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亭枫这个样子,我别提心里有多难过了,我们都以为这次平安回来,程洁的命劫也算成功渡过了,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于李亭枫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下楼寻找那“滴答滴答”水声的声源,结果在推开卫生间的门时,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程洁。
程洁身边全是血,她白色的熊猫睡衣也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她面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趴着,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我颤抖着,缓缓走到程洁身边,抱着一丝侥幸,探了探她的鼻息。
没有气息,她死了。
这个我唯一的好朋友,死了。
死在我自己家里的卫生间里。
我抱着程洁,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醒了所有熟睡的人,奶奶璟修包括刚才我一直叫不醒来的姜晏清,都下来了。
我坐在血泊里,抱着程洁的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奶奶当时就晕了过去,姜晏清蹲在我身边,伸手遮住了我的眼,“阿满,别看。”
可是你遮住我的眼睛又有什么用?我早就看到了,看到了程洁凄惨的死相,看到了她眼睛里死不瞑目的怨气。
突然,我感觉有东西滴下来落在我的头上,我拿开姜晏清的手,抬起头,只见天花板上,铝合金的吊顶的缝隙之间,渗出了刺目的鲜血,一滴滴往下滴,看来刚才我听到的“滴答”声,根本不是水龙头的滴水声,而是天花板上这诡异的血!
发生的一切超出了我的认知,愤怒和伤心的情绪已经代替了所有的害怕,我抓着姜晏清的袖子,指着天花板上还在往下滴的血,“姜晏清,你去看看,这上面一定有鬼,肯定是它害死程洁的,你去看看啊。”
姜晏清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嗖”地一声,钻进了天花板,我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姜晏清出来了,一无所获地摇摇头,有些愧疚地看着我,“阿满。”
“算了。”现在程洁已经死了,替她报仇是一定要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置她的尸体,还要通知她的家人她的死讯。
程洁跟我一样也是乡下人,不过她那里比清河村要落后很多,她的父母都是勤勤恳恳的农民,好不容易才凑够钱让她上了大学,这人还没毕业就没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开口。
虽然我们大家都知道程洁的死不同寻常,可是我们还是要先报警,警方深夜立了案,我和姜晏清一起将程洁的尸体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太平间里都是尸体,本来就阴森森的,加上现在还是冬天,又是晚上,里面真的是往外冒着寒气,我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
太平间值班的医生给程洁盖上了白布,就在白布要盖住她整张脸的时候,我心里突然狠狠一痛,刚才一直在压抑着的痛苦一下子全部涌上来,我下意识地扯住白布,泪眼迷蒙地看着值班医生,“别盖,我再看一下,再看一眼成吗?”
值班医生带着惋惜地看了程洁一眼,“这么年轻漂亮,就没了,真是可惜,你是她的室友吗?”
我摇摇头,“她是我妹妹。”
程洁比我小,可她向来比我成熟,还总是叫嚣着要当我的姐姐,我总是笑她,可现在,要是她能够再睁开眼睛,笑着叫我一声满满,我宁愿叫她一辈子姐姐。
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对,痴心妄想。
我跪在床边,死死地握住程洁的手,眼泪一颗颗落在她的手背上,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口像被捏住了一样,咽口水都会觉得痛。
姜晏清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阿满,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
姜晏清的这句人死不能复生,让我所有的难过和痛都找到了可以释放的倾泻口,我趴在程洁身上放声大哭,也不管会不会吓到人。
姜晏清一直没有阻止我,是闻讯赶来的李亭枫将我推开的。
失去程洁的痛苦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大力的动作让我不小心撞到了床腿上,床腿上外露的钉子划破了我的额头,鲜血伴随着剧痛流下来。
姜晏清连忙把握扶起来,用手按住了我的额头,紧张地问,“阿满,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额头的痛跟心理的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我窝在姜晏清怀里,看着李亭枫握着程洁的手傻笑。
“小美女,你也太调皮了吧,就算你要跟我玩游戏,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方来啊……小美女,玩够了吧?玩够了就起来,我带起出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城北有家馄饨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我带你去过你记得吗?你不是说最爱吃那里的馄饨吗?你起来,你起来我就带你去吃,现在就去好不好……”
我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不想打扰李亭枫和程洁说话。
“好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这样吧,我今天回去就跟我爸提,我一定跟徐佳丽退婚,”李亭枫说到这里,自己也哽咽了,“小美女,我真的很爱你,第一眼在餐厅见到你,我就知道我李亭枫到这个世界上走这一遭的意义了,就是为了等你,然后照顾你,爱你……”
李亭枫停下来,头埋在程洁臂弯里,哭得很隐忍很小声,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不忍心再看,扭过头,默默地流泪。
“程洁,你他-妈给我起来!”突然,李亭枫甩开程洁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长眠不醒的程洁大声吼叫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命劫非同小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老子的话?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李亭枫就是个富二代,是个混混,我说的话就是放屁,所以你一个字都不信,你相信温满,相信姜晏清,你他-妈就是不信我!”
