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总是我一个人在那讲,也该轮到你讲些趣闻了吧?”在窗边看了半天风景的张和平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再次扯起了话头。
“我吗?”金允泽为难地摇了摇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而已,哪有你走南闯北的人这么多故事啊,都是些琐碎的小事罢了。”
“诶!那就随便讲讲嘛吗,你在中国待了这么久,又是医生,不可能没有趣事儿的,现在旅途这么无聊,就算打发时间也好啊!你看我都说了这么久了,你......”
“好吧好吧”面对张和平的哀求,金允泽只能答应了下来。“那还是我做学生的时候,和老师去了盛京(沈阳)......”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思绪已经飘向了远方。
“那还是1886年的事儿,那时盛京的北松坡监狱起了瘟疫,死了不少犯人,我的老师被请去治病,我也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北松坡说是在盛京的地界上,其实离盛京远着呐,根本没什么人烟。而那里的犯人多是84年那会儿所抓的,那些犯人的家属一般都被流放到了宁古塔,不过有些犯事儿不大的或是被牵连进来的官员就被关进了北松坡,在1888年前,大清的皇帝还没改革狱制,虽说造了新式的牢房,可狱卒、制度还是沿用了老的一套。”
“需要开水吗?”列车上服务员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微微打断了聆听的张和平,但对面的金允泽却不为所动,越发陷入回忆之中。
“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在监狱里见到的场景。盛京的监狱是1895年那会儿新建的,一共有三座两层小楼,并排而造,我们首先去的正是中间的一座。刚进大楼时,迎面而来的就是阵阵恶臭,还是那种混合着体味与排泄物的味道,那时还是初春天气比较寒冷,竟然就有如此的恶臭,可以想象是要浓烈到何种程度啊!整座小楼上下两层一共20个房间,除去两个堆放杂物的屋子,剩下18间屋子全做了牢房。而就在这每间不足30平米的牢房里却挤了将近30个犯人,每个人分到的空间也就够躺下身子。当时我还很纳闷明明新建的狱所,怎么这么快就爆满了,后来才知道,原来狱卒们,把所有的犯人都集中到了中间这个小楼里,剩下两栋就改造了一下留给自个儿住。将近五百名犯人就这么挤在这18间牢房里,牢房四面密不透风就一个小小的玻璃窗子,也只是偶尔能漏些阳光下来。近30号犯人便溺、饮食、睡觉全在里面,加之冬天犯人席地而卧,到了开春地气变化,很少有不生病的。幸好当时只是初春,天气寒冷,外加连续几天下雪,稍稍遏制住了瘟疫的蔓延,要不然估计整座监狱的犯人早就全倒下了。”
“给我来两杯水!”张和平唤住了走过的服务员,随后将茶杯递到了金允泽面前。
“谢谢”金允泽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替犯人看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逐渐接触到了一些监
狱的内幕。撇开主管盛京政法的按察使孙大人那些个朝廷命官不讲,整个北松坡寄生着一个吸食监犯膏血的权力集团,主要由吏目、书吏、狱官、禁卒、狱霸组成。大体上,这些人可以分为三个阶层:吏目主管整个北松坡监狱;书吏、狱官、禁卒则属于身份最低的吏役;至于狱霸,本身就是囚犯中的一员。但不管身份贵贱,他们都不同程度的掌握着对犯人作威作福的正式权力或是隐形权力,他们相互勾结着,但凡落入监狱的犯人,无不被成了其板上鱼肉,任其宰割。其实,之前那两栋被狱卒占用的小楼,也是住着犯人的,不过却有明码标价。我曾听一个老狱头说过,有个叫刘春的冤大头,原是苏州吴县张员外的总管,无辜受牵连入了狱。狱官先将他锁在尿缸旁大半天,后来又跟他谈生意:‘你想舒服却也容易,外面有干净的屋子,有高铺有桌子,要吃什么有什么,但先花五十吊,方许进那屋;再花三十吊,可以地下打铺;要高铺又得三十吊;倘若吃鸦片烟,你自己带来也好,我们代办也好,开一回儿灯,五吊。如果天天开,拿一百吊包掉也好。其余吃菜吃饭,都有价钱,长包也好,吃一顿算一顿也好。’但刘春身上没带钱,结果被狱官推入犯人队,被犯人打了个半死,又罚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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