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决的上门,林南一点也不意外,他甚至可以一眼就认出这个孩子。
西决更是毫不避讳的问出了当年的问题,只是林南无可作答。
“这是林家的家事,我想我不必多说。”林南的表情沉默,最终给了这么一句话。
江媛端茶出来,给西决倒上,西决薄凉的眸子淡淡的撇了一眼,看的江媛胆战心惊。
这男人的目光太过犀利,犀利的她无所遁形,甚至感到心慌。
她心慌的脸色落在西决的眼底,西决眼带着万年寒冰的寒魄。
“我既然来了,就会知道清楚再走,林先生,想必你认为当年的事情真是单纯的车祸。”西决看了形式,心里了然。
林南之所以避讳,不是因为车祸的始末,他真正避讳的是林点的事情。
江媛手一抖,茶壶茶点掉落在地,她慢慢的往厨房的方向走。
林南睿智的眸子逐渐的深沉下来,亡妻的事情对他的伤害并不小。
可是他从未想过,那件事情不是意外。
而西决的意思,就是他的认为,是错的。
林南突然冷笑。
西决面无表情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支,点燃。
弥漫的白雾,花了西决的脸。
“如果不介意,我希望江女士可是出去一下。”西决侧眸,看着走向厨房走了好几分钟还没到的女人。
她在这里究竟是想听到什么?
西决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江媛身子一怔,脚步加快的离开,她走进厨房,手的茶壶一下子放在大理石面的台子上,她一双素手发抖,而后身子缓慢的蹲在地上。
这么多年了,都未有人提及。
现在老了老了,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林南鬓角白了一些,他倚在那里,望着西决,希望从他口听出不一样的话来,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西决从包里把个小袋儿扔在了茶几上。
这是这些天他调查出来的结果。
用未知的手段,度想对要快很多。
毕竟,当年知道事情的人,还没有死绝。
而袋子里是一支录音笔。
林南抬着眸子,手不去拿。
西决笑笑,深吸了一口烟气,他就坐在那里,微微低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林南终于打开了袋子,
时间似乎缓慢而悠长,他打开录音笔。
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当年是我买凶杀人的,想用一场意外弄死那女的和那小的,为了还我的巨额赌债,也为了让我姐过上好日子,林家那么有钱,我姐她凭什么只能做一个保姆。可惜啊,那小的福大命大,竟然没死,可是好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录音戛然而止,而说话的人,林南再清楚不过了。
是江元,江媛的弟弟。
林南一双手生生的发抖,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唇角蔓延出怒火和悲愤。
那种复杂的情绪交杂。
林南感觉到胸口有些痛,在厨房里的江媛一字不差的听到了录音,她的弟弟怎么会被录起来,会不会被抓去坐牢。
江媛从厨房里跑出来,然后跑到林南的面前握住他的手。
“林南,我弟弟他……”江媛哭出声。
她的弟弟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一开始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那一天,是她嫁给林南的第二天。
因为江元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再三的逼问下,他才说了所有。
从那天开始,她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如花的面貌也逐渐的变得比同龄人苍老的很快,她甚至觉得一度换上了抑郁症,无法心安,可是她爱林南,她无法做出别的选择,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自私。
她担心很多,担心弟弟坐牢,担心林南不要她了,所以她对林点好到无以复加。
因为太愧疚,她甚至什么不敢奢望。
林家的财产更是一点都没有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她怀了五次孩子,无一次能生下来,全部流产了。
林南忽的甩开她的手,他的表情让江媛的心跌到了谷底。
林南忍住胸口上升的悲怒,这个女人,是他真心觉得好才娶的,不仅对小点好,而且在他最难得那段日子是她一直在安慰他。
他低头看着江媛美丽的眸子,痛心的开口问。
“江媛,我要你认真的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也算是多年的夫妻,林南可以轻易的看出江媛是否撒谎。
江媛掩面而泣,难掩心的愧疚和难过。
在林家妻子死之前,她从未贪图过这样的生活。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伤心,所以去接近安慰着林南,可是后来,她便爱上了,她和林南相差十一岁。
江媛只是哭,所以林南的心底越加的冰冷。
若不是,她会反驳的。
若不是,她为何会这么慌张。
若不是,她为什么会哭。
她的种种行为都揭示了他的愚蠢,一个杀死他发妻杀人凶手的家人,他竟然和她生活了十余年。
林南心里悲愤难挡,这就像是被最亲近的人在身后捅了他一把刀子,疼的他什么都无法说。
“你给我收拾东西滚。”林南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的。
他万万没想到,江媛会这么对待他。
因为江元,他的小点也差点死掉,他好好地一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我不走,我不走,你不能赶我走,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林南。”江媛上前抱住林南的腿。
她是害怕失去他,她知道事情后,彻夜难眠,根本无法睡着。
这些年一直自责着,一直一直。
如果再有机会,她宁愿永远不认识林家人,可是现在没有后悔的余地。
林南要赶她走,她承受不了,这种失去。
林南怕是恨死她了。
林南双目猩红,他何尝不是因为爱上了这个女人才和她结婚,可是,善恶终有报,他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你给我滚。”
他把江媛甩开,江媛身子撞在一旁的沙发上,她吭了一声,便趴在了一边的地上,面色痛苦,眼泪一直流,根本就停不住。
西决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很冰冷,人性薄凉,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江媛倒在地上不吭声,她也不起来。
林南根本无法再提起心去看她,他是心疼的,但是他更心凉。
西决微侧眸,地上蔓延出的血流让他直接掩住鼻口。
血的味道最腥了,因为嗅觉太灵敏,这些味道一直都是刺激感官的。
而林南,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转头看向倒在一边的女人,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都慌了。
“媛媛。”林南跑过去,然后把江媛给抱了起来。
地上的一大滩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怎么会出血呢?
