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觉得自己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从前甭说谋朝篡位,就来想起皇帝陛下,他都不敢起太多的心思揣摩,虽然他心中会有些小九九的盘算,但顶多就是算计算计怎么抱上一位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的粗大腿,到时候好在他那好弟弟跟前扬眉吐气一番。
好在他现在“脑子清醒”了,许多从前的他认为是天大的事情,现在换个想法和心态,贾赦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窝囊透了。就是前几日夜里他见的大侄女元春,也不过是个聪明外露的丫头片子,不过是跟了皇上,一个小妾而已,不值得一哂。
何况,对元春……贾赦脸上浮出一抹危险的笑,他不过是利用一番,宫内有个人手,必要的时候,咸宁帝的后宫着实需要一番风雨的滋润,他不介意在幕后推一把,否则岂不是太无趣了。呵呵。
至于——篡位,贾赦咂了咂,嗯这事……也未必……就不成。
不是贾赦狂妄,他已经不是从前“老实”的大老爷了,他身上有这般那般的奇遇,如果不做为出些什么经天纬地的事情,他自己都觉得荒废了。
男人嘛,总得有点儿追求不是。
不过,篡位——真是太危险了!
可贾赦的眼神很是兴奋,甚至下意识的舔了舔下唇,站起身乱走了一下。
好半晌后,他摇了摇头,敛了呼吸,贾赦觉得他现在的想法太危险了,真是啊——没会走,就要跑啊。
先做好当下的事情,再慢慢蚕食……
荣府他现在虽然没把老二撵出去,但他这个弟弟现在掀不起什么风浪,老太太也彻底的放手了,算她识趣。
宁国府,荣国府也和他们分宗了,王家也只有个王子腾……这人也未必不能拉拢交好,虽然王子腾将来的下场不太好,可他毕竟是有才干的,提点提点,别招了咸宁帝忌讳,王子腾手中的兵权未必不能保住,然后,自然是自己控制或者交好王子腾。
对此贾赦很有信心,不过最好是他自己有权利,最好是兵权在手,那么王子腾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咸宁帝必定不会让王家和贾家的人一同掌控兵权,即使那兵权只是一部分而已。
贾赦想了很多,他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大逆不道,可想的多了,甚至连后宫他都轻轻松松的去过,他心中对皇权的敬畏之心早就淡了。
还有,他还会做很多“特殊”的好东西呢。
贾赦推开书房的大门,负手昂头望着天空,他呀,差点儿都快忘记了,老爷他还十分精通化学相关的事情呢。
这个时代的火药配方,在贾赦看来,太过粗陋不堪。
手指禁不住动弹了两下,贾赦垂目看着自己的修长的手指,想着它们在各个瓶瓶罐罐跃动的影子,不由抿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可惜这笑意不达眼底。
……
休沐之日,贾赦清晨起来,就有些咳嗽,他这是老毛病了,时犯时不犯的,连两个贴身小厮都没当回事了。
贾赦带着贾琏提着重礼去了外家张家那里。
不过老爷这回可不如上回那般伤心,上回贾琏还记得老爷回府后,还难受了好久,咳嗽了一整夜,还雕刻了许多个木头人,虽然那是他娘,贾琏心里却有点儿不是滋味。
若真是爱重自己的娘亲,老爷何不把这爱分给她的儿子——也就是自己一点儿呢。
贾琏是真的想老爷别对他太过严厉,现在的贾琏学习任务可比老爷身边的两个小厮铜钱和扇子繁重的多,老爷想起来就考察他一番,不仅学文,武艺更是要求高,甚至还给他找来了一份秘籍去练,每隔一旬他还要泡一副几个时辰的药汤蒸一蒸。贾琏恐惧这个,因为每次他都要以为自己被正数了……
清水胡同张府内,张老太爷听了是贾赦来了,而不仅仅是贾琏这个有女儿一半血脉的外孙,神色当即大变,吹胡子瞪眼,恨恨的说:“赶出去!不——给我打出去!”
张沧和张升二人对视一眼,张升想到了前些天在那酒馆和小叔叔看到的那首绝代诗词——那词中意……
张升品过之后,认为贾赦这个“姑父”,绝对是一个痴心人。
……好像并不想长辈们认为的那般混蛋,他真的辜负了姑姑了吗?
张沧亦有些疑虑,那首此看模样好像是贾赦随心所发,并不像是花钱代书的,何况贾赦的文状元之才,现在京城人中几乎人人知道,张家人在外面早就听见过多少回了,只不过谁也不敢在家宅里面提起,否则的话,张老太爷和张老太夫人就没个好脸色。他们可是恨透了薄幸女儿的贾赦,更恨透了荣国府一家人对女儿的磋磨。
张老太爷脸色很难看,本来挺好的一天心情现在完全被破坏掉了,他哼了一声,摔了茶杯,又看了眼孙子和小儿子,冷声说道:“怎么?你们还要替他求情?”
