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夜色笼罩的街头,迷离的灯光,呼啸的秋风,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颀长身影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
沈思齐脚步一顿,微微转身,望向身后的男人。
他刚好站在路灯底下,昏黄的灯光将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勾勒得更加修长,也将他的容貌映照得非常清楚,他有着一头自然卷曲的黑发,一张俊朗无比的脸庞,斜飞入鬓的长眉,高蜓的鼻梁,一双狭长的凤眼就算不笑,也带着几分旖旎,只是,此时的他,幽深的双眼漆黑如如墨,周身透着某种说不清的气势,隐隐令人心悸。
在她打量他的时候,傅玄也在打量着她,“他”穿着黑色风衣,修身长裤,黑色马丁靴,身材修长,短短的头发刚过眉峰,一双星眸深不见底,精致的脸庞,挺拔的鼻梁,瘦削的下巴,这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傅玄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面蹦出来,他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了,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是他,是他,历经七年零两个月的等待,他终于等到了那个夺走他第一次的混蛋!
激动,兴奋,狂喜,还夹杂着几分埋怨,几分愤怒,所有复杂的情绪翻腾在一起,犹如滔天的潮水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淹没,困住了他的双脚,让他寸步难行,他就像痴狂的疯子,贪婪而又不敢置信地死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生怕眼前的这个人,只是自己的幻觉,眨一眨眼,她便会消失。
沈思齐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淡淡道,“你叫我,有事?”
真是奇怪的家伙,叫住她,又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她瞧,难道遇上*了?
啊,原来“他”不光长得好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清朗,舒缓,没有一般男人的低沉,让傅玄整个人都快酥软了,他望着她的双眼里充满了痴迷,眼睛里似乎泛起了两个大大的红心。
沈思齐不悦地皱眉,这个男人,眼神真恶心,活脱脱的痴汉啊,看来,真的是遇上*了。
啊,“他”皱起眉头的样子都这么好看,他如果生起气来,冲自己娇嗔,是不是更加迷人?
傅玄脑子里面已经被这个念头刷屏了,不由自主地想象着沈思齐冲他撒娇的模样……
仅仅是想象着,傅玄突然感觉鼻子一热,一股暖流缓缓滑了下来,他傻傻地摸了一把,一看,满手鲜红……
他居然流鼻血了!
沈思齐望着距离自己不过三四米远,傻乎乎地望着自己,傻乎乎地流着鼻血的男人,“*”这两个字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刷屏,她恼怒地瞪了傅玄一眼,呵斥道,“*!”
说完,她转身便走,再也不看他。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要远去,傅玄猛地回过神来,原本迷离的双眼恢复清明,他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沈思齐的胳膊,声音低沉,压抑着隐忍已久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说,“不许走!”
男人强健有力的手指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臂,她眸底闪过一抹精光,声音冷厉,“放手!”
沈家的孩子,不分男女,从小就会接受体能训练,别看她看起来瘦弱,徒手杀狼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拿狼来举例?因为,她杀过呀。
“不放!”
傅玄将她的手抓得更紧,还不怕死地将左臂环在了她的腰间,掌下纤细的腰肢,让他心神一荡,险些再次意乱情迷起来,好在他反应快,迅速镇定下来,声音低沉地说,“我已经找了你很多年了,再也不会让你逃走了!”
沈思齐一米七几的个头,在他的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他低头看着她,将她瘦削的身材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让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修长的眉再度拧起,脸色阴沉难看,最后一次警告他,“放开我!”
“不放,就是不放!”
傅玄得寸进尺地将她抓得更紧,突然眼前一花,还没等看清楚怎么回事,他已经被沈思齐反手抓住手臂,一个过肩摔,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傅玄后背撞在马路沿上,痛得脸部都扭曲了,忍不住闷哼出声,不敢置信地仰望着那个轻轻松松将自己家甩飞的瘦弱“男人”,咬牙切齿地说,“你,你……”
“我?我已经警告过你。”沈思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弄乱的衣服,目光冷厉如刀,“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我?”
傅玄身体一震,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变得痛苦,目光中带着失望,幽怨,喃喃开口,“你不记得我了?”
沈思齐上下打量他几眼,淡淡道,“我们认识?”
“你,你——”傅玄眼中的失望全部化为愤怒,“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这种语气,好像有点微妙啊,怎么有种“被抛弃的怨妇埋怨负心汉”的即视感。
沈思齐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直接说吧,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傅玄立刻幽怨地盯着她,说道,“七年前,在一家叫‘星光’的酒吧,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
说到这里,见她还是毫无反应,他愤怒地瞪着她,“你该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吧?你这个负心汉,没良心的混蛋!”
“……”负心汉这个词,终于说出来了……
沈思齐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她平静地看着他,说,“然后呢?”
“然后?”
