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道:“父君,他们为这天地苍生的确做得够多。不让放出猰貐,也完全是为苍生考虑,并非与父君为敌。”
陌天行白了我一眼,总算没说“天地苍生关我屁事”,只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微笑道:“女儿的意思,我在昆仑修仙二百年,不想看到昆仑成魔域;若我的性命要用每年三五千凡人的性命来换,我也宁可不要。植”
景予皱眉,“菱角儿!”
我不理他,握住陌天行的手,尽力放缓口吻,柔声道:“父君,我不幸从小是牛鼻子老道教养成人,所以迂腐得很。我是认真的。堕”
“哦!”
陌天行好久才吁出一口气,向我招招手,“再坐近些,我有话和你说。”
我纳闷靠过去时,陌天行一扬唇角,在我耳边道:“我告诉你,乖女儿,这事儿只能这样了,谁也改变不了。”
我掏掏耳朵,表示完全没听懂。
转头看景予,他也是一脸不解。
陌天行揉揉我的头,把我头发揉得一团稻草,然后靠到椅背上懒懒一笑。
“我是说,射日弓已裂,猰貐出来只是早晚的事;我可以把西海与魔界之间的结界关闭,可惜覆水难收,昆仑已经被淹了,就只能淹着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不是不想依你,只是我也办不到就没办法了,是吧?”
“……”
我不去看他可恶的笑脸,努力劝自己冷静,然后继续笑道:“射日弓虽裂,但如果父君不加阻挠,凭那些上古天尊的能耐,应该可以修复,对不对?”
陌天行摸着下巴,“若是猰貐破印而出,射日弓才算彻底被毁,无法修复;如今才有几道裂纹,修复倒也不难。把它取下带到金母元君所住的瑶池深处去,借那里至纯至正的仙灵之力施法加以弥补,应该很快的。”
“取下送瑶池去?那猰貐会不会跑出来?”
“它又不傻,干嘛不跑?”
“……”我想维持点笑容还真不容易,“想来跑掉了不容易抓到?”
“以众天尊的身手,杀它应该不是太难,抓他不大容易。”
也就是说,可以杀掉猰貐一劳永逸?
所幸这句话我并没有问出口,因为陌天行已经说道:“杀它虽不难,可它最大的能耐就是复活……不但可以复活自己,还可以复活天地间大大小小的魔……”
我倒吸了口气,继续微笑,“没关系,只要父君现在关闭结界,昆仑的水总会慢慢退下去,魔气总会慢慢消散,对不对?到时昆仑还是仙家胜境,猰貐无法收集魔气,就未必能出来了,对不对?”
陌天行再摸下巴,“对。隔个十年八年,你回昆仑玩,应该可以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如今潇潇又在那里大发雷霆,封印之处的魔气越来越重,估计猰貐再有十个八个时辰就能出来了……”
“……”
我深感我对不住原微师兄,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这个爹还一脸的百依百顺,难得那样温言慈语地跟我说道:“菱角儿,既然你念着昆仑对你的情意,我明天便带你一起去封锁通往人间的结界,顺便游览游览西海,如何?”
我向后歪了歪,很是无力地靠在景予身上,已经懒得回答。
而陌天行兀自沉醉在父女相认的喜悦中,负手站到窗口感慨道:“其实昆仑变成昆仑海也不错啊,你看现在的风景,多美啊……”
话未了,“哗”地一天水瀑倾下,正打在船顶之上。若非此船以术法幻化,只怕得当场散架。
大约陌潇潇的术法凶猛暴戾,引得天象异变,水瀑之后便是大雨倾盆,雷声隆隆,闪电如巨大的蛇信四下乱击,却再无一个敢打向我们所在的船。
可见这天底下的至恶之人,不但鬼怕,连雷都怕。
--------------寂月皎皎红袖添香首发-------------
夜间雷电渐歇,雨水仍是激烈,劈哩啪啦打在船顶,震得我头疼,自然无法成眠。
景予拥着我卧于小舱中,始终静默着。
我问:“呆子,我和陌天行说话,你怎么
一句也不说的?”
他微笑,鼻息暖暖地萦在我的脖颈,“我说什么呢?偏着你说他,不顾你的性命,还是偏着他说你,不顾你的想法?”
“那你自己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法。”
“嗯?”
“娘子到哪里,我到哪里。娘子成仙成魔,我跟着成仙成魔;娘子魂飞魄散,我跟着灰飞烟灭。”他忽笑了笑,“你一直说我是呆子,是木头,我也不能辜负了这称呼,对不对?这辈子便这样吧,我就是只想跟着你的呆子、木头!”
不觉心里又酸又甜,我捶着他的胸,正待说话时,却听舱门被捶得震天响:“喂,姑娘,有人找!”
竟是白狼的声音。
虽说这时候没心情和景予做点别的什么,但容易有点这样温馨的小时光,被人打断着实不是件愉悦的事。
“什么事?”
景予一边问着,一边过去开门,然后便顿住,“凤雪?”
我忙跳起来过去看时,只见凤雪给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浑身滴水,正抱着肩打战。待见了我,苍白的脸才浮过一丝笑,“阿姐!”
他似乎想让自己看得精神些,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可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睛看着还是泛着水光,连眼圈都红通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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