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云用衣袖擦着眼泪,道,是个蒙面人,个子不高,可是武功好的吓人,就是打了几掌我们就中了毒。
花粉沉思着。蜜糖早就过去从罗文兴身上解下麻袋,给他身上,手脚不住的按摩,柔声呼唤着。
花粉斜了妹妹一眼,道,你打算怎么办?
蜜糖想了想道,看他要做什么?
花粉冷笑道,你就听他的,和他去?
蜜糖不答,只是温柔的看着罗文兴,他已经幽幽的醒了过来,见到蜜糖,倒也欢喜,听了那夫妇俩说了蒙面人,奇道,难道都是一个人?
见花粉不解的看着自己,就把雪纱遇到的蒙面人,鹰老遇到的蒙面人,还有这俩口子也是遇到蒙面人,是否同一个人的疑问,讲了一遍,花粉定神听着,思索着。
她现在正是武功今非昔比,不仅踌躇满志,而且还一心要建立功绩,是以,对这个蒙面人产生了好胜之心。闪眼看到李白云夫妇,想起以前他们给自己姐妹的折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里寒光一闪,抬起手正要发功,但是蜜糖叫道,不要,姐姐。
花粉一迟疑,俩口子看出不对,忙不迭的磕头,又不停的哭诉求饶,听得人心都软了。花粉想了想,问了他们中毒的症状,笑道,不就是煞掌的血毒吗?
说时,扔给二人一个小葫芦,道,打开吃了。
李白云忙打开葫芦塞子,倒出俩粒药丸,夫妻俩相互看了看,犹豫着,花粉道,不想死,就吃。
二人忙把药丸吞下去,不大会就听得一阵肠鸣,李白云是个施毒的大行家,听声音,知道自己和丈夫的毒解了,很是高兴,就要道谢。花粉的身影忽的电光般冲了过来,手里的短刀在夫妇二人身上,哗哗挑了几下,又迅速的跃回原地。
罗文兴听得夫妇二人惨叫,大不忍心,正要说什么,花粉冷笑道,你们记住,以后再做坏事,我就不单是挑你们一条脚筋这么简单。我给你们解毒,也挑了你们脚筋,这叫恩怨分明,看你们在使坏。滚。
夫妻二人,相互搀扶着,哼唧着,慢慢的走了。蜜糖待他们走后,觉得耳朵里清净好多,关切的问罗文兴,你等下要去哪儿?
罗文兴道,去木府,打听一个人,还有别的事儿。
蜜糖道,是那个蒙面人吗?蜂后门人多,可以托他们打听,你不用急。
罗文兴摇头道,不是,是一个女人。
蜜糖心里不断下沉,强笑道,好啊。
罗文兴对姐妹俩抱拳拱手,道过谢,转身上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蜜糖眼里的泪终于掉落,花粉知道她的心意,叹道,你给的魅香,不知道江王是用了多少?据说,害的林存默痴呆了,现在和一个公子住在一起。
蜜糖道,姐姐,你找到林存默,我去伺候她,错是我一念之差造成,我就去弥补。不过,在默娘姐姐好之前,先不要让罗文兴见到她。
花粉知道妹妹根本说不转,叹口气,道,好。
而此时,江晓江正犯愁,默娘昏睡着,嘴角边流下一串口水,把枕头都淹了。而他雇佣的江湖线人派人给他送来信,已经发现若雪的下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落脚。
江晓江很是高兴,就要去见妻子,可是默娘怎么办?当当,有敲门声,江晓江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女子清秀可人,彬彬有礼的问道,我姐姐,林存默在这里吗?
江晓江愣了,几时默娘有个姐妹?女子诚恳地道,我们是好朋友,我听说了她的事情,就特意过来照顾他。
江晓江很是开心,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回肚里,忙引女子进了屋,道,那就是默娘。
女子看到默娘的样子,眼里不由弥漫着一层泪水,坐过去,看着默娘,就取出一块手绢,小心的给默娘擦拭着。
江晓江简单的介绍了林存默的病情,女子哽咽着,轻声的道,其实,她这样,和我有关,所以我要留下好好照顾她,直到她恢复正常。
江晓江并未曾留意她的话,只是摇头叹道,大夫说,她很难好了,甚至可能终生就是这样了。
女子坚定的温和的道,终生照顾她也好。
江晓江很是感动,想起没有问她的姓名,就问了一句,怎么称呼姑娘?