江媛脸色苍白,疼也隐忍着一声不吭。
额头大把大把的汗珠落下来。
*************
医院里,江媛被送去手术室了。
医生说,她已经怀孕八周,胎儿本来很健康,只是现在没了。
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怀孕的机会了。
而且,这次为了江媛的命,需要刮宫。
林南站在外面,面色痛苦。
江元得知事情后,也赶了过来,他伸手便揪住林南的领子。
“姓林的,我姐她怎么了!”江元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南看见江元后,眼是一片冷意,他一把将江元推开。
他伸手从兜里拿出那支录音笔,而后点了播放。
“当年是我买凶杀人的,想用一场意外弄死那女的和那小的,为了还我的巨额赌债,也为了让我姐过上好日子,林家那么有钱,我姐她凭什么只能做一个保姆。可惜啊,那小的福大命大,竟然没死,可是好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段话一字一句录制的特别清晰,而江元也变了脸色,只是他的不是惧怕。
他站在林南面前,神色后悔。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和我姐姐无关。”当年的江元才二十岁,辍学在家,游手好闲,偏偏没钱还爱上了赌博,总想着哪天能赢,哪天能发财。
因为欠了巨额赌债,若是还不起,就要剁手跺脚还要命,所以江元才把心思打在了林家身上。
如果林家的主母死了,那么在林南身边的江媛就有机会了。
这样他就不缺钱花,江媛也可以不用做保姆过上好日子。
上流社会的日子。
这个策划,他姐姐从头到尾都不清楚,也根本不知道。
后来的一次通话不小心泄露,江媛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当初的车不是他开的,他找了人,布置好一切,出车祸后,那人根据江元的交代并没有跑,而是等了一会后把林家母女送去医院。
江元给了那个开车的人一大笔钱,作为去坐牢的代价,钱还是他借的高利贷,他堵了一把,如果不赢,满盘皆输,如果赢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发愁。
所以开车撞人的那人,被判刑去了牢狱,他给的钱足够一个贫穷的家人十年之内无忧无愁。
也是因为这样一个收了钱的替罪羊,并无人怀疑这场事故。
所以当初的林南,悲痛之余,为了林点好,搬离了榕城,为的就是不让孩子再想起来什么,而因为这样,这件事情更无迹可寻,只是江元,每年都会来这里给林点的母亲烧点纸,上次他来,也是这个目的,只不过撞上了正在查事情的西决。
只是,江媛知道后。
可是毕竟是亲弟弟,她开不了口去举报。
而且她也放不下林南,所以这一切都是贪心惹的祸。
“我可以去坐牢,可是我姐姐毫不知情,你为什么这么对她,她和你过了这么多年,你对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江媛与林南度过的人生甚至比和林点母亲的时间更长。
林南恨就恨在,自己对江媛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
可是他更恨她的隐瞒。
林南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当初的隐瞒,他和江媛也没机会走到现在。
当年事发突然,无目击证人,无监控,什么都没有的一场车祸,自然被认定了是意外造成。
而林南也深信不疑。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切都重新改写,他心里翻江倒海的不知所措,而在里面的女人生死未卜。
手术室内的灯依旧亮着,林南手捂着脑袋坐在那里,心里不安。
而江元似乎没想着去逃跑,他静静地等待着,如果这次他姐姐可以平安的出来,他愿意用一辈子的牢狱生活去赎罪。
因为他,他姐姐没安心过一天。
林点赶到的时候,江媛刚好被推出来。
从里面道外面,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纪,她紧闭着眼睛,面容消瘦。
林点拽住林南的手,虽然她不知为何喜欢不起来江媛,可是毕竟江媛也曾经对她很好。
“爸,江阿姨她……”
林南低头看着林点,愧疚难过一下子涌上心头。
“点点,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林南眼眶氤氲,男儿从不轻易流泪,可是此时的林南再也压抑不住。
五十多岁的年纪,泪眼朦胧,愧疚不已。
他的大手搭在林点的肩膀上,林点感到无法抑制的悲伤,她的脑闪过零散的片段。
只是都是一瞬即过,无法记住。
江元随着去了病房看完江媛。
他自己拿出手机,报警自首。
他以前从不信邪,可是似乎这世上总是会有报应的。
林南已经无力气去责怪谁,林点觉得,林南好像一瞬间的老了很多。
“爸,江阿姨会没事的。”林点只是以为,因为江媛的意外,所以他的父亲难过了。
江媛已经被送入了病房,可是林南依旧坐在手术室外,林点一声不吭的陪着。
直到,江元和一堆穿着制服警察的到来。
林南抬眸,一双眸子苍老了很多。
“姐夫,我罪有应得,我只希望你不要迁怒在姐姐身上,她只有你了。”江元说完,一下子跪下,林点注意到,他的手腕处有着冰凉的手铐。
林南表情痛苦,他别过头。