“……没。不过——”张升不敢之声,可是张沧是小儿子,一直在张老太爷这里受宠不已,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贾赦做出的那首悼亡词。
张老太爷本来一副你污了我耳朵的模样,渐渐的神色变化了,甚至听完贾赦的这词后,老泪纵横,可是他心头更气了!
“好哇!好哇!一个混蛋变成了伪君子了啊!”张老太爷咬牙切齿,“既然他这么爱重茵儿,茵儿怎么就早逝了?我呸!装什么伤心才子?!”
张沧和张升一怔,完全没想到张老太爷会泪流满面,反应会这样大。
张升也不禁劝慰道:“祖父可别气了……许是姑父……呃,那贾大人有难言之隐,并不是不爱重姑姑。”
这也是张沧所猜疑的,两人轮番开慰张老太爷。
“反正我是不见!”张老太爷哼了一声。
门外,门房只让贾琏进去,贾琏听了不好动弹,扭头看了看父亲,“老爷?”
贾赦瞅看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便道:“你进去罢,你外祖父不想见我,想必是被我伤透了心唉。竟是我十分对不起茵儿表妹……咳咳……”
说完他又是一阵咳嗽,那张府小厮好奇的瞅了一眼,结果却见那贾家大老爷的白手帕上沾了好大一片血迹。
他当时就被唬了一跳,等待着贾琏进了张府,他回去的时候顺嘴就禀告了这事,张家的几个男人听了都面面相觑一会儿。
还是张老太爷冷哼了一声,最后别扭了的对张升说:“去把荣国公给请进来罢,怎么说也是位国公爷啊。”好不容易松口,也不放弃讽刺了贾赦一顿。
贾琏此时被容许进了待客厅,熟门熟路的向张老太爷等人请安,前些天不时的拜访卓有成效,不能张家的几个兄弟们对这个妹妹的唯一骨血还算客气,张老太爷甚至温和的给了他一个笑容,让贾琏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张家的人可比他外面遇到的勋贵子弟更加难以讨好,上次来的时候,甚至那个大舅舅还考校了自己几句学问,说了一句“尚可”之后,又补充说“自己学的不扎实”,还挑了好多本书籍给他待会了贾府。
贾琏是真的不想走文路啊,这些天他早就想好了,他是任可老爷给他安排一条从军的路,也不想科举,或者老爷让他做些实务,只是这些想法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老爷说。
贾赦今日并不想咳嗽,等听到了那门房小厮的传话,他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那方白色的带血手帕亦他随意扔在宅子外面,甚至变成了一团丝絮,随风消逝……
轻飘飘的湮灭了“咳血”的证据后,贾赦捂着胸口,不时咳嗽两声,艰难的来到了张老太爷跟前。
张老太爷假装喝着热茶,就是没看向厅下的人,还是张家的几个兄弟客气了一下,贾赦请安了好几声,张老太爷若有若无的“哦”了一声,贾赦见了,暗暗扯了下嘴唇,也不客气坐在客座上。他下首是儿子贾琏,这父子俩一同坐在一起倒有几分相似,张家的人从贾琏的长相上看,贾琏的眉眼最像他们张家人,不由对贾琏的态度客气了一些。
贾赦又咳嗽了几声,慢慢的挨个问候了大舅子和小舅子,还有几个内侄儿,还让贾琏奉上礼物,其中还有一方十分贵重的端砚,竟说:“这是给岳父大人的,不孝女婿亲手雕刻的,请岳丈大人笑纳。”
张老太爷淡淡的瞥了一眼,本来没当回事,可这一眼就瞧出这东西是好东西啊。
要知道端砚精品产量有限,早些年就成为皇宫大内的贡品了,剩下的那些边角料才在市场上流通,而贾赦手中的这块不仅材质极好,雕工却是最值得称赞的。
张老太爷勉勉强强的收了,贾赦又适时的问候关切了老太爷几句……贾琏就这么看着老爷从被人反感,到出门时,那位老太爷甚至还笑着让小儿子亲自去送,还让人拿了些回礼给他们带回去。
一路上,贾琏真是在心里感叹不已,当老爷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居然比自己还会说话,甚至不显得谄媚和刻意巴结,弄到最后,其他人还对他们父子两人挺恭敬的。
这本事——牛啊!
等回到荣国府,贾赦突然问:“琏儿,你知道老爷我为何如此‘恭敬’张家的人吗?”
这话弄得贾琏一怔。
老爷不是对娘亲一片痴心么,这想得到母亲娘家人的原谅和亲近,做女婿的巴结恭敬些不是很对的吗?
贾赦眯起眼睛,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子,你小子嫩着呢!”
贾琏晕头转脑的。
“总之,和清流交好一下,也未必没有用。”贾赦心中慢慢谋划着,一时他又忽然想起亡妻茵儿,对算计张家的人微微产生些愧疚,但这丝愧疚马上就淡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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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京城中最常见的话题是,荣国府又出热闹了。
每天都能听见“轰隆”“轰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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