傅玄脸上的愤怒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羞赧,就连耳朵根都染上了绯色,他目光游移,尴尬地咳嗽一声,说,“你把我拖进了一个房间……然后我们……你……我……总之我们就是……”
他尴尬得说不出口,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坦然自若地开口,“哦,你就是那个被我上了的男人?”
我擦,我擦擦擦,这是什么语气?
一句“你就是那个被我上了的男人”说得多么随意,多么云淡风轻的,就好像“他”经常上人家一样!
傅玄愤怒得发狂,完全将什么心理学博士的修养抛到九霄云外,脑补着“他”上别的男人的情形,嫉妒得快要爆炸,愤怒得无以复加!
他蹭蹭蹭地往她面前冲,怒不可遏地冲她吼,“你老实交代,你特么地上过多少男人?”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沈思齐快步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从口袋里掏出支票跟笔,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对于那件事,我很抱歉。我可以补偿你,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我擦,我擦擦擦!这混蛋真是拔什么不认人的冷血无情的混蛋啊!
傅玄愤怒至极,深感自己一颗纯情的少男心被人给践踏了,身体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动作飞快地扑上前,抓住了沈思齐握笔的那只手,凶狠地盯着她的双眼,咬牙切齿地说,“混蛋,你给爷听好了,爷才不要你那几个臭钱,爷的第一次被你夺走了,你要对爷负责,以身相许!”
“……”沈思齐嘴角隐隐有抽搐的痕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招惹了什么奇怪的生物。
“听到没有,爷要你以身相许!”傅玄额头青筋直跳,呲牙咧嘴地冲着她怒吼,震得她耳朵嗡嗡嗡地响。
沈思齐嫌弃地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都被他捏出红印子了,她语气不佳地说,“放手!”
“不放!”傅玄下巴微微扬起,一脸怒容,“除非你答应对我负责!”
“放!手!”
这两个字像是从沈思齐的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一双漆黑的双眼凌厉地盯着他,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可惜,傅玄不熟悉她,而且,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对她的警告毫不在意,满心都想着要将她捆绑在自己身边,所以不怕死地吼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说不放就不放。”
沈思齐冷艳高贵地“呵呵”两声,突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纤细的手指,犹如铁钳一般,透出强大的力量。傅玄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刚想挣脱她,可还是晚了一步,下一瞬,他的身体已然腾空,然后被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他痛苦地趴在地上,“你……又来……”
被一个看起来文弱的男人连摔两次,傅玄感觉自己没脸活下去了。
沈思齐潇洒地拍了拍手,冷淡地看着他,“我已经说过了,那件事,算我对不起你,我可以在金钱方面补偿你,其他的,免谈。”
傅玄喉头一阵腥甜,怒道,“小爷我是缺钱的人吗?”
沈思齐淡淡地“哦”了一声,“既然不缺钱,那我就走了,不要再来纠缠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傅玄看着她毫不留情,慢慢走远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低低地笑了两声,笑声说不出的苍凉,喃喃道,“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七年零两个月……我等得都快绝望了……”
沈思齐脚步一顿,颀长的身影停驻在路灯下。
他抬头,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继续说道,“……我多么希望我那晚只是做了一场梦,你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如此,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
“你倒是无情,那晚发生的事情,转身就忘,我这个人,更是被你忘得干干净净……”傅玄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眼底弥漫着痛苦无奈还有几分期盼,一字一顿地说,“我可能只是你一宵的消遣,你却是我心头的朱砂……”
沈思齐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早已模糊的记忆渐渐苏醒。
那一天,她暗恋多年的师兄结婚,她到C市参加他的婚礼,她笑得灿烂,大方地祝福他们,心里却在默默地流泪,当晚,她独自一人去酒吧喝酒,不想被臭男人骚扰,所以她特地换上男装,没想到却被一个gay看上了,那人在她杯中下了药,扶着她往包厢去,她借着最后一丝理智,将那人推开,顺手抓住一个过路的男人,将他拖进了包厢。她沈思齐就是这样,宁愿便宜一个路人,也不会让那个算计她的男人得逞。
巧的是,那个被她拽进包厢的路人——也就是傅玄,当时已经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拒绝,所以,她就将他扒得精光,把他当成解药,吃拆入腹……
再说傅玄,他被人推倒在*,醉醺醺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留着短发,长相俊美的人骑在自己身上,又惊又恐,再加上是第一次,根本来不及分辨人家是男是女,就那什么了……
后来,傅玄无数次回想起,都觉得那是自己一生的耻辱,早那个泄什么的,简直伤男人的自尊啊!
“对不起。”沈思齐转过身来望着他,很郑重地向他道歉,“我不知道我的行为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很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能够改变过去吗?”傅玄苦笑着从地上站起来,说,“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对于我来说,你却是我心心念念已久的人。你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至少,让我知道我等待七年的人是谁。”
沈思齐深深地看着他半晌,缓缓开口,“沈思齐。”
“沈思齐……”傅玄轻轻念着她的名字,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他刚想捕捉,突然看到沈思齐转身离开,他连忙大声说道,“我叫傅玄,记住了,师傅的傅,玄妙的玄,一定要记住了!”