江元趴在地上给林南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被警察带走。
而林点,也知道事情似乎不简单了。
“爸……”
“点点,别问,等以后,爸都告诉你。”林南起身。
林点不出声,只是心里乱如麻,就像是一种陈年旧事被揭开的伤疤,疼的根本无力嘶吼。
林南起身,一个踉跄。
林点赶忙的扶住。
林南摆了摆手。
“你就上班吧,爸想自己呆一会。”一实在是没有脸在林点的面前出现。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伤口上撒了盐。
林点抿唇,手缓慢的收回。
“爸,不去看看江姨吗?”
林点看到她父亲的身子明显的一怔。
只是林南什么也没说,便离开,没有去看江媛。
林点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人都好奇怪,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上了电梯,去江媛所在的病房。
打开门后,病*上躺着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
只是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似乎经历了什么太痛苦的事情。
林点站在*边,低眸看着。
门吱嘎一声被打开,林点回头,目光一怔。
“西先生,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西决。
西决唇角漫起笑意,他走到林点身边站定。
“来看看你。”
他开口,连带声音都是暖的。
“可是我没生病。”林点有些不好意思。
西决抿唇,他是担心她有事,不过看来还不知道,看来林南是想将事情一瞒到底,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的心里没有疙瘩。
“只是担心你,没事就好。”西决转身,拥住林点的身子。
林点一动也不敢动,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的眼眶湿润,竟不自觉的感觉到难过。
“我们,以前认识吗?”林点不自信的问出口,因为她把以前都忘了。
就算是以前的朋友出现在面前,她也不会认识。
西决唇角蔓延出苦涩,他把人抱紧了一些。
而后轻微的闭上眼睛。
“不认识。”
林点心头滑过一丝失落,原来是这样。
西决怕林点这样便推开他,他的眸子有些孤寂。
“我不是登徒子,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可是这话,西决没有说出口,而在他说出口之前,林点便缓慢的退出了他的怀。
**********
祝靖寒用四天的时间解决完了双星镇的事情,并且彻查了所有的慈善基金用处,还好,没有第二个双星镇。
可是他的心里一直没放松下来,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吧。
算日子,他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而据说,他今天跑去医院了。
西决这人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祝靖寒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他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所以他也无法找到他。
而西决所拿的手机号码,他打过去,他从未接听过。
心里蔓延出浓浓的不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乔晚走过来,然后温热的手掌心放在他紧皱的眉头之间。
“你看你,又皱眉了。”祝靖寒扬起一抹笑意,而后把乔晚抱在了怀里,脑袋倚在她的心口上。
她不知道他有多幸运。
可以遇到这么一个人,守着一辈子。
“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么,说来听听看。”乔晚看的出祝靖寒的心情不佳。
她双手勾住祝靖寒的脖子。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祝靖寒抬眸,眼里带着皎洁的笑意,如一轮皓月,纯净的让乔晚都觉得自己此时要是不亲都是罪恶。
就算看千百遍也是,祝靖寒是她彻彻底底喜欢的劫数。
乔晚俯身,吻住了他的唇,不过只是蜻蜓点水,便离开。
“说来听听。”不管是再坚强的人,也需要倾诉。
祝靖寒俊眸低沉,他抱紧乔晚。
“我担心一个人会死掉。”祝靖寒声音沉沉的开口。
有些事情放的太久会发酵的。
乔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总裁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打开。
来人让乔晚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男人上前,然后面对着两人,确切的说是祝靖寒。
“你来想办法,我不想死了。”西决开口,这是生平以来,他第一次求人,他放不下那个傻女人。
她自己可以生活的好吗?
