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还是一个书包里总爱装本《西方哲学史》的文青学生,一向对打架避而远之。
王响亮特大款的扔下五千块钱塞给我妈,说是给我的营养费,我妈死活不收,王响亮扔下钱转身就跑,感动的我妈直飚眼泪,至今见了王响亮比见了我还亲。
我爸说王响亮这孩子扔到乱世里能当个将军,这话我至今还记得。
这事儿闹的挺大,高凯直接被学校开了除,当年高考都没参加,就这王响亮还不罢休,天天去高凯家楼下蹲着,拿弹弓打人家家窗户玩,高凯父母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吓的拿了东西带着高凯去医院看了我,尽捡好听的说。
王响亮记仇,我妈大度的说孩子闹矛盾,没事儿没事儿,高凯前脚刚出了医院,后脚被王响亮堵在医院门口一顿胖揍。
从此我在学校里出了名,疯传我有个黑社会的大哥叫王响亮。
从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高凯。
那段时间夏念的日子跟我一样,一点儿也不好过。
女神的名号再也没人叫起,破鞋成了夏念的代号,骂的最凶的就是林婷。当时我还和林婷谈着恋爱,那次林婷是真生了气。
每次林婷骂她,夏念都不争辩,我知道是因为夏念心里觉得亏欠我。
出院回学校的时候,为了这事儿我还说过林婷,林婷为此和我冷战一个月,我连写十封情书才破了僵局。
林婷和夏念关系一直不好,没想到这次林婷结婚,夏念偏偏还来了。
在坐众人都知道我和夏念这段往事,夏念自己一说出来,纷纷跟着起哄,夸我当年英雄救美,夏念笑的美滋滋的,白小纤风轻云淡看我一眼,瞧的我心里一哆嗦。
我太了解白小纤了。
每当她表情一平静的时候,必是发疯的前兆。
这事儿进了白小纤的心里。
我一阵头疼,老老实实坐着,一句话没敢接茬。
王响亮坐在一边儿,幸灾乐祸。
只有赵大熊的眉头皱着,盯着白小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小纤啊,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赵神探莫名其妙蹦出一句儿,我心里有鬼,被的问的一炸。
“没有吧,我家是外地的,今年刚过来上班。”
白小纤临危不乱,平静的应付着赵大熊,一点儿看不出破绽,演技神乎其神。
“我怎么看你有点儿眼熟呢?”
赵神探带着一个刑警特有的敏锐直觉,没松口。
“认错了吧。”
白小纤继续敷衍着。
“赵警官,你是不是看人家白小纤漂亮想横插一腿,人民警察可不干西门庆的事儿啊,再说我武二郎可在这坐着呢。”
替我们解围的是王响亮,这小子嘴损,连带着骂了我是武大郎。
赵大熊脸皮薄,被王响亮说的讪讪不语,只是眉头还是皱着。
众人一起哄堂大笑,笑的最欢的还属夏念,这一页就这么轻轻巧巧翻了过去,我手心里的冷汗渐渐散去。
我们一起碰杯,九年的激情被酒精释放出来。
吴言又哭又笑,说真恨不得当年被高凯揍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我,夏念翻白眼儿说他那身脂肪肯定能把高凯油死。
吴言神秘莫测一笑,突然问夏念。
“你知道高凯现在干嘛呢?”
高凯被开除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被他问的一愣。
“跟我店里当小店员儿呢,一个月开一千块钱的工资,这小子大学都没上,家里条件又不好,在外头瞎混了几年还染了毒瘾,戒过几次毒欠了一屁股债,我偶尔有次碰见他,正巧我店里缺个看店的,就雇了他。”
吴胖子说起这茬的时候一脸满足。
“有病吧?”
夏念翻白眼,一提起高凯她就不乐意。
“当年他怎么欺负你的,现在我就怎么欺负他,你要哪天心情不好就去我店里看看他那惨样,保管你开心。”
“这就相当于我每月给你花一千块钱买只猴逗乐,不亏。”
原来吴胖子一直还记得高中这件事儿,而我突然发现,他对夏念的用情竟然如此之深,九年之间从未改变。
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的吴胖子,隐隐有点儿金大豪的味道。
我知道吴言已经算是本市商圈里的一流人物,听说古玩店经营的有声有色,在他那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算的上是成功人士。
可我对他隐约有了些陌生。
高中的吴言一直像憨憨的小胖熊,是全班的开心果。
如今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商人的狡诈和一个得势者的阴险,还有对人的尊重。
这种感觉令我很不舒服。
“变态吧你,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人张一凡心理就比你健康多了,相逢一笑泯恩仇。”
夏念翻翻白眼儿,一点儿不领情。
“好几年不见还长境界了。”
吴言一点儿不生气,笑眯眯的跟夏念犯贫。
我和赵大熊对视一样,赵大熊的眼里同样闪过一丝不悦,显然他也不喜欢吴言对高凯的那番说辞。
谁也不是猴,没有谁的人格可以肆意被践踏。
我心中一直对这个世界有个美好的期许,人人生而平等。
我们继续碰杯,继续痛饮,九年的时间给了我们太多可供回忆的空间,我很快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寻找着那份共同的记忆。
每个人都拼命喝着酒,酒精让我们骚动,赵大熊动情的唱起了《满江红》,一副慷慨激昂纵情高歌的架势,那是高中时期他最爱长的歌,吴言傻瓜似的附和着拍着小胖手,赵显文拿筷子瞧着盘子打着拍子,醉眼迷离的夏念凑在我身边,对着我轻轻一笑。
“张一凡,我回来晚了。”
她说。
声音如此清晰。
白小纤就坐在我另一边,风轻云淡,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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