女子道,我叫蜜糖。
说完她顿了顿,道,你如果有事,就去办事,想看默娘姐姐,随时回来,什么费用你都不用操心。
江晓江想了想,道,也好,我还真有件急事,去个一天半日就回。
蜜糖微笑道,路上慢走。
江晓江兴冲冲的启程。到了线人说的地方,却根本没有见到若雪。他怏怏的返回。
当他回了租屋,立刻傻了眼,林存默不知道去向,连那个女孩也失踪了。怎么回事?
江晓江懊恼的坐在床上,揪着自己的头发,默娘,这个时候,才发现我还是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哪怕你给我带来麻烦,我也愿意,只是,你去了哪儿?
江晓江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详细的问清那个叫蜜糖的女子的来历,如何去找她?
而蜜糖正和林存默在一起,还是在蜂后村,她和姐姐的小屋。蜜糖让默娘坐在窗下,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她给默娘梳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就像丝缎飘下来,蜜糖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梳着,嘴里喃喃道,姐姐,当时我真的是昏了头,把魅香给了江王。你又是怎样从江王府出来的啊?
林存默不答,只是痴痴的坐着,目光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么美妙的容貌,难画难描,可是,人的神智已经糊涂了?
蜜糖心里一酸。自江王把默娘带走后,她日日心里不安,此刻面对林存默,更是难过,但已经心里踏实许多。蜜糖又轻声道,好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如果你好了,我就带罗文兴哥哥来见你,如果你好不了,我就照顾你一辈子,来赎罪。不管你好不好。
说到这里,蜜糖顿了顿,手里的梳子颤了一下,终于还是温柔的给林存默梳着长发,道,好了,你和罗文兴哥哥见面最好,不好,你俩见面,只要罗文兴哥哥不嫌弃,你们就在一起吧。
林存默默默听着,嘴微张,口里的涎水又流了出来,蜜糖忙拿一块手巾为她擦拭。又把她的长发疏好。
坐在那里的是个光鲜丰润的美人。再不复从前清瘦的模样。蜜糖满意的看着她,担心她总是流口水,便把一方绣着精美花朵的丝巾围在她的脖颈,笑道,姐姐,梳洗好了,我去给你弄饭。
她转身出去不久,花粉推门而入,看了看林存默,大喇喇的坐下,扬声道,蜜糖。
很快蜜糖自厨房出来,手里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卧了个鸡蛋的阳春面。她放到桌子上,端起碗,用小勺,一勺一勺的喂着林存默,喂的时候,先吹一吹。
花粉不以为意的看着,撇了撇嘴,道,你还是和我回总舵吧,有人服侍,在这里成啥?还不是个乡村丫头。
蜜糖笑而不语。看着林存默吃完,又为她用手巾细心地擦擦嘴。花粉叹了口气,拖着长声道,江王是看林存默傻了,就把她赶出府,你倒好,捡回来自己伺候,我看,就算爹妈在世,你也不会这么孝心。
蜜糖想了想,问道,姐姐,我们的父母,真的还在人世吗?
花粉摇头,恼道,不知道,我们还小呢,他们就扔下我们,去找什么金照经,一直都不回来,亏了姥姥好好的对我们。
蜜糖坐在姐姐的身边,一时间不语。花粉看着妹妹,疼爱的问,和姐姐走吧?江王送回了蜂宝,姐姐练成了上面的武功,谁也不敢欺负我们,你看,姐姐不是做了蜂后门的掌门,现在,咱们也好过了。
蜜糖看着林存默,幽幽道,姐姐,我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你手下的人对我恭敬的样子,我喜欢自自在在的。和默娘姐姐相处这些日子来,我发现,就和从前和你在一起时候一样,不,比那时候还好,你以前总是忙着做什么蜂后,很多时候,都在外面跑,也不知道跑什么。我就一个人静静地在家里,而现在,有了默娘姐姐,我也很开心。
花粉很生气,站起身,指着林存默,道,和一个傻子在一起吗?我几次派人来接你,你都不答应,我亲自上门,你还是拒绝,你知道姐姐的心里有多难受?你和这个傻子大半年了,伺候人就那么好?
