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也拿出银针,其实若论银针的使用,她可比尹凤强多了,当年在君山角下,和黑熊练习使用银针,相当的熟念了。 只见袖子里出现了几根丝线,丝线的尽头便是几根银针,像灵蛇般探向尹凤。尹凤吓了一跳,待要逃跑却已经晚了,银针带着丝线,在她的周身迅速缠绕,很快就把她包得跟个大茧子似的。尹凤这下是跑不动了,只能看着尉迟靖拍拍手,眯着眼睛笑,走到她的面前来。“尹凤,你别走了,以你的能力,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帮帮我们,你出去后呢,却有可能害我们,特别是你知道了我们被困在这个阵中,谁知道你会做出何等样的事情来?最重要的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打和帝的主意,他是我爱的男人,他也爱我,我和他是不会分开的,中间也容不下别的任何人,你明白了吗?”尹凤虽然被绑住了,很是狼狈,却依旧冷笑道:“尉迟靖,你真是贱人,当初不是因为和帝他强占了你,你才召唤了飞旋刀杀手来杀他吗?这会怎么好像非他不嫁,爱得要死要活了?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贱的女子!”“你懂什么?他要我,我自是要给他的。很久之前,我便想把自己给他,是他谨守君子之礼,总想着要给我一个风光的大婚后才会与我在一起,结果我们错过了那么多的好时光,现在我和他终于在一起了,我只有欢喜,又怎会因为他强占了我,就产生杀他的念头?”尹凤仔细地盯着眼前的尉迟靖,只见她笑得很开心,眯着的眼睛是她的标志,还有那轻松惬意的模样,与之前尉迟靖警张而矛盾的心态完全不同。她的脸色微微地变了,“你,你不是尉迟靖,你是谁?”“你猜猜。”眼前的女子还是笑得很开心。尹凤首先想到的是沈婥,因为这里是永阁。但是沈婥不会和曹炟的感情如此之深,当下道:“你是,安歌?”女子的笑容更深了,“我就跟况离说了,能留在曹炟身边的女子,果然都是聪明的女子呢!但其实,我是安歌,还是尉迟靖,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这个,我找回了自己而已。夥”说着,她晃晃手腕上的铃当,铃当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却正是曾经的那串引魂铃。只是尹凤并不知道这引魂铃的作用,但却知道,安歌曾经是拥有一串引魂铃的,后来一直保存在曹炟的手中。尉迟靖也不多解释,扯着一根细细的丝线,像牵着小狗般的,“走吧,我们今天还忙着呢,我们去找况离。”尹凤不想走,无奈根本不是尉迟靖的对手,身体是不由自主地被她操控着往前行去了。此时,永阁廊檐下,尹凤的身体还在那里盘腿坐着。……曹炟到达碧落行宫后,就见整个宫苑已经不是上次来的模样,被拆得七零八落,有一部分则被深挖三尺,可以隐约看出下面用青砖和糯米泥制成的建筑,像是八卦图的一角,在矮壁上却又刻上了不同的花纹,看起来很是奇特,夏炚马上跳下去,细看那花纹。乌弋山乍见夏炚,眸子里闪过一抹愤怒,所谓仇人相见,分外脸红,夏炚当初利用巫灵逸就是利用他,他也跟着跳下去,便与夏炚打在一处。二人武功都很高强,特别是乌弋山,曾经的悍将,战争疯子,此时放开了打,当真气势如雷轰,夏炚的武术规矩,身形灵动,才过了不过片刻,就已经互交了数十招,而且彼此出招都是狠命地往对方的死穴上打,曹炟在旁看了片刻,知道这样打下去必会出事。便喝了声,“住手!”乌弋山和夏炚如同没听见似的,曹炟便向聂玉郎使了个眼色,聂玉郎立刻抽出大刀,他本来就是江湖人士,少懂政治,来到曹炟的身边也不过是护卫曹炟的安危,此时一刀下去,便如同要劈山碎月,夏炚与乌弋山若不撤手,必为其所伤,二人当然不肯吃这个亏,齐齐撤手,听得聂玉郎大喝一声,“皇上说让你们住手!”乌弋山和夏炚互视了眼,皆冷哼了声。曹炟这才走过来,“你们要打,出去打,不要打扰朕救靖儿。”现在救这个女人,才是重要的事情,夏炚咽下了这口气,故作云淡风清地道:“这位聂兄好身手,倒是罕见得很。”聂玉郎一抱拳,“过奖了!”便回来站在曹炟的身边。乌弋山道:“和帝,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这个家伙带过来!”