为?”梅安端起碗,走向厕所。她的哥哥虽不是坏人,却也从不期待拿什么良好市民奖,要是为了帮别人追个包,出了什么意外,丢下她一个人,哥哥光是想想这画面,就绝不会帮忙追人。
“他抢的是雪茹的包。”
不过就是一个包!刘雪茹的包又怎么样?不能再买一个吗?衣服都割破了,你要是身手不够灵敏,伤着了哪儿怎么办?
“哦?在哪儿被抢的?抢匪被你抓到了吗?”碗里已经结了一层白油的汤被她倒进厕所,冲掉,她拿着碗放到厨房洗碗池里泡着。
苏木喆的视线跟着她来回动着,“没抓着,在中心广场那儿。”
“没受伤吧?”梅安在他跟前站定。
“我要是受伤了,你打算在中心广场守株待兔,找那劫匪算账?”苏木喆看着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梅安走到茶几前,拿起书本,“这方法太笨,我不打算用。”
“人长大了就是不一样,方法都变得聪明了,搞垮魏阔的时候,你不是还用这种方法来着?现在有什么更聪明的手法?说来给我听听!”苏木喆扯过她手上的书,丢回沙发上。
瞥了一眼在沙发上趴开书页的书籍,梅安静静的说道:“魏阔是谁?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苏木喆狠狠的瞪着她,“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魏阔当时被砍了四刀,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住了三个月的院,在家修养了大半年!”
“我早就说了,做街头混混死得早。”梅安从他的身侧扭身过去,把书拿到手。
苏木喆见她又要回房,单手就把她推回了沙发上,“惹恼街头混混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苏梅安!从小到大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为了我做这种事情!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是不是哪一天我缺钱缺得狠了,你会为了我去卖血,卖肾啊?”
你是我的妹妹,唯一的妹妹,最为疼惜的妹妹。我再苦再累,只要能够看到你好好的,我的苦和累也就值了。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做这种事情?魏阔那种亡命徒不是你能轻易招惹的,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今后怎么活?
“别说卖血卖肾,就是你卖了我也行。”梅安捏着书本,开起了玩笑,“以前就和你说过,你把我卖了,收了钱之后我又跑回来,多卖我几次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苏木喆的双目发红,带着一股狠劲,“别装傻!”
“你要我说真话?那我可全说了。”梅安带着虐人虐己的心态,在脸上绽出放肆的笑。
“别说了,憋着!”苏木喆站直身子,没再拦着她。
梅安丢下书站起身,仰头看着苏木喆。她紧握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得清晰可见,犹如老树按捺不住暴出地面的根。
“要是憋不了呢?”她的眼神剔透冷利,像是冬天窗户上结成的霜花。
他的妹妹太过尖锐了,每一句话都像是要争个你死我活似地。他隐约察觉到,要是让妹妹把所谓的真话说出来,他们的关系会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平复心情的波动,苏木喆抓住她的手,把她蜷起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她的手心有一弯又一弯的指甲印,“该剪指甲了,我给你剪吧。”
她任由着哥哥牵着手坐到沙发上,为自己剪指甲。
剪指甲的声音清脆入耳,苏木喆浓密的睫毛动了动,“憋不了,就长出来了。长出来就该剪短,指甲能掐伤自己,也能刮伤别人,还藏脏东西,剪了……就好了。”
这东西,伤人伤己,藏污纳垢,断了……就一了百了了。指甲剪咔咔的声响,在梅安的耳中犹如幼崽凄厉的啼哭,一声一响的揪着她的心。
金属的指甲剪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杀人的利器。她将视线移到指甲盖的弧形上,那是杏仁一样的形状,透着粉红的指甲盖可爱非常。
纸巾上排放着整齐的碎指甲,是被她哥哥舍弃的部分,她的哥哥不要这种伤人伤己的东西,她必然也要学着放弃。
成长就是理解可能与不可能,放弃做不到的不可能,逼迫自己完成不愿做的可能,必要的时候欺骗自己,敷衍他人。她要学着成长,放弃做不到的不可能。
“哥哥剪得很漂亮,以后还可以帮我剪吗?”她回归到了妹妹该有的模式,甜美的笑容,脆生生的声音。
“当然可以,你是我的妹妹啊。”他把垫在碎指甲下的纸巾一抓,毫不留恋的将扭曲了形状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内。
妹妹,只能是妹妹。
她的心里藏着一只僵尸,它见不得光,只能藏在暗无天日里。她真想再要一张镇尸符,否则哪一天真憋不住了,那只丑陋的僵尸会蹦出来吓人。
*
梅安远远的拿着一本书,见李瑞思和那女生你侬我侬了一分钟。
“真怀疑你是故意让我在你面前看甜蜜秀的。”梅安见那女生走了,才走到李瑞思的身边,用书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她近来的身高就和野草一样的疯长,不然照以前的身高,铁定要踮脚才能用书拍李瑞思的脑门。
望着女生纤细的背影,梅安又加了一句,“你的女朋友好像瘦了?”