蜜糖见姐姐恼了,忙笑着赔不是,对不起,姐姐。
花粉听她说,心气平和些,问,倒是和我走不走?
蜜糖低头只是不语。花粉见她这样,也不勉强,自己拉着脸走了出去,狠狠的一摔门。蜜糖怕吓到林存默,回头见她还是呆呆的样子,也就放了心,笑道,我姐姐好大的脾气,默娘姐姐,你等等,我先去换件衣服,光顾着给你换衣服,我还没换呢,我这就带你出去走走,外面的阳光多好啊,到处开满花呢。
她在卧室换好衣服出来,听到院子里有叫门声,她看了林存默一眼,就走到院子里,打开门,就呆住了。门口的正是罗文兴,笑笑的看着蜜糖。
蜜糖又是欢喜又是惊讶还有几分忐忑,忙把罗文兴让进屋里,他大步进来,边走边笑道,我收到你姐姐的信,赶快就过来。你把默娘藏得好啊。
一进屋见了林存默,罗文兴眼眶一热,强自忍着,回头对蜜糖笑道,你呀,把一个瘦美人养成了个肥美人。
他蹲在默娘前面,抬头看着她,问道,阿不,美人,认得我不?
默娘动也不动,痴呆呆的坐着,哪儿也不看。罗文兴眼里含着泪,嘴上笑道,看你变傻了吧?以后可没有人说我小气鬼了。
他起身对蜜糖道,麻烦你照顾她这么久,你一个姑娘家,带着这样的人,时间长了,也不方便,你姐姐派人送信给我,信上问的很清楚,我还要不要林存默?
我当然要,我把她带走。
蜜糖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法,呆呆的站着,失神的看着罗文兴,双眼无助的流着泪,罗文兴抱抱她的肩头,道,你是不舍得默娘吧?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她,你要是想她,就去万山谷看她,我随时欢迎。
蜜糖不语,看看罗文兴,又看看林存默,颤声问道,你,敢保证一辈子都对默娘姐姐好?她可能永远就是这样了。
罗文兴很是坚定的笑道,那有什么不能?我在一天,就对默娘好一天,不管她是正常人,还是像现在一样。
蜜糖听在耳里,忽然扑在林存默怀里放声大哭。
二十五 再会
罗文兴上前拍着蜜糖的肩膀,笑道,小丫头,就是舍不得默娘?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回万山谷吧。
蜜糖的哭泣声渐渐的低了下去,想起上学堂的时候,罗文兴就总是喊自己,小丫头,不由心里一热,用手背慢慢的拭去一边脸上的泪水,可是,还有泪水在另一边脸上。林存默张着嘴,口水流到脖颈间的丝巾上,但她试探着伸出手,手哆嗦着,就像被烫到,可是还是一点儿一点儿的伸到蜜糖面前,慢慢的用手背为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罗文兴和蜜糖都惊呆了,罗文兴喜道,美人,你好了?
林存默不答,痴呆呆的坐着,目视前方,眼神一片迷茫。蜜糖叹口气,眼泪又流了出来,林存默这样,总是让她愧疚,只有好好照顾才会弥补心里的缺憾。此刻见林存默还是老样子,心里又很难受。
罗文兴愣了一会儿,问蜜糖道,小丫头,你伺候的久了,有经验,告诉我,该怎么管,我以后好会照顾她。
蜜糖也不看他,只是低声道,你不是说,我也和你们去万山谷吗?
罗文兴笑道,当然请你一起去万山谷,但是你告诉了我如何护理,你也可以歇着啊,对不对?