“他自称是杨公之弟子,说不定能堪破此局。”乌弋山哼哼一笑,“那我还要说,我们巫国是燕王麾下,燕王比之杨公又如何?”谢流云不知何时已经来了,这时连忙插了句,“乌弋山大人,夏君,二人何必争此名头?如今碧落行宫地下现出异象,双方正好可以在这里大施拳脚,不过今日车马劳动,谢某已经替皇上备好了酒宴,请皇上及二位先行去竭息片刻如何?”谢流云经营百福楼多年,对于人情事故方面的事很是在行,当下几人不再争辩,随着谢流云至碧落行宫最偏僻的一进小院,此院因为地势较高,又与其他宫苑并不相连,因此决定最后拆除它,目前还是能够暂时用作行宫,虽然小了点,却比临时搭帐强多了。正厅内果然酒菜已经摆好,颇为丰盛。谢流云眼见三位顶尖人物各自坐了个方向,形成正三角,似乎并没有留他的位置,于是很有眼色地退下了。乌弋山执起酒杯,倒满酒,“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既然刀剑不能见高低,今日便以酒为准,谁先倒了,谁非好汉!”夏炚也执起杯子,“斗酒?我夏炚从来未怕过。”夏炚虽然没有千杯不醉之名,却也是喝酒好手,这里头酒量最不行的反而是曹炟,因小时候身体弱而致一饮酒便醉,到后来又觉得饮酒误事,便干脆少饮,见他们二人斗酒,曹炟并不阻拦,自顾自地夹了几根菜吃了。三人各自代表不同的国家,自也很少提到有关政事,毕竟在喝酒,万一说漏了嘴就不好了,大约一个时辰后,眼见乌弋山和夏炚已经喝到皆要醉了的程度,曹炟觉得甚是无聊,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盒状物,打开,却见里头空空如也,盒子里并没有东西,他怔了下,只觉得头脑一阵轰鸣白光,盒子也啪嗒跌在地上。乌弋山和夏炚虽然喝醉了,却依旧发现了曹炟的异样,乌弋山大着舌头问道:“和帝,你,你怎么了?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夏炚也笑道:“这可是你的地盘儿,你若丢了东西,可别赖在我们的头上……”说着又举杯,向乌弋山的杯子碰了下,“干!”这二人脑子已经半混沌,虽然觉得丢了的东西可能很重要,毕竟还是没有多想。只见曹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去,拉开门,吸了口外面的空气,才觉得刚刚快要窒息的感觉,终于过去。他不再管这二人,而是奔往挖开的碧落行宫。他要怎么告诉她,他竟丢了他与她的定情信物。引魂铃,不见了!他从未如此慌张过,以前尉迟靖的记忆被重塑,她把他当仇人,可是他很欣慰,毕竟她还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她不但人不见了,连她的引魂铃也不见了,感觉上她似乎是真的要消失了。就在这时,谢流云忽然过来,手中拿着一个卷轴样的东西,“皇上,刚才他们在清理残土时发现了这个,按道理说,这地下埋的东西,肯定是有些年程了,但是这卷轴的样子像是很新,仿若就是大殿里您常用的卷轴呢,微臣没敢打开,请皇上亲阅。”曹炟收敛了下刚才几乎要被丢失引魂铃击溃的神智,将卷轴接了过来,只见上书这么一行字,“和帝,东西我没打招呼自取了,等出去后带给你。”落款正是“尉迟靖”。曹炟乍见这卷轴,刚才极悲的心情又到极喜,往四周看看,连忙唤道:“靖儿!靖儿,你在哪里?”曹炟就这样在零落破碎碧落行宫之间走动着,到处都是被拆得差不多的残恒断壁,夕阳西下处,青色的夜幕渐渐降临,不知道哪里突起一片淡雾,曹炟走在这淡雾中,身影被拉得很长很淡,脚步高低不平,周围还有叮叮光光的声音,是士兵们在继续干活儿,曹炟觉得,尉迟靖就藏在这残恒断壁的哪里,继续呼唤着,“靖儿!靖儿!”而这时的尉迟靖,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腕间的铃当也在铃铃作响,她站在那儿半晌没动,眼睛却渐渐地湿润了。尹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尉迟靖,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你要是想明白了就把我放了吧,你可知道你在玩火?