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躺了两个多钟头恢复了元气的两人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而后默默地起床穿衣。()刚才的快·感只是让她多了段身为女性的记忆。
杨牧夕把开车的任务交给了张恪,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上指路,虽然只来过一次,又是走得夜路,但杨牧夕还是记得很清楚,什么时候要转弯,什么时候要变道都能提前提醒张恪。
来到上次接见三根爪们的地方,得了片刻,一道白光便如游龙飞下,把第一次看见的张恪惊得张圆了嘴巴。
“走吧。”杨牧夕拐了拐张恪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站上去。
张恪很仔细的看着稳稳当当停在碎石路上的神奇交通工具,洁白的看不见任何瑕疵,用脚站上去都觉得是种罪过。()
“抓牢前面的手柄。”在他身后的杨牧夕出声提醒道。
“哦,好。”张恪双手牢牢的抓紧了,但还是不放心的转回头低声问道,“这安全吗?”
“放心吧,刚刚怎么下来的,等下就怎么上去,没事。”杨牧夕也是第一次坐,心里也略有些打鼓,但总不能临阵脱逃让计划泡汤吧。
张恪紧抓着手柄,屁股还顶着后面的那根,只是一眨眼,他便觉得自己瞬间升天,瞬间落地。眼前出现一个旋梯,前来迎接的三根爪一番动作收好飞行器,然后便在前头带路。()张恪便跟杨牧夕第一次看见这一切时一般无二的吃惊,眼睛瞪得溜圆。
进入飞船的正厅,三根爪舰长正在忙碌着什么,两张构造超级简洁的平躺椅子并排放着,看样子应该是为他们两准备的互换灵魂的设备。
“先给你们做些检测。”舰长说着便让一个三根爪捏着一个针筒似的东西走到他们身边,爪子往他们两身上一按,分别坐到两把平躺椅子上,杨牧夕自觉的脱了外套,卷起袖子,她以为这就是抽血验血,却不成想,三根爪拧开盖子,从里面抖出一些细小的圆珠在手中,抬起她的脖颈,撒入她的鼻孔中。
“啊!”杨牧夕短促的叫了一声,然后便感觉脑中轰然一声晕倒过去。
旁边看着的张恪下意识的就要揍那个爪子,舰长连忙解释道:“放心吧,她只是暂时晕过去了,等到检查结束就会醒过来。()”
看见张恪安静下来了,医生三根爪继续如法炮制,让张恪仰着脖子,往他鼻孔里撒入了几颗珠子,一眨眼就没了踪迹,他也跟着啊了一声昏了过去。
舰长翻了翻他们的眼皮,打开跟前透明的操作平台,等了片刻,确认传导装置都已经到位了,一声令下道:“开始吧。”
医生三根爪便启动了保护罩,两张并排的床靠到了一处,他们的整个头皮上便钻出许许多多的银丝,在发丛间挥舞了片刻后交织在一块,拧成了一股,而后又与床头冒出来的一股交汇。
舰长退开透明的操作平台,站在医生三根爪身后,看着屏幕上的一排排图像数据不停的变换,他心里也有些激动起来,这次成功了,自己的种子计划也就可以正式启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泛白,随着轻微的叮一声,一直等候在旁的三根爪舰长立刻起身看向操作手术的医生三根爪。
后者点点头,而后便看见他们头皮上的银丝渐渐枯萎,进而化作脆弱的白灰洒落在头发上、椅子上。
继续等了片刻,等到操纵台上的传导装置统统消失了,保护罩中弥漫起一阵白雾,片刻功夫又散去了,医生三根爪打开保护罩,两张并排的床也分开了。()
杨牧夕只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快的梦,她感觉到自己飞速的回顾了自己的一生,睁开眼的时候一阵疲惫的感觉差点又昏了过去。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脑子里渐渐清楚些了,他才抬起头,支起胳膊看了看四周,当他看见一臂处躺着的“自己”时,他激动得双臂颤抖,嘴唇嗫嚅,眼睛眨了眨,挤出许多泪花。
“恭喜。手术很成功。”三根爪舰长在他身边恭贺道,冷冰冰的电子音让杨牧夕从喜极而泣中回过神。你能想象一个男子的面孔瘪着嘴,一副欲哭不落泪的样子吗?此刻的杨牧夕便是如此,他就好像庄稼汉见了领导下乡视察,双手握住舰长的爪子,用力握着。
“你还需要休息,不能太激动。”三根爪舰长怕他情绪激动过度,损伤刚完成的移植记忆。
“嗯,嗯,谢谢。”杨牧夕说完松开了手又躺了回去,只是起伏的胸口还是能看出他一时难以平复的内心激动。
舰长又跟着看了看医生三根爪正在检查的张恪,她一时并没有醒转得迹象,这也属于正常,这种事之前也曾发生过,有一定的可能会出现地球人所说的植物人,但是这无关紧要,他们此次手术的目标是保证杨牧夕的成功。
杨牧夕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了,里面一如既往的亮堂如白昼,分不清时间。看了看大厅,舰长跟昨晚的那个医生三根爪都不在,只有一个陌生的爪子在边上坐着,看见他醒了也没什么反应,继续在透明的操作台上弄着什么。他走到张恪边上,她还在酣睡,看见她头顶的白灰,伸手掸了掸,从另一个人的眼睛看“自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灵魂出窍了,然后注视着自己的身体,冥冥中恍惚有一种吸引力,很特别的。一般人看见另一个人无外乎从外貌、感觉、记忆等方面展开认知,但看自己的时候却多了一种维度似的。
他想不清到底到底哪里特别,只是伸手在脸上、身上轻轻的拂过,眼神很轻柔。头脑里一片澄净,那是一种看透世间百态后的清明。人总是短视的,大部分时间里想事情、做事情动机都很短暂,甚至很多时候这个动机是随意的,亦即潜意识。被蒙上眼的人走路会绕圈,因为他不能预见,也就不能修正,目光短浅的人也就是如此,一生都很可能在原地踏步,循规蹈矩的生活着,在一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看不透,也看不懂的环境里生存。
因为他们愚昧了。
在梦里一日千里般回顾了自己前半生的杨牧夕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另一种人生境界,他好像看一本小说一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己的前辈生,原来都是因果。他做的每个选择都是有前因诱导他做出,而这结果又成为后事的因,或许命运便是这因果,只因世人参不透长远,便称为冥冥中自有天意,或者用“这一切都是命”的说法聊以自慰。
杨牧夕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至少不能总是记挂着那点仇恨,那点怨怼。
宽恕别人就是宽恕自己,不宽恕别人,自己也就陷入了泥沼。
他的脸上神情淡然,平和的就好像暴风雨后的湖面,只是心里却有股劲想要宣泄而出,他要让自己的意志在物质的世界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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