蜜糖道,好啊。
这时的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开。罗文兴看着林存默,绕着她转了几圈,边心里想着什么边点头,蜜糖道,你点什么头?
罗文兴笑道,回了万山谷,有你,有春喜,有我,一共三人,够照顾默娘了。
蜜糖道,还有别人照顾默娘?哦,也好。
罗文兴并未听出她话音里的异样,只是关切的看着林存默,蜜糖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目光里似乎有火花。
林存默还是木木的坐着,阳光透过窗子和敞开的门,投射进来,弥漫着她的全身,就好像为她披上一件金色的外衣。罗文兴收拾着林存默的东西,都是蜜糖为默娘添置的衣物。
蜜糖精心找来一块蓝底白花的布做包袱皮,罗文兴这个大男人一一放着默娘的东西,默娘木木的看着,虽然只是不多的几件衣物,可是,都是蜜糖亲手做的。比如那件青色的长衫,就是蜜糖连夜缝制的,做好时,她还笑笑的问,默娘姐姐,你最爱穿青色衫子,这件,你还喜欢吗?
还有一件,是碧蓝色的上衫和海蓝色的长裙,外配一条淡青色的披子,蜜糖做好的时候,双眼都是红红的,还笑着问,默娘姐姐,好看吗?
当她给默娘穿好,拉着默娘在铜镜子前一照,还笑着拍着手连声说,真好看,默娘姐姐,你就像仙女。
默娘呆呆的看着这几件衣服,脸上的神色依然是木木的。
花粉常派人给蜜糖送银两来,但多半,让蜜糖施舍给村里的老弱病人,剩下的除了日用,也就不多,她攒着,够了数,就带默娘出村子,坐上马车,到最近的镇子上,找一间首饰铺,选来选去,给默娘选了一枚珠花,一枚银簪,一串流翠串珠步摇。而头花都是她精心做的。那大朵的牡丹,小巧的兰花,在她的巧手下绽放,戴在默娘鬓边,煞是好看。
默娘呆呆的看着,张大的嘴里,又流出口水,迷茫的眼神似乎闪着光芒。罗文兴一回头正好看到,顺手就拿起桌上的一块手巾要为她擦嘴角,蜜糖急忙过来拦住道,这不是给默娘姐擦嘴的。
说时,她用小手巾为默娘认真的擦嘴,就像往常那样。可是,蜜糖的眼里有泪,咸咸的泪,流下脸颊,因为她背对着罗文兴,罗文兴未曾看到,笑着问,小丫头,你收拾好了吗?我就出去雇上马车,咱们好走。
蜜糖低低的道,我不走了,舍不得离开家。
罗文兴直起身子,奇道,怎么了?
蜜糖连连摇头,忽然大声道,你为何来带走默娘姐,你。
她话未说完,忽然双手捂着脸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不出来,罗文兴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看着默娘,笑道,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回万山谷,以后再不分开。
林存默木木的坐着,眼里一片死寂,脸上的冷漠就像一片荒野。
罗文兴拉着她的手,默娘听话的站起身,随他走到蜜糖的屋门前,罗文兴一手拉着默娘,一手去敲门,道,小丫头,我们可真要走了,你倒是怎么了?走不走?
蜜糖的屋里一片寂静,罗文兴满心以为她舍不得林存默,再也想不到其他,叹口气,道,默娘全亏了你照顾,你要是不舍她,就一起走吗?