我现在进入此阵,用的是我自已的血气,若我一直不回去,我会死在永阁的。”尉迟靖根本没听到她说话,她只听到曹炟,在一声声地呼唤着她,她知道此刻她见不到他,但他能听到他的声音,她听得出那声音里透出来的悲伤和深情,她不能不哭,这一直以来,这个男子,为了与她的一段情,付出的太多,到了现在,她却依旧让他在为她悲伤。她忽然想起来,当年他带着装着沈婥尸体的水晶官,出现在安平郡,他因为悲伤思虑太重而吐血,他和她护着水晶官,免得那些杀手们闯进来,生死一线时,他没有逃,想的只是护住沈婥。一点一滴都那么鲜明的浮现出来,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抬起袖子狠狠地一抹,将泪水擦去。听到尹凤还在那里道:“……你知道我叔叔是什么人,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一定不会放过皇上,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你明白吗?江山稳固,靠的就是尹军,没有尹军,就没有现在的邾国,更没有现在的皇帝!”其实尹凤一直厌恶尹家,她也从没有把自己当成尹氏一族的一份子,她起初同意来到曹炟的身边,完全是为了尹铉的承诺,只要她控制住了曹炟,成了曹炟的女人,曹炟的皇后,那么她的母亲自然母凭女贵,成为尹家的主母。那么她们母女,曾经所受的委屈,都不再是委屈。然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却和尹彩玉一样,只求自己的敌人,能够看到尹铉的份上,能够因为惧怕于尹氏一族,而放了自己。却见尉迟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尹凤,我不会放了你,不会再让你去害他!反正我也不一定能出得去,既然如此,我们都不要出去了,让他好好的生活下去好了!”尹凤的心蓦然一沉,但见她刚刚哭过,眼睛还些微红肿,大概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当下闭了嘴。二人再走了片刻,眼前出现一处漂亮的宫苑。竟是曾经的未央宫。当然未央宫也变成灰扑扑的模样,在他们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扑灰灰的,只有尉迟靖身上是有彩色的,尉迟靖带她进入一个房间,只见一个男子正伏案,也如之前的尉迟靖一样,正在纸上演算着什么,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靖儿,我是没有骗你,我真的看见沈婥了,你知道的记忆反正已经恢复了,该明白沈婥就是你自己,你说你明明在这里,怎么又会出现沈婥?”尉迟靖愣了下,“真的看到了啊?可是怎么会呢?”她走过来,看着他在纸上画的那些,又道:“这是什么?”“我找到了一条新的路线,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说到这里他终于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黑着脸的尹凤。这二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况离不由讶然道:“这阵居然还能有人进来?”尉迟靖笑道:“算她倒霉,永阁那里阵门大开,她用了血引术,魂体分离来到这里,这却是好,她是个坏人,我见她施惑心术想害和帝,所以把她绑到这儿来了,况她也有些本事,或许能够误打误撞,能让我们从这里头出去。”况离上下打量了尹凤几眼,道:“细眼细嘴,确是妖物,结果却是不大好。”况离和尉迟靖都是风水方面的专家,对于人面风水自有研究,所以看了眼,便能看出此人平生大致的福气。尹凤愤怒地瞪了他几眼,向尉迟靖道:“怪不得你藏在这里头不出去,敢情还在这儿藏了个小白脸儿,皇上真是好笑,还四处找你,却不知你在此处逍遥快活得很。”尉迟靖也不理会她,便将手里的丝线绑在桌子腿儿上。奇怪的是,就这么一根细细的丝线,居然让尹凤就是挣不脱。拴好后,尉迟靖向况离道:“饿了。”况离只好放下手中的笔,“正好那会儿有人端了饭菜经过,我取了些食物放在那里,你去吃吧。”