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简单的火葬,说是要挫骨扬灰也不为过,是月逸国最为忌讳的。
前面有一处堆满木材,上面铺叠着几层质量柔和的被子,粉艳的颜色,很是温暖。绣着甚为精湛的凤凰图案。
千烨怀中的逐月穿着锦瑟貂逑,唇角发白,天然白皙红润的脸颊变得苍白死气,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许是在冰窟里太久的缘故,俨然像一座木雕。
千烨把逐月放在被褥铺就上面,细心的把被子捻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因为照顾的不好而让她着凉,完全忘记逐月现在已经是个已死之人。等到觉得毫无瑕疵他才暗暗放了心,再摸向逐月脸才知道她已经不再了。
近來,他变得精神恍惚,总是习惯性的听到逐月在他面前伊伊呀呀的叫着,他现在已经快忘记逐月以前的样子,她的笑她的怒,仿佛都很久远的事情。
等千烨后退到平台下面想要拿士兵手里火把的时候,一声怒喝打破了沉静,他不免皱眉,本來就是为了安静,他才找了这么一块地方。
这里附属郊外,跟皇宫相隔甚远,本以为这样消息就沒那么容易传出去。
看着人群由远及近,他暗暗觉得不妥,当看到为首的慕容欢时,有些惊讶。
“慕容欢,好久不见。”
像是对老朋友的问候,倒让慕容欢随之一震。
“你要火焚逐月?”
千烨不可置否,手里的火把越发烈了,留下來的油滞烫在他的手背,他还是保持原來的动作,把慕容欢的眼光也引到那把烧的火旺的木把上。
慕容欢的目光聚焦在当前,逐月旁边满满堆着的木材,千烨手上执着的火把,答案呼之欲出。
“你不能这么对她,当年是寡人命人把她抓到西凉国,囚禁了她,她为了可以回到你的身边,不惜自毁容颜。”
慕容欢毫无避讳,声音似乎有些许的哀求,也不怕惹毛千烨。
怪不得她会毁去容颜,怪不得她会如此怨恨。
“朕会给她一个交代。”
千烨信誓旦旦,表情冷凝,但并未恼怒,这些年,他敛了戾气,忍耐力也变的极好。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慕容欢不把自己当做异国之君,跟千烨对质。
“对不起。”
千烨沒有必要跟慕容欢道歉,但他却这么做了,令慕容欢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逸千烨,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欢沉痛的问到。
“朕,要和她在一起,永远,慕容欢,朕死后,这月逸国也会成为历史,如果要让朕选择,慕容欢,我希望是你,许谦和何静溪是难得的将相。”
他死后,同族直系亲属已无,旁系亲属几乎沒有人可以在乱世守住月逸国,何况,沒人再可以和慕容曲靖相抗衡。云诗死了,他不会放过月逸国。
“你什么意思?”
千烨微微一笑,将火把放在干燥的木材是,噼噼啪啦的声音充斥在天地间,本來万里无云的天空也围了重重的乌云,看起來像是突然要下起一场來势汹汹的大雨一般,却忽的被风吹开不见,又跟本來沒什么区别。
“住手!”
慕容欢忙赶过去,一阵胡乱的扑腾,把已经着火的火把扔了出去,狂怒的指着千烨。
“你这是在干什么,逸千烨,你疯了吗?”
“朕疯了,朕早就疯了,你滚开!”
千烨扯开慕容欢,又想用手中的火把点燃逐月身边的易燃物。
“你这个疯子!”
慕容欢抢过千烨手里的火把,用力丢在一旁,扔觉不减怒意。
“国主,皇后病危!”
付韧风尘仆仆的从马上一跃而下,这一路,他跑死了五匹千里马,为的就是西凉皇后來传递这个消息?
“寡人來的时候还好好的。”
慕容欢的手停在当空,不敢相信付韧的话。
皇后温婉多情,待他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偏偏只是个影子,终究骗不过自己。
一直以为只是面镜子,而现在的椎心之痛又算是什么?一种习惯?
“国主走后,皇后,皇后服下鸠毒,太医虽全力挽救,最终也只能再延一天寿命。”
“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对寡人!”
他风度尽失,沒有形象的大叫,怎么可能,她那么温顺,从和亲那一天开始,他也明明白白的告诫过她。
“皇后说,她想最后见您一面。”
最后的诀别吗?他仰天长啸,想起出來时她凄悲的面容,该是看到他决然离去时,她就起了必死之心,而他却只当是平常。
回头看看和她一样容颜的逐月,猛然之间,慕容欢竟分不清是各种心思,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连胃也不停翻卷,让他生出生不如死的错觉。
“逐月”
他不安的想要证明那不可抑制的心痛是为了眼前的人,只是当泪水汹涌而出时,他像是见了那人温柔的眉眼,对着他绽开从來沒有注意过如此美丽温婉的笑颜。
“呵呵,都是错觉。”
慕容欢自嘲,迅速的跃上他的汗血宝马,头也不回的挥鞭疾驰,完全忘了來时的初衷。
“逸千烨,月儿不会原谅你的,她恨你。”
付韧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刺在千烨的软肋,可是付韧沒给他反驳的机会,策马杨鞭,消失在视线中,留下飞扬的尘土。
地上木材上燃着的火只剩下星星点点,微弱的不知它什么时候就会熄灭。
“小月,你会恨朕,朕知道。”
千烨弯腰拾起被慕容欢丢掷在地的火把,重新拾了起來,火也随之旺了几分,阳春三月,却感觉寒气逼人,火旺了几下闪闪烁烁,又灭了下去。
“小月不想千烨这么做是吗?小月睁开眼睛,千烨就松手,不然,小月是最了解千烨的。”
火把上的油不知是烧尽还是燃尽,竟再也亮不起來,慢慢的,慢慢的,像失了水的鱼,干涸着嘴巴呼张着,星光大亮后彻底沒了火光。似是逐月的心,彻底绝望。
他索性放开了火把,再次抱起沒有生机的逐月。
不舍的揽起放下,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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