等了片刻,罗文兴一皱眉,道,你倒是说话呀?我可要往你的屋子里扔虫子了。
在学堂的时候,罗文兴为了作弄蜜糖,老是偷偷地往她的座位或小小的书包里放条小虫子,蜜糖在屋里听了他这么说,本来稍微平静的心情,立刻又激荡起来,想起往事,罗文兴搞得自己又恼又恨,老是哭泣,一哭他就老老实实,又是赔礼又是哄人,过后还是一样恶作剧。但是学堂里,谁有了什么事,他又是第一个现身的人。
蜜糖心里实在是柔肠百结般的感觉,她不由自主的叹口气,这声音幽怨绵长,就好像出了肚里的一口闷气,她尽力平静的道,我还是不舍得离开家。你们走吧,一路保重。
罗文兴听了很是感动,略一犹豫道,你也一样,珍重。
蜜糖听得他的步子远去了,忙起身打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脸上的泪,就那么冰凉的凝结着。
罗文兴走了,带走了她的心,可是为何林存默走了,她不仅是舍不得,更是好像所有的感觉都被带走一样,内心里的空洞无限的膨胀,好像只有那俩人出现,才会填满。
她失神的,无力的正要去关上房门,一双手忽然伸出来,紧紧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蜜糖吓得尖叫了一声,定睛看去,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体外。
一个全身血淋淋的人固执的用一双血淋淋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臂膀,这个人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她,嘶哑的嗓子里迸出一个字,血。
刚一说完,就倒在地上,直挺挺的动也不动,蜜糖忍不住发出长长的一声尖叫,久久的回荡在蜂后村的上空。
蜜糖!
一听到这个浑厚,急切的声音,蜜糖心里的惧怕忽然转成一种欣慰,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倒下,一个人大步跑来,把她一下子抱在怀里,蜜糖先看到的,是林存默痴呆的脸,可是眼里分明有泪,再看到的就是罗文兴满怀关切的,明朗脸庞,蜜糖顿时轻松起来,用手一指地上那具血尸,头一转,就昏倒在罗文兴的怀里。
罗文兴抱着蜜糖,抬头四下看着,就好像有海浪声一声声的远远地传来,满耳里全是呼呼,哗哗的声音,罗文兴脸色一变,想了想,对着默娘道,默娘,咱们暂时走不成了。你先等着。
说时,他把蜜糖抱到里间屋,他打算把蜜糖先放到床上,再出来陪着林存默,看有什么情况。可是,他没有看到,林存默眼里,流下晶莹的眼泪,虽然她的脸上表情还是那么呆板,可是眼神转动起来,满是浓浓的深情和深深的忧伤。
她起身轻轻地跟着罗文兴,待罗文兴刚一把蜜糖放到床上,还未曾回身,林存默迅速的伸出两指,点中罗文兴的穴道,看他人也昏了过去,林存默把他和蜜糖并头扶好躺倒床上,看上去,就像俩人同床高卧一般。
林存默伏下身,在罗文兴脸上轻轻一吻,站起来,脸上还是那么的呆滞,只是眼珠可以灵活转动。
她转身走出屋,抬头看着,屋外的树顶,正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露出了俩只眼睛,冷冷的看着林存默,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怨毒。
林存默冷淡的道,你到底是谁?
她的口齿还不是很清楚,说出的话听上去很是生硬。
蒙面人冷笑不答,忽然直扑下来,双手成擒拿势,对着林存默狠狠地抓了过来,就好像要把她的脸抓花了,毁容了。
这人来势凶猛,迅如疾风,目前的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躲得过他这一下子。林存默静静地看着,身形忽然拔起,双足腾空般连环踢出,每一腿都那么迅疾精准,每一脚都踢在那人身上。
蒙面人一抓成空,身子又被林存默踢中,顿时口吐鲜血,染红面巾,这人再不停留,恨恨道,你等着,没完。
说完,人如飞鸟,受了惊一般的立刻就离去。
林存默也不追赶,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人的远去,就在她的前方,又走来一位中年美妇,虽是一身素服,但遍身气质高华,她步履如仙,飘飘洒洒,眼光幽深,深深地看着林存默。
于姑娘,你大好了?