尉迟靖看到另外一个桌上放着几个馒头还有鸡腿,便走过拿了只馒头咬着,见尹凤瞪视着她,她道:“你不是实体,你不用吃饭的。”尹凤切了声,扭过头不看她。况离又看了看自己画好的方位图,道:“这个倒阴阳的八卦阵,真是很恶毒。又是在先祖皇帝的时候就建好的,想必从那时候就已经直下了隐患。邾国至今还没有完全的分崩离析,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这几位皇帝的能力太强,也或许是因为你的加入改变了一些事,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天下,除了杨公,倒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若是杨公所做,那么又为何培养出你这么一个弟子?似乎专程来破坏这些。”尉迟靖叹了声,“这就好像自己的左手打右手,大概就是觉得好玩儿吧。”说到这里,她又笑道:“没想到我师父是个老怪物,当初我怎么就信了他的话,什么三世情缘,手心里的朱砂痣……”“你不生气?”“至少有一点他说对了,我的确有三世情缘,而那个人也的确成为了皇帝,只是他的心上没有朱砂痣。”“话说回来,和帝忽然赶到后山,必有其原因,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去的,我又看到沈婥在阵里出现,莫非,他是为着沈婥才来到后山?”尉迟靖微怔了下,“沈婥?”一边静静听了半晌的尹凤忽然插嘴道:“呵,看来皇上还真是个痴情的人儿,虽然身边有个陈留公主,还是忘不了曾经的情人,我觉得他说的对,肯定是与沈婥有关,当年沈婥死了,他还抢出她的尸体呢!活人是没有办法和死人争的,尉迟靖,你也比我强不到哪去。”尹凤倒是听说过传闻,说沈婥安歌和尉迟靖,有可能是同一人,但毕竟是传闻,她才不信世上真有这样的事情。况离看向尉迟靖,“怎样,和曾经的自己争风吃醋的感觉如何?”“哧——”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尉迟靖只是一笑。……其实夏炚的酒量是真的好,乌弋山的酒量也不差,二人见曹炟出去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就跟出去了,看到曹炟有些失魂落魄的到处寻找尉迟靖,二人心里都有些异样的感觉,其实撇开江山来说,像曹炟这样的男子,尉迟靖这样的女子,该有自己幸福的爱情,他们应该是好好的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不是这样呢?夏炚忽然说了句,“乌弋山,她跟着你们谁,都得不到幸福,我要带他走。”乌弋山只是冷笑,就凭着曹炟对尉迟靖的感情,他想带她走?除非曹炟死了。当天晚上,因为夏炚的指点,众人继续开挖,因为兵多将广,拆一个行宫实在是小事,到天亮的时候,就已经又往前挖了很大一片,果然是个倒阴阳八卦,每段矮墙上都刻着奇怪的花纹,间惑还有经文,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短句。有个士兵就发现了这样的一句话,“天命所定,谁要逃不脱。”又有一句,“蛇行天下,素手翻天。”这些短句意义不明,然而却是他们唯一还能比较看得懂的文字了,其他的经文符文和花纹,更是让人一头雾水。夏炚逛了一圈儿,眉头微凝,久久不言语。乌弋山道:“别装深沉,到底看出了什么?”“这倒像是个,鎮壓阵。”“何意?”“就是,以前,有人用倒阴阳八卦去震压妖魔鬼怪,或者是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当然也有好人被冤枉,而被恶人鎮壓的。”“意思是这地下,可能有什么厉害的妖物?”乌弋山也担忧起来,莫不是尉迟靖和况离,真的与地下的什么妖魔鬼怪给缠住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时,人有道:“参见皇上。”本书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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