“你连我女朋友瘦了都知道,你暗恋我吧?你要是直接说出来,我会认真考虑的。”李瑞思一本正经的摸着下巴,跟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现任女友。他都没看出来对方瘦了,梅安这种不关心别人的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
“诶,我记得她是十班的,怎么往五班走了?她转班了?”
“她一直都是五班的……喂你不会吧,你把我女朋友弄混了。”李瑞思的眉头扯动了一下,他就知道苏梅安根本就不关心他女友的情况。
“啊?你换了一个?”看到他晴转多云的脸,她机智的送上了阳光般的温暖,“你干嘛要换啊?”
“我已经换三个了。”李瑞思推了一下她的脑袋,“现在假装关心我已经晚了!”
“三个?你情圣啊?”听到这个可观的数字,苏梅安一脸看人渣的表情,“你没事别伤害人家纯洁的少女心。”
“都是她们甩的我。”李瑞思特别委屈。
苏梅安没绷住,幸灾乐祸的笑了,“活该!”
“还不是因为你,我才被甩的!”李瑞思不满的又推了一下她的脑袋。
“别赖我。”梅安拿着书拍开他的手。
李瑞思躲开,“你很不对劲啊最近,经期推迟了?”
“我生理期你也管,姐妹儿?”梅安挑了挑眉头。
李瑞思顺竿攀爬,搂住她的手臂,朝她抛了个媚眼,“姐妹儿,你今天和你的啤酒瓶哥哥约会,能带上我吗?”
“我怕了你了,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梅安抖了抖,“难怪我听说有男生喜欢你,你真有做女人的潜质。”
提起这件事,李瑞思冷了脸,“别和我提这件事,我恶心。”
“哦。”梅安点点头,见他很抵触这事就没再提。其实,她在心底是抱有遗憾的,那个男生的爱情观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的认同,不但不认同,还打从心底厌恶这种感情。
也不知道这世上存在着多少见光死的恋情,一旦说出口就注定了不得好死。
*
邹毅为梅安解开安全带,才召回了她的魂,“丫头,在想什么?”
“被你一吓,我忘了。”梅安耸耸肩,“你们大学生,真轻松啊,一天到晚的不上课。”
“我旷课回来的。”
没逃过课的梅安摸摸下巴,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逃逃课,体验体验逃课的感觉。
“梅安?”黄敏站起身,望着邹毅身旁的梅安,脸上挂着的惊诧表情半晌都没下去,“邹毅哥,你说的人是梅安?”
“你们是小学同学,我就不介绍了。”邹毅侧头对梅安说道,“我还是从小敏的毕业照背面知道你名字的。”
“真过分啊,邹毅哥,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小学同学还不告诉我。”黄敏坐下,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揪着桌布。
邹毅故作忧伤的说道:“我以为你们俩聊天的时候,会提到我,根本不需要我说。”
“因为我们聊你的时候用的都是代号。”梅安偷偷的注意着黄敏的神色,就怕她不高兴。
“梅安给我取的代号应该是啤酒盖吧?黄敏取的是什么?”邹毅饶有兴趣的看向黄敏。
“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代号,没必要知道。点菜吧,点菜。”黄敏把菜单推到梅安的面前,“你对吃的最讲究,你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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