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圈口中的先生,不是敬称,而是一种职业。
阴阳先生。
虽然说某段时间扫这扫哪,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还是有这个讲究。比如取名什么的不至于,但红白喜事上,却是一般少不得阴阳先生。
尤其是风水堪舆这一块,阴阳先生更是必须的。
之前我给罗圈说过,走了的人不安稳,多半是住的地方受了屈。
走了的人住的地方,自然就是坟地。
对于阴阳先生这一块,我向来是不大信的。不过不信主要表现在算命这一块,对于阴宅阳居这方面的风水堪舆,我不吭声的。
罗圈请的那位先生话,让我有些不爽。
那盒子和坠子的阴气太重,别人拿着会折损阳寿,我就没事?不过更令我心中不安的,还是从那个晦气的寿衣快递开始,我似乎进入了某种奇怪的节奏中。
撞鬼不断,噩梦连连。
就连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所以,我迫切需要一个人来帮我解局答疑。
于是我也就没有推辞,直接跟着罗圈去了他家。
一进门,我就觉得股子阴森的气息铺面而来。
大白天的,房间被厚重的窗帘遮住,隔绝了所有的天光,但在房间内,却是两排白蜡烛拽着橘红色的火苗,在脚下延伸出去。
诡异的是,那些蜡烛的火苗居然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就像是被疾风吹着,快要熄灭似得。
偏生我感觉不到房间内有丝毫的风。
“你来了。”一个沉稳中带着些许磁性的中年男子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自负,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说话时,原本统一朝着一个方向拽着的蜡烛火苗,霍然恢复正常。
房间内的光线,也为之一亮。
一个穿着蓝色唐装的男子,盘膝而坐,尺许长的头发散开,遮盖了脸颊。
他坐的地方,恰巧在蜡烛的尽头。
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游戏里一个关卡的大boss,在通道的尽头,等候玩家挑战。
“我的确不想来。”沉默了下,我说道,“但是你都摆明了要等我过来,我不来似乎有些不礼貌。”
蓝色唐装男子豁然抬头,两道阴冷的眼光迸射出,犹如黑暗中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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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才看清,他的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个面具。
一个幽青色的面具。
色泽凶戾,但面具却是很有戏剧感的那种咧嘴笑的喜鬼模样。
滑稽怪异。
“要是敢不来,你会死。”冰冷的声音,不待丝毫感情,如同机械,“这两天你自己遇到什么东西,你很清楚。”
我哑然。
久闻江湖人士开口血光之灾,闭嘴乌云罩顶,想不到眼前这位也没能脱俗。
不过,他的话也说中了我现在的处境。
“那我现在是醒着还是在梦里?”我问道。
这个问题,是我迫切想知道的。
从离开学校,经过几趟转车,最终坐上到镇子里的中巴开始,我就彻底陷入了混乱中,一直没能分清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你遇到过几个鬼?”中年男子没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
我摇了摇头。
见我没回答,中年男子继续说道,“本来我以为你只是简单的撞鬼,之前也没当回事,只是简单的布了个驱鬼的法阵。现在看来,似乎你的情况很严重。”
我依旧没说话。
“你把你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给我讲述一遍。”中年男子的语气,有些凝重。
讲我遇到的事?从何说起……
略微思索了下,我就决定先从那个寿衣的事情说起。
于是我就说我无缘无故的收到了一件寿衣,然后把寿衣丢掉后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也没察觉有什么意外,就是回来后,感觉整个人比较乏……再后来,一觉醒来,看到罗圈被他爷爷附身,让把那个盒子转交给罗圈。
“你撒谎!”中年男子厉声喝道,“无知小子,都大难临头了,还胡说八道。”
我摊手:“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中年男子眼神如刀,死死盯着我,“你身上起码带着十来道鬼魂的气息,甚至还有一些是很厉害的厉鬼!”