沈思齐潇洒前行,双眼望着前方的夜景,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凉薄的唇边微微弯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叮咛——叮咛——”凌晨一点,穆家别墅的电话突然响起。
穆念琛被吵醒之后,快速抓起听筒放到耳边,同时,他伸手捂住怀中人的耳朵,以免谈话声将她吵醒。
“阿琛!”穆念琛还没开口,听筒里已经传来傅玄激动的叫声,“你快点叫醒莫凌,我要问她一个问题!”
穆念琛眉头一蹙,声音带着刚刚苏醒之后特有的磁性,低声道,“她睡得很沉,有什么问题,问我是一样的。”
“啊啊啊”傅玄激动地叫,“你不知道我今晚在街上遇见谁了,我居然遇见那个人了,那个人啊,你知道吗?就是七年前的那个人啊!”
穆念琛无奈地打断他,“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请你说重点,好么?”
傅玄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依旧兴致勃勃,激动万分地讲述着他的奇遇,时而狂喜,时而愤怒,“他居然记不得我了,你说可不可恶?不过他的力气真大啊,居然一个过肩摔,就将我摔倒在地上,呵呵,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啊,还有还有,他长得比我记忆中的样子还要好看,声音也很好听……不过,这个混蛋居然不记得我了……”
穆念琛满头黑线,再让他这么嘀嘀咕咕地说下去,估计天都快亮了,他再次打断他,“你再不说重点,我立刻挂断电话!”
傅玄“嗷呜”一声,“不要不要,阿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帮帮我!”
穆念琛嘴硬心软,“说吧,怎么帮?”
“是这样的”傅玄被他威胁之后,总算恢复正常,脉络清晰地说道,“他说他叫沈思齐,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想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想起来,应城沈家的大小姐不就叫沈思齐么?”
穆念琛“嗯”了一声,“沈锦骐的二姐,确实叫沈思齐。”
“你见过她是不是?”傅玄激动起来,连忙说道,“你快给我描述一下她的长相!”
穆念琛思索片刻,认真说道,“沈思齐个头比较高,大概一米七二,体型偏瘦,一百斤左右,上次看到她,她还留着短发,五官端正,给人一种英气勃勃的感觉,言行举止比一般男人都要洒脱。”
“是这个样子,没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傅玄狂喜不已,“哈哈,原来,我惦记了七年的‘男人’不是男人啊,我没有弯,我没有弯,哈哈哈,太好了!我喜欢的是一个女人,太好了!”
穆念琛被他狂喜的笑声震得耳朵都疼了,他赶紧将听筒拿远一些,免得将莫凌吵醒,等听筒那边的人冷静了一些之后,他低声说道,“阿玄,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知道她是谁了,现在就发挥你的魅力,赶紧将她追到手。”
“那是当然!”傅玄兴奋得手舞足蹈,“从今晚开始,我就要计划怎么追她,对了,念琛,你了解我家思齐吗?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什么食物?她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
这还没追到手呢,就变成“我家思齐”了。穆念琛又好笑又无奈,“阿玄,我跟沈思齐也只是见过几次面,对她并不了解,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确实没办法帮你解答,不过,沈锦骐肯定知道答案,我明天帮你问问他。”
“行行行,那你明天一定要帮我问啊……啊,还是算了,你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自己问他,他以后可是我的小舅子,提前跟小舅子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嘛,嘿嘿,我简直太机智了!”
穆念琛点头赞同,“你确实机智了一回,将沈锦骐变成你的同盟,你的追妻路也就平顺多了。你等一下,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你。”
“好,好!”
就这样,傅玄从穆念琛那里得到了沈锦骐的联系方式,对于这个未来的小舅子,他还存有几分忌惮的心理,没有大半夜地打电话吵醒人家,万一惹怒了小舅子,小舅子不帮他追老婆了怎么办?
想到自己惦记了七年的人实际上是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单身的女人,傅玄就激动得睡不着觉,躺在*上回味着沈思齐好听的嗓音,好看的外貌,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那柔嫩的肌肤触感,哎呀,他更睡不着了,身体发热,小腹下面的某个东西也苏醒了过来,抓心挠肺的难受。
他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往小腹底下探去,一寸一寸,马上就要摸到睡裤的时候,他突然停下动作,迅速收回手,紧紧抱住被子,就像抱着那个朝思夜想的人儿一样,口中压抑地唤着“思齐”。
他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以后要为老婆守身如玉,就算是五指将军也不可以,唔,他都快被自己的坚贞感动哭了。
第二天,傅玄难得地换上西装,将自己拾掇得英姿潇洒,乘坐飞机来到应城,敲开了沈锦骐的办公室房门。
“傅大少,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沈锦骐笑着调侃,做了个邀请他落座的姿势。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