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忽然安静了下来,都齐齐地看着白果,因为有之前的那件事,他们都很相信白果的为人,所以对她的话都很震惊。梨树文学网
“王妃……”三七连忙拉她,知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沉声说,“还是让我来吧。”反正就是要让一个人试药,她怎么能让白果去冒险。
白果却摇了摇头,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意义却不同,她是王妃,由她来做,才会让这些难民更相信夏蝉衣。
“三七,你去让那位杜衡大夫把我刚才说的脓疮取过来,我要在这里进行。”白果淡淡地说道,看到三七担忧的神色,笑着说,“放心吧,我对自己有信心,这个法子是绝对没问题的,快去吧。”
三七拗不过她,只好回去找了杜衡,一来一回,也没耽误多大功夫。
但是杜衡看到要接种的人是白果,还是皱了皱眉:“王妃,其实……不是非你不可。”
“不用再说了,开始吧。”如果她有一丝犹豫,也就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了。
白果撸起袖子,让杜衡把天花脓疮敷着在她的手臂上,可是她才刚伸出手,一只修长莹白的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心里一惊,回头看到眼前的人真的是夏蝉衣,失声叫道:“爷……”
夏蝉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把她拉开,对杜衡说道:“让本王来。”
白果猛地被他拉到身后,才看到他的袖子上一片殷红的血迹,立刻就明白他是为了解除迷药,自己弄伤了手臂,忙转到她的前面,拉着他的手说:“爷,你不能……”
夏蝉衣低眉看着她,眸子暗沉如水:“下次再偷偷做这样的事,我一定不原谅你。”他纵容她,却不是让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白果嘴唇喃了喃,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知道这次的确是她做得过分了,竟然用迷烟将他迷倒。
看她不说话,夏蝉衣又看着杜衡:“愣着干什么,开始吧。”他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杜衡看他一眼,低下头取出脓液,却迟迟不敢动手:“王爷……”
白果刚想再阻止,却见夏蝉衣已经将杜衡手里的小瓶子夺了过去,把里面的脓液一下倒在了他的伤口上,然后对杜衡说:“缠上。”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三七看着他,双手紧紧捂住嘴巴,辰砂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白果忽然间失去了呼吸一般,连心跳都快停止了,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她用力咬着手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她后悔了,她不该一意孤行,至少应该征得他的同意,只要真的可行,夏蝉衣自然会想更有效的办法,可是因为她的任性,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杜衡也是吓了一跳,听到夏蝉衣的话,连忙用绷带缠住了他的伤口,然后双膝跪下:“草民替天下百姓谢王爷以身试药。”
那些难民也赶紧跪了下去:“多谢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只有夏蝉衣知道,他要的从来不是谁的感谢,他拉起脸色煞白的白果,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白果的脚步都是软的,被夏蝉衣拖着走了一段,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松开他的手,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声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夏蝉衣回身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果果,如果我来晚一步,是你来试药,我一定会杀了我自己。”
白果抬头看着他,模糊的视线里,他的目光决然,她嘴唇颤动着,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悔。
蹲下身,轻轻地把她抱住,夏蝉衣轻声说道:“所以,你该庆幸,幸好我来了,不然你就真的要守寡了。”
白果猛地抬起头,手指掩住他的唇:“不许胡说,我才不会让你死!”
“嗯,我相信你。”夏蝉衣又抱紧她,浅笑着说,“最近真的太忙了,现在终于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偷懒,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白果在他的怀里用力点头,她当然会陪着他,一定会看着他平安地度过潜伏期。
不过这段日子并不好过,也许是因为夏蝉衣将病菌直接溶于血液的原因,他的初期症状表现得很快,一连几天都是噩梦连连,半夜被惊醒时,身上总是冷汗涔涔。
白果一直抱着他,所以只要他一醒,她也会跟着醒来,看到他满身的冷汗,总会下意识地探向他的额头,虽然潜伏期发烧的情况很少,但是也不是没有。
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常,她稍稍松了口气,用帕子擦着他头上的汗,轻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夏蝉衣摇摇头,睁开被汗水浸湿的眼睛看着她:“我会传染给你吗?”