一听他这样说,我反而乐了。
要是说我遇到鬼,我不会否认。但就算加上梦中的那些,也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
见我的表现,分明是不信他的话,中年男子冷哼了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一口腥红的棺材,出现在了视线中。
棺材上,坐着一个明眉皓齿的少女,黑色长发,牛仔裤,运动鞋,还不忘冲我呲牙扮鬼脸。
是那个在雨夜遇到的女子。
不过,那女子的形象出来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钟,就消散不见。
那口猩红的棺材,也随之消失不见。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到底遇到的是什么鬼?我的幻灵术居然都看不透你遭遇过的事情!”
幻灵术是什么东东?
我很像吐槽两句,但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了缄默不语。
那中年男子居然也是一点也不含糊,话说完,蓦然起身,长袖一挥,两排蜡烛就全部熄灭。
熄灭蜡烛后,他直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就走了?”我愣了半天,依旧没回过神来。
罗圈则是同样站在门口,望着中年男子离开的背影茫然不解。
之后,我和罗圈聊了几句。
原来,那中年男子并非我们一带的人,而是镇上吴瞎子的一个朋友。吴瞎子是我们镇上比较有名的一个算卦的,据说掐算流年相当有一手,但对于风水这一块没什么涉猎。
罗圈常年不在家,对于附近的阴阳先生也不大清楚,干脆就跑到吴瞎子那里问人。
恰巧中年男子在吴瞎子家做客,吴瞎子说这位是高人,罗圈就请了回来。
那中年男子也没说他姓甚名谁,只是告诉罗圈,喊他先生就可以了。
至于罗圈家的祖坟,那中年男子只是去转了一下,指点罗圈砍了坟头附近的几棵树后,神神叨叨地念叨了一番,就说已经无碍。
奇异的是,我问罗圈那先生是不是带个面具的时候,罗圈说没有。
但罗圈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位先生的容貌。
从罗圈家回来后,我就把这件事搁置在脑后。虽然曾对那位阴阳先生抱有些许幻想,但他干脆利落的离开,让我连个质疑他水准的机会都没给。
我没料到的是,约莫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居然来了我家。
不过这次,他换了身装扮。
笔直的黑色西装,打着领带,尺许的长发扎在脑后,看上去样子说不出的怪异。
没有带面具,但是如罗圈描述的那样,分明脸近在咫尺,我却是睁眼看的清晰,闭眼就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浮现不出丁点印象。
“你的这种情况,我向朋友打听了下,他们都说没遇到过。”开门见山,先生很直截了当地跟我说道,“我并没有把握救你,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试试。”
听他的话,我顿时心中腾起一丝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在村子里,我家的家境不算差,但也绝对不是富的流油的那种,他这样做,是几个意思?
“你放心,我不会收你钱的。”先生摆了摆手,说道:“主要是你这件事本身,让我感到很惊讶。”
经过他的讲述,我才知道,原来他帮罗圈,是因为看到了罗圈车里的盒子。
按照先生的说法,那盒子上的阴气,重的吓人。
但这种吓人的阴气,并非来源于盒子或者盒子中的吊坠,而是另外的东西。偏偏在那盒子上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阴气,他却找不到来源所在。
直到看到我后,他才发现了那股阴气的源头,居然是我。
“我有个猜测。”先生面色凝重地说道,“你说你收到那件寿衣,是在清明节前两天,而且是在正中午,我没说错吧?”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调出那天的通话记录。
看到那个快递打来的电话时间,我突然愣住了。
那个电话的时间,赫然是正午十二点整!
我把那个时间给先生看了后,先生原本有些凝重的脸色,变的更加阴郁了几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先生说道,“正午十二点,是一天中阳气最重的十时刻,但同时也是阴盛阳衰的交换点,恐怕今夜子时,那些东西就会来找你。”
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为旺盛的时间。
听着先生的话,我觉得后背一阵发冷,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好。
正午是阴盛阳衰的转折点,子夜自然是阳盛阴衰的一个临界点。
就算是我再蠢,也能看得出,那些暗中的东西挑选这样两个时间点,必然会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变的极其棘手。
“那该怎么办?”我连忙问道。
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并没有危及我的小命,可并不证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依旧会安然无恙。
话刚问出口,被我寄以厚望的先生,居然眼睛一闭,直挺挺地仰天后栽,倒地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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