李亭枫怒吼着,身子直打晃,他已经快要崩溃了。
我挣脱姜晏清,快步走到李亭枫身边,抓住他的胳膊,“你别这样,要是程洁还活着,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啪!”李亭枫不等我把话说完,反手扇了我一耳光,这一耳光,扇地我两耳嗡鸣,人也愣住了。
姜晏清迅速站在我和李亭枫之间,将我们两个隔开,“李亭枫,你这是干什么!”
李亭枫红着脸,脸上青筋暴起,他狠狠地瞪着在姜晏清身后的我,“就是你!温满,她那么相信你,相信你超过了相信我,我耳提面命地说了多少次,她的命劫到了,命劫到了!可是呢!”
李亭枫突然提高声音吼道,吓得我一个颤栗,只觉得现在的李亭枫就像一头被惹怒了的野兽,十分可怕,“可是小美女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你们都不相信我!现在好了,她死了,她死了!你们开心了吗?开心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李亭枫,程洁死了,我们都很难受,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她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宁的!”我颤颤巍巍地劝说李亭枫,见惯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李亭枫,今天他的样子真的吓坏我了。
“你别跟我提她,你没资格,是你们没有保护好她!所有的责任,都是你们的!”李亭枫嘶吼着,张开双手要来掐我的脖子,姜晏清拦着他,我怔怔地看着李亭枫,躲也不知道躲。
最后,还是姜晏清一巴掌砍晕了李亭枫,“阿满,李亭枫是因为太伤心了,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先把他送回家去吧。”
我无意识地点点头,走到程洁尸体旁,她的眼睛还睁得老大,就那样瞪着我,好像在说,“满满,我恨你,是你没有保护好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吓得直往后退,“对不起,对不起,程洁,你别恨我,别恨我。”
“阿满,走吧。”姜晏清叫道。
我扭过头,硬着头皮帮程洁闭上了眼睛,才跟着姜晏清往外走。
姜晏清开车,昏迷的李亭枫躺在后座,我低着头,耳边一直回响着李亭枫刚才的话,是我没有保护好程洁,才让她丧了命,要是她还住在学校寝室里,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阿满,你别胡思乱想,跟你没有关系。”姜晏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出声安慰道。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姜晏清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心疼地摸着我的脸,纵然他手下极轻,但我依然痛地“嘶”了一声,真疼啊,李亭枫刚才是用全力打的我吧,打的多重,对我的恨就有多深,对程洁的爱,也就有多深。
“疼吗?”姜晏清皱着眉头,纠结地看着我,好像挨打的不是我,而是他似的。
我摇摇头,“不疼。”
把李亭枫送到家,我和姜晏清又驱车往家赶,奶奶已经醒来了,璟修陪着她坐在客厅,我们刚进门,奶奶就迎上来问,“怎么样了?”
姜晏清揽着我的肩膀,“已经送到太平间了,奶奶,有绷带和冰块吗?阿满受伤了。”
奶奶又紧张地牵过我,查看我额头的伤口,“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刚才自己磕的,不疼了,您看,血都不流了。”
奶奶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抽泣着说,“别骗奶奶了,奶奶也不傻,这脸上的指印,总不会是自己磕的吧?我可怜的孩子。”
我心里一酸,抱住奶奶,“奶奶,我真的没事。”
“好好好,没事就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绷带,璟修,冰箱里有冰块,拿出来给你满满姐姐敷上。”
*
通知了警方,学校自然也会知道,我和姜晏清的同居关系,也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公开了。校方一面要处理程洁的死亡事件,一面要处理我和姜晏清同居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了。
姜晏清亲自通知了程洁的父母,还给他们打钱买飞机票,他们明天下午就能到了。
等到安置好了一切琐碎的事,我和姜晏清还是放心不下李亭枫,所以赶到他家看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满地的空酒瓶,和颓废不堪的李亭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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