中年美妇关切的问,声音客气得听上去就像****般甜润暖心。
林存默不答,只是忧伤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中年美妇笑道,我一直都派人跟着罗文兴,可是,不知道是谁,居然把我派来的人,全身抓伤,变成一具血尸,而凶手这么做,和于姑娘有绝对的关系。
林存默还是不说话,看着美妇的目光有了森冷的意味。
美妇叹道,那具血尸,我一会儿会派人处理,断不可以让罗文兴认出是万山谷的人,他的心肠太软,可是于姑娘,我现在只是担心一点儿啊。
说时她顿了顿,看着林存默,神情和声音一样的坦诚道,我的儿子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命,我当然不希望,他会陷入任何危险,但是据我所知,于姑娘,你现在就是个危险的人物,有俩个很厉害的人,想要你的命,而万山谷经历一场内乱,元气大伤,实在是无力,再参与什么别人的争斗,可是我那个傻儿子,为了你,是一定要把万山谷拉下水。如果晓以利害,他就会撇开和万山谷的关系,追随着于姑娘你,那么,你会体会到一个母亲为此而破碎的心吗?
最后一句,美妇说的凄厉欲绝,眼里含着泪光看着林存默,不再说话,可是她的眼睛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传达。
林存默想笑,可是脸上的肌肉是硬的,快一年,她都是这样,表面上看,就像是个傻子,可是,内心里是明白的。从一开始的行动困难,到现在的日渐恢复,总有一天,她会和以前一样。她不是中了魅香的毒,而是另有一种毒,是她无论怎样也抗拒不了的。
当初就是有人把这个毒,给了阿侬,使她落入阿侬的手里,被江王抓获,后来,又是在江王府,有人把这毒,给了蝶妃,使她中了魅香和这毒的双重毒性,于是变成了一个表面痴呆的人,气力渐渐弱了,武功也使不出来,天天呆呆的,就像个大傻子,口角流着涎水,再无往日的冷,美,清,秀。
因而江王对她也失去了兴趣,很少在顾及她,于是,蝶妃得意的派人将她赶出江王府,也不知道,江王知不知道,反正,她一个人茫然的站在街上,行动不便,有人好奇的围观她,有顽皮的孩子笑着用石子扔她,她只好忍受着,有好心的人可怜她,给她送来吃喝,她木然的吃着,一任食物的油渍水渍滴落她的衣服上,没有地方去,刮风下雨,她就那么硬挺挺的受着,只有一个人,悄悄地给她送来伞,又给她拿来厚厚的衣服,还常常悄悄地给她送吃的。
谁对她怎样,林存默心里都明白,可是,行动上真的是不方便。往事一点点儿的清晰了,失去的记忆都回来了,哦,原来,我是林存默!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
越是变得可怜可怕,越是要努力地活着,为了好了以后,好好地活。
母亲,这么久,到底怎样?失忆的这段日子,都忘了母亲的死活。还有,一个人,林存默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人,心里就会有团火,热烈的燃烧,一定要再见到这个人,罗文兴!
天可怜见,见到了江哥哥,他还好,对林存默也算尽心了,想不到的是,见到了蜜糖,这个挺有心计的姑娘,居然尽心的照料了自己半年,说实在的,就是没有她这么尽心的看护,只是这半年的相处,感情上就是一种真挚的情意。何况蜜糖这般好的对待。
默娘并不怪怨蜜糖当初给江王的魅香,听她絮絮叨叨的在自己面前自责,默娘是行动不便,否则早就抱着她,笑着说,没什么的,好妹妹。
有时,她在默娘面前默默地出神,然后就悄悄地笑了,又唠起当初她和罗文兴上学堂的趣事,那时候,罗文兴老是欺负她,看她哭了,有不停地打躬作揖的道歉,她要是真有事情,罗文兴还忙着帮忙。
可是说着说着,她的泪就不停地流。
我知道,默娘姐姐,他的心里实在是只有你一个人,我算什么?
蜜糖喃喃着,她以为自己很痛苦,可是,林存默的心里,更是痛。只是,蜜糖看不到,默娘心里的伤,是怎样的痛。她为自己的痛苦而痛着,为了赎罪,也为了罗文兴,她努力的对着默娘好,慢慢的,对默娘好, 于蜜糖居然是一种习惯。而这习惯,促使默娘做出了决定。
谷主夫人,放心。
林存默的声音硬的像块铁,冷冷道,我不会在见到罗文兴,他和蜜糖。
说到这里,林存默的心里剜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她道,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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