可以在这个险峻的世界活下去吗?
没他在,他永远都不会放下心的。
可是西决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有的选的。
他来的路上就只是抱着空空的希望。
祝靖寒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祝靖寒单手捂住乔晚的眼睛,他点头。
西决紧抿着唇。
“如果能活下,以后我的命你随便用。”
哪怕他不能在林点身边,他也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保护着她。
祝靖寒此时却是什么也不能说,命是自己的,可是西决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
因为祝家从来没有哪个影子寄生可以活过期限的年月。
西决突地凑近祝靖寒的耳朵边上,说了一些话,其的话音乔晚也听得清楚。
西决说完,便转身离开,与平静的两个男人不同,乔晚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原来上次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真有其人啊。
可是他怎么会死呢……
个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这就是我唯一隐瞒你的秘密。”祝靖寒开口,平静的声音下是难言的波涛汹涌。
“现在不是秘密了,靖寒,我帮你。”乔晚抱住祝靖寒,感受到他的凄冷,她的心里闪过心疼。
男人漂亮的手搭在她的腰上,缓慢的放松。
他只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而乔晚,竟然什么也没问。
*
江媛从梦醒来,她只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闭了闭眼,才发现是医院的天花板,因为消毒水的味道太刺鼻。
她嗓子眼里干涸,只觉得哪里好像疼,可是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缓慢的坐起来,病房内空空无一人。
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如果什么也没发生就好了。
可是她知道,无论多么否定现实,现实都是一直存在,不可磨灭不可毁掉的坚硬物质。
她的手放在腿上,目光慢慢的看向窗外,阳光很好,落完叶子的枝桠光秃秃的,看起来很萧瑟。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只是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彻底的变了。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跟江媛说话的是这里的护士长。
她来给她换输液的瓶子。
江媛点头。
“我怎么了?”昏倒前她只觉得肚子很痛。
那护士长微笑,面上有些不忍。
“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吧,小产太伤身体了。”
明明住的是最好的病房,可是这两天一直都没人过来看她。
护士长也是一阵唏嘘。
江媛手指一紧,她小产?
怎么会……
她唇角苍白,半天不语。
究竟是报应么。
她突地一笑,看起来有些凄凉。
算起来,是第六个了。
“能不能借我手机用用,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护士长点头,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给江媛。
江媛手指发抖,她不知道该打给谁,该怎么说。
最终,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接电话的度很快,但是似乎在忙碌着。
“你好,哪位。”
江媛嗓子干干的,一瞬间的发不出声音来。
许久,就在那边就要挂了的时候。
她才说出话来。
“小点,我是阿姨。”林点放下手的动作。
她也听得出是江媛的声音了。
“江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林点关心的声音让江媛心里饶是不平静。
“嗯,很好。”江媛鼻子一酸,认出哭意。
“那待会我去看您。”林点一笑,笑声传递过来,江媛只觉得无法抬起头来。
“小点,阿姨想知道一件事情。”江媛吸了吸鼻子。
“嗯,你说。”
“你江叔叔呢……”江媛口的江叔叔,就是江元。
林点坐下来,也不知道跟一个病人这么说好不好,不过早晚也得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江叔叔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你出事的那天,他被警察带走了,说是自首,可是具体的我不清楚。”
一来是她的父亲不让问,二来是她很忙。
江媛闭上眼睛。
她就知道。
“谢谢你小点。”
她缓声的开口,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会听起来有些悲怆。
林点心里也不太好受。
这事情要是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怕是她也受不了吧。
“阿姨,你别担心,江叔叔会没事的。”林点笑着安慰。
江媛一笑,她样子很认真。
“小点,对不起。”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林点把手机放在一旁,加快了手的东西,想着待会买点东西去看看江媛。
江媛把手机还给了护士长,而后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那护士长调剂完输液管,便离开了。
医院的天台上,风很大。
