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儿关心你,定是去拿灵丹妙药来救你。 ”
锦璃哄劝说着,示意南宫恪把他按回床榻上去。
“无殇,你元气大伤,先躺着歇息,母后派人去把她找回来。”
无殇却似躺在一片钉板上,辗转反侧,浑身不舒服。
不愿让母后和恪皇叔等人,看到自己的失落,他翻身朝里,却愈加难捱。
床榻上,尽是那没心没肺的女子的气息桕。
他栗色的长发,散了满枕,枕侧却还有根可恶的黑发,弧度柔媚,莹亮生辉。
该死的,哪个粗心大意的宫女,竟没有把床榻清扫干净?!
真该罚她们跪到天明。
南宫恪走到殿门前,目送锦璃和轩辕玖离开宫门,收回视线时,就见黑焰精神倦怠地趴在宫廊下。
他忙蹲下来,“黑焰,你怎么了?”
黑焰抬头看他绝美的面容,露出了地上的一滩紫黑的血。
“你也中了毒?”
黑焰又趴在地上,鼻息粗喘不不停,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等着,我救你!”
南宫恪安慰拍了拍它的大脑袋,起身进入内殿,走到桌旁要配药,就见无殇还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于是他顺便又为无殇搭配了一副补气催眠的药。
随后,他如小膳房给黑焰准备生牛肉,便让宫女把药加入鸡汤,炖给无殇喝。
*
锦璃和轩辕玖出了门,却并没有返回大殿之上。
他们带着各自的随侍出了宫门,一个往城东,一个往城西,分头去寻找御如露。
锦璃不想御蓝斯知晓,严令所有人等不得声张。
那只吸血鬼这会儿正忙于追杀御月崖,若得知自己的女儿怀着狼族皇孙闹失踪,定会先去杀了轩辕苍。
轩辕玖得锦璃命令,以牵引传音,通传了轩辕苍,也让他秘密寻找如露。
*
莫黎城,久经千年风霜雨雪,依然洁净如新。
然而洁净之处,又免不了藏污纳垢。
正儿八经的医馆,一般,都不做不正当的生意,诸如——堕胎。
尤其,拥有精纯之血的吸血鬼,且怀有混血儿的吸血鬼女子,未经男子同意,随意堕胎,等同谋杀。这在血族律法中,严令禁止。
却有些医馆,为挣得不菲的诊金,私下招揽生意。
正如此刻……
医馆隐秘的地下诊室,以千年橡木打造,是特别用来为吸血鬼女子堕胎的。
千年橡木防护,切断胎儿与父亲的牵引,女子的体制也与一般人类女子无异,可轻易除掉胎儿。
形容瘦削的吸血鬼大夫,利落备好工具,强忍整座橡木屋的牵引,漠然俯视躺在床榻上贴了易容面具的女子……
她白衣白裤,身姿窈窕,易容面具圆润蜡黄,丑陋不堪,脖颈上的肌肤,却细白如玉
“躺了这大半天,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从此,一切回到起点,与轩辕苍各不相欠。
桥归桥,路归路,几百年后,她已然容颜秀美,待到心伤痊愈,所有人都遗忘了这段尴尬的事,她仍可以另嫁他人。
而轩辕苍也可娶他的盛王郡主,娶几个都无人再干涉。
大夫撩开女子的白衣,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女子温热的肚皮上,他以手指丈量了距离,却顿时……切不下去。
这吸血鬼女子,怎会有体温?!
在莫黎城内,有体温的吸血鬼女子,皆是皇嗣嫡女!
他这里可是小本生意,实在承担不起皇帝的圣旨。
正在御如露因肚皮上锋利的小刀浑身惊澶时,脸上的易容面具,突然被吸血鬼大夫撕了下去。
御如露顿时痛得坐起身来,忍不住尖利咆哮,“放肆!谁准你撕下我的面具?!”
吸血鬼大夫被她艳美惊魂地真容震慑,恐惧地忙跪在地上。
“公主饶命,请放过草民。”
“我进门之时,你可是口口声声说了,定能帮我打掉这孩子的。我把所有的首饰和衣袍都给了你!”
“草民罪该万死!您让草民把一千个熊胆吞下去,草民也不敢伤害这孩子呀!”
“你不弄,我自己来!”