这是他一直忽略的问题,他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只是在试药,应该和真正的天花不一样,可是这几天里逐步出现的症状,才让他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白果忽然被问到,也是一愣,然后笑着说:“正常来说,是会有影响,不过那位杜衡大夫已经帮我配了药,我现在是百毒不侵。”
“你没骗我吧?”对她说谎成性的性子,夏蝉衣已经不敢完全相信了。
白果端了一碗水给他,很认真地说:“经过这次的事,我已经反省过了,对你隐瞒真的不是明智的选择,我以后都会注意的。”她也想过了,不管天大的事,只要他们是一条心,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夏蝉衣这才放了些心,习惯性地揉着她的头发说:“记得你这句话,以后不许做傻事。”
看着他喝了水,白果轻轻靠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浅声说道:“爷,你说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遇见你啊。”
“说不定是你欠了我的,所以这辈子你要努力还,不许偷懒。”夏蝉衣的唇角漾起浅淡的笑,是他三生有幸,这世才得以拥有她。
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的她不知道,这辈子他对她的好,她一定会努力地去还。
只是第二天醒来,看到夏蝉衣半边脸上出现的大片的散开的深红色斑,白果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她知道,他的初期症状就要出现了。
第九天的时候,夏蝉衣开始高烧,头痛欲裂,吃东西会反胃,背部疼痛,有时候还会痉挛。
因为怕感染别人,白果没有让三七和杜若在旁,所以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夏蝉衣。
看着他痛苦不堪,几天下来就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白果除了心疼,就是更尽力地去照顾他。
因为高烧,夏蝉衣经常神志不清,甚至不认得白果是谁,难受得厉害的时候,会把药碗打翻,药汁撒得白果一身。
即便很多次被烫伤,有时也会被摔碎的碗的碎片划伤,白果还是紧紧抱着他,害怕他会伤害到自己。
一直到他沉沉睡去,白果拧了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捏着他的背,尽量让他舒服一些。
第十二天,潜伏期结束,夏蝉衣的高烧开始退,胃口似乎也好了一些,但是白果知道,这才是天花真正要开始的征兆。
果然,又过了两天,夏蝉衣的脸上开始出现标志性的红疹,并迅速向全身扩散。
白果帮他擦着脸,尽力掩饰着心底里的心疼,笑着说:“爷,告诉你个好消息,堤坝已经修好了,这几天,常山和辰砂他们已经在帮难民们修复他们的家了,等再过几天,你完全好了的时候,一出去就能看到焕然一新的洛江了。”
夏蝉衣抚摸着她消瘦的脸颊,声音低沉:“辛苦你了。”
白果在她手心磨蹭了几下,眉眼含笑地说:“是爷辛苦了,你知道你在做的事,是多伟大的一件事吗?”
她的脸上在笑,可是她的心里,却疼得在流血。
“知道,所以,你要怎么感谢我?”夏蝉衣没有戴面具的半边脸上红疹密集,连日的折磨让他脸色蜡黄,眼窝深深凹陷,但是他笑的时候,却依然是明媚生花。
白果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夏蝉衣更加完美的男人,而能让这个男人倾心于她,她又是多么幸运。
转过脸去,偷偷擦了一下眼泪,白果回过头依然是笑靥如花:“有个事,我打算过两天再告诉你,但是现在你也可以猜一猜。”
“猜来猜去太费脑子了,我还等你告诉我。”夏蝉衣闭上眼睛,“果果,我有点累,先睡了。”
“嗯。”白果低低应了一声,帮他盖好了被子,眼圈一红,眼泪又落了下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夏蝉衣身上的痘疹开始肿胀,先是丘疹,接着变成水疱,然后是脓疱,之后脓疱干裂,开始结痂,这个过程疼痛难忍,身体连动都不能动,像裹着一层厚厚的铠甲,呼吸都困难。
唯一所幸的是,白果让杜衡他们找到的新鲜的青蒿,熬成汁给病人喝很有效,夏蝉衣在服了几天之后,身上的疱疹也慢慢消失了,脸上并没有留下属于天花特有的标志性痕迹。
“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在被告知他已经度过试药期,以后都不会再患天花的时候,夏蝉衣第一件事竟是问白果这句话。
更正:上一章最后果果说的那句话,应该是半个月不是三天,原谅作者又脑抽了O_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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