女人的长发就那么的披散开,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也美的触目惊心。
她身上穿着一身病号服,面色苍白,整个人纤瘦,脚步虚浮。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直到站在了最顶端,只要再迈一步,就足以让她解脱。
彻底的解脱。
江媛站在那里,目光呆滞绝望。
而医院楼底下的人看到上面有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便选择了报警。
整个医院骚动,楼上楼下都是人,可是没有人敢靠近,她像是一只孤鸟。
“江媛。”男人的声音就那样的传出来,医院天台入口的门被推开,男人伟岸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江媛转身,整个人如一只牵扯着瘦弱的线的纸风筝,似乎没有体重,她的目光就那么的落在了得到消息急忙赶来的林南身上。
她泪眼朦胧,勾唇。
“你恨极了我吧。”她似是轻喃,似是低语。
漂亮的眸子一片水光。
林南无法回答。
江媛眼泪一颗一颗的流下。
她的身影被风吹得摇晃,瘦弱的弱不禁风。
“你下来,下来我们好好说。林南向她伸出手,心里痛苦至极。
江媛摇头,下不去了,就如她和林南之间一样,被逼到了绝路。
“你来了,我就很高兴了。”她轻笑,笑的美丽。
如当初一般的单纯美好。
“媛媛,你下来,听话。”林南试图靠近,江媛目光朦胧,她整个人的身子摇摇欲坠。
“林南,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先遇到你,我要光明正大的爱你,我要问心无愧的爱你,我爱你林南,我对不起你林南,我受不住了林南……”她这些话似乎是吼出来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话音也越来越小。
“我知道了,你下来,你下来啊。”林南心里满是揪心痛苦,眼一片湿润。
他向前一大步,向着江媛伸出手。
江媛脚步后退了一下,她哭着摇头。
“我不能余生都活在你恨我的阴影里,林南,我再也承受不住了,对不起。”
林南瞪大眼睛,他再也不管不顾的向前奔跑,江媛微笑,唇角的弧度永远的定格在那里,她向后一大步,眼带着解脱,带着拒绝,她的身子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线下坠。
林南的手抓了一个空,他恍惚的听到,江媛说。
“我爱你。”
楼下啊的一声,群众都吓得散开。
而林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正好目击了江媛从楼顶上*下来。
她手一松,袋子滑落在地上,里面的她为江媛买的饭菜都洒了。
她看着那一片血肉模糊,脑袋一阵剧痛,她捂住脑袋回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别怕,我在。”他的声音很好听,林点嚎啕的哭出声。
过去的记忆像是放电影般的一幕一幕的出现,她再也隐忍不住,眼泪如雨水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
她缺失的记忆从来都不是一角,而是全部。
她记起来了,母亲在她身边停止了呼吸。
她万分痛苦,眼前哭到一片漆黑,随即再也不省人事。
林南疯了一样的向下跑去。
他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她,他只是想自己静一静,可是他没想到,他却池底的失去她了。
地上的血迹开出一抹妖艳的花,围观的人群都不说话,只有救护车赶来的声音。
而林南,踉跄的跑了下来,他跑到她的身边抱起她,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的手颤抖着擦着她的眼角。
“我是恨你,但我更恨你就这么走了。”林南抱住她的身子,哭的泣不成声。
第二次,第二次失去的感觉就像是下了地狱一样。
这次不同,他亲眼的看着他爱的人从他眼前消失却无可奈何。
林南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
他就那么一直抱着江媛,从日头到日落。
周围就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林南呆呆的看着她的样子。
他已然到了迟暮之年,再也经受不起什么了,在商界赫赫有名的男人此时就坐在那里,眼神悲戚。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如果天黑治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话的哑巴。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
喝醉了他的梦,晚安。
落幕下,一曲南山南在医院旁安静的书店音响响起。
缓慢伤感的语调渲染了逐渐暗黑的夜色。
林南脱下身上的外套,裹在她的身上,他抱起江媛,缓慢的起身。
他低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额头。
女人好看的眉眼闭着,一如往昔般美丽,只是他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
江媛没有家,她只有他。
林南把她抱上了车,熟练地系上了安全带。
男人睿智的眸子此刻被泪水淹满,顺着眼角流下。
他坐上车,然后发动了引擎。
身后的音乐一遍一一遍的响着,声音慢慢的透入大街小巷,似乎这个城市都染上了悲伤,一片安静,一片凄凉。
黑色的宾利车缓慢的开出街道,缓慢的融入黑夜,直到消失在眼底。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北秋悲,北海有墓碑。
北海有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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