如露说着,伸手便拿了一把刀,要刺进自己的肚皮里。
吸血鬼大夫忙抓住她的手腕,竟夸张地嚎啕大哭起来,“公主饶命,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经不住您这一刀呀,您不如杀了草民吧!”
御如露怒气交加,身体长时间被橡木侵蚀,已然全无力气,手上的刀,轻易被大夫夺走。
大夫起身便把所有的刀具都带走,医馆也不敢继续呆着,逃似的奔了出去。
御如露独自呆在橡木屋内,忍不
tang住嚎啕大哭。
她第一次当娘亲,腹中这一点,是她的血肉,若非走投无路,她断然不会除去这孩子。
可……她若不除掉,他活在世上,也会受人嘲讽谩骂。
将来,轩辕苍若与别的女子有了子嗣,说不定,那子嗣还会暗害她的孩子……
御如露一番思忖,还是难以抉择。
行在街上,密不透风地裹着橡木粉衣袍,远远见轩辕苍带着两队护卫过去,她忙低下头。
这会儿又看腻了盛王郡主的歌舞了?
他带着大队护卫,是要去哪儿?那边是盛王宅邸吗?
看到他,御如露愈加不想回宫。
想到龚姣儿因预备成婚,让药妆行的伙计们暂时歇业,她便穿过了两条街,到了药妆行的门前。
却没想到,抬手一推,门板竟然开了……
她进门,怕被人发现,转身就把门板关上。
一个黑影却突然袭来,冷风森寒逼面,惊得她身体后仰,差点摔在地上。
室内灯光昏暗,她后背抵在门板上,忙稳住心神。
面前与苏檀有八分想象的男子,一张面容鳞片骇人隐现,双眸血红,獠牙尖利,俨然……是一只怪物。
更奇怪的是,此人竟然与她一样,穿了一件橡木粉披风?!
她恐惧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谁?是妖,还是魔?”
“我不是妖,也不是魔,是吸血鬼,而且和你是一家人!”
御月崖说着,就把她拉到桌旁,口气近乎和蔼,“丫头,只想着堕胎,就不惦记你的母后么?”
“母后?”御如露顿时明白了,他压根儿是在威胁,不禁愤怒地质问,“你把我母后怎么了?”
御月崖不羁地莞尔,抬手,优雅地直指头顶。
御如露惊疑仰头,看到母后和龚姣儿正被倒掉在楼阁宝顶之上,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无声渗透地毯。
愤怒地站起身来,惊觉自己的行为愚蠢,她忙压住怒火,“御月崖,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肯放过我们?!”
“要御蓝斯的命!”
*
无殇黑甜一觉,直睡到翌日晌午才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黑焰毛茸茸的大脑袋,正凑到自己面前来。
黑亮的兽毛,纯净贵雅,两只前爪扒在床沿上,瞪着黄棕色的眼睛巴巴望着他,不住地咂嘴。
“臭小子,你这是被你主人我的美貌感动了么?竟不住地流口水!”
说话间,他一巴掌按在它的脑门上,把它推下去。坐起身来,头却阵阵发沉,抬眼就看到搁在床侧小几上的那只空碗。
恪皇叔竟给他下药?!怕他跑了不成?
他下床踏上鞋子,伸展筋骨,顿时精神抖擞。
“昨晚,龚姣儿那死丫头回来过吗?”
黑焰忙忠诚地摇头。
“她一颗心都被狗吞了?”
他尚未走到门口,宫女便端着一碗汤进来。
“皇子殿下,恪王爷昨晚离开时格外叮嘱,您身体虚弱,需要多调补。”
调补?大白天地,南宫恪那狐狸,断然不会给他下药了吧!
他委实不想这样狼狈地出去,被龚姣儿嘲笑。
接过药,却一拿在手里,碗便落在了地上,他的手在抖,竟连一碗药的重量都承受不住!
他狐疑看自己的手,似第一天认识这两个不听话的东西……
宫女胆战心惊,噗通,跪在了地上,恐慌地俯首贴地,声音亦是颤抖不止。
“殿下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给您下药的。”
“哼哼……不是有意?难道你是故意的?”
“奴婢迫不得已。昨晚皇上回来大发雷霆,派了所有的寒影护卫出去寻找,寻了一整晚,皇后娘娘还是不见踪影,姣儿公主和如露公主也不见了,恪王爷说,怕您身体弱,承受不住打击,所以……”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一个字都听不懂?母后,姣儿,如露,怎可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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