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终于结束了。 {新匕匕奇中文小說}
第二天早上日丽风和,万里无云。大殿外,鸟儿早就鸣叫了好一会儿了。我被鸟叫声吵醒,醒来后,果然看见窗外有一对鸟儿的身影正在那里互相鸣叫,莺莺燕语,此起彼应,亲昵地叫了几声后,它们便扑飞着翅膀飞去别的地方了。
我慢慢地坐了起来。
“大人,您醒了?”
“嗯”
我神情恹恹地哼了一声,没有什么精神,只觉头昏沉沉的,很不舒服。一定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原因,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憔悴,可一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心里不由又烦乱起来。
宫人见过我已经醒来,便上前轻声询问道:“奴婢伺候大人洗漱吧”?
我揉着昏沉沉的额头,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宫人递给来湿帕,笑着回说:“大人,现在已经快过卯时了”。
我接过湿帕,擦了擦脸,说:“嗯,卯时?大王快要下早朝了吧?”
我擦完脸,将湿帕递给宫人,宫人依然笑着说:“大人忘了,今天大王不用上早朝。”
我一愣,才想起今天是沐日来,天子百官今天一律休息。
“大王,他……”
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自己无精打采的脸色,喃喃说道。
宫人拿着木梳在我身后轻轻梳着头发,嘻嘻说道:“今早听宫人们说,大王昨夜歇在贤妃那里了,到现在还没离开呢?”
听了宫人的话,我脸上顿时没有了一点笑意。沐日归休,作为一个生活单调,拥有三宫六院的君王,不管有事儿没事儿,谁愿意天天早上五更起床,离开热被窝和妃子的怀抱去上朝,听大臣们枯燥乏味的奏折。
姬穆若是贤妃那里,一定会从我宫殿前经过,自从我住到天宫殿里,还从来没见过他去过贤妃寝宫就寝,当然他要是召海棠宫里的美人侍寝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依照至今后宫里还是只有贤妃一个后妃,大概海棠宫那里只是一些被遗忘在金丝笼的摆设了。
宫人抬头见我神色有异,握着梳子的手一顿,“是不是奴婢弄疼大人了?”
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挤出一丝笑容来,说:“没有,你继续梳头吧”。
“是,大人”。
贤妃时不时地得病,还不都是因为姬穆一直没有去过她那里,这一下可真是心愿满足了吧。贤妃是他的女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况贤妃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贤妃“病了”,他怎么能不去心疼一下自己的女人。
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只觉一口闷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怎么都顺畅不了,能有什么是一大早就生气,心里有气却又发不出的情况更糟糕呢。所以宫人上来饭,我便放开肚子,大吃起来,来发泄自己烦闷的心情,直到吃的嘴里实在咽不下了,才停止,挥手让人撤走了饭菜。
过了一会儿。
“大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叫医官过来?”
宫人紧张无措的说道。
我一手扶着案几,一手捂着胸口,喉咙里忍不住一阵干呕。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吐出来,只好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就是刚才吃的太多了,撑到了而已。
我闭上眼睛,喝了一口宫人递过来的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可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
宫人说道:“大人,宫厨那边送来了糕点。”
宫人将糕点放在我面前的案几上,我低下头看了看,心里忽然涌上苦涩,这些糕点全是姬柔喜欢吃的口味,虽然这也是我喜欢吃的口味。我在这里享受如同公主一般的待遇,可是心里还是难过,我知道这些糕点是他命人送过来的,这么做,他是把我当做姬柔了吗?虽然姬柔是我的前世,可是姬柔不爱他,爱他的是我,是我百里安平,此时此刻,感受这种滋味的也是我百里安平。
姬穆,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会让你成为爱着百里安平的姬穆,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想念未来后世中那个鬼身的姬穆,眼里只有百里安平。我真的好渴望,渴望你像未来那样拥抱着我。
可笑,如今这一切,难道都是对我前世不爱你的惩罚么。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怎么了?”感觉到脸上的异样,我伸手摸了摸,手指上一片湿意。
我哭了?
我哭了么?
宫人担忧地看着我。
我闭了闭眼,“这些你们拿走分着吃了吧,还有你去告诉宫厨那边的人,以后不要再送糕点过来了。”
宫人不解,“为什么啊?大人,您平时不是很喜欢吃这些糕点吗?”
我叹了口气,说:“一样的糕点,吃得多了,总有一天会发腻的,你端下去吧”。
“是”
我坐在窗前,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便一声不吭地收起几件衣服,离开天宫殿,打算回绝尘宫住了。
山路上,林间的黄莺,在枝头欢快的乱蹦乱跳,我站在山间,闭上眼睛,聆听清脆嘹亮,婉转柔和的声音,听流水潺潺,风拂杨柳,燥乱的心竟然慢慢沉静了下来。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来到这里,总有一种让我很奇妙的感觉,感觉到这里有一种不可思议,不可言喻的亲密感。这种感觉,是前世里姬柔从来没有感应到的。仿佛,在久远的曾经之前,我就在这里过,抚摸过这里的一草一木。
我回到绝尘宫,登上了灵木台。
云气缭绕。
灵木台中央,那一棵奇特的树,仿佛屹立了万年之久。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慢慢张开双臂,感觉天阔云舒,风平浪静,心胸慢慢开阔,欲罢不能。觉得有些累了,便靠在树下,慢慢睡了过去。
……
黄莺出谷,鸢啼凤鸣。
四周是从未有的充沛灵气。
云雾中,忽然有人叫道:“阿江,是个女儿。”
我浑身一颤,这个声音,是秦风的声音。不过此刻,在梦里面听到的他的声音不再是平静无波,没有感情,而是充满了一股惊喜,好奇,还有柔软。
我连忙向云雾深处跑了过去,穿过层层云雾之后,终于看到了他的背影。
秦风!
我在心里欣喜的叫道。
不过,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眉宇间充满喜悦,疼惜的女人,只是她面色憔悴,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而她靠着的这颗大树,和灵木台上长得那棵奇特的树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在梦里面,这棵树很高很高,直入云霄似乎还没有尽头,高高壮壮的矗立在那里,仿佛是链接天地人神的桥梁,周身萦绕着散发着温和光晕的枝叶,花卉,果实,飞禽,走兽,似乎只要顺着树干往上爬,就可以到达天界。
我走过去,这才发现秦风的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女儿,我终于有女儿了,秦风,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女人挣扎着坐了起来。
秦风轻轻地蹲下身来,将怀里的婴儿交给女人,温柔的说:“她长的很像你”。
女人望着婴儿,温柔的笑了笑说:“像我吗,可是我觉得她更像她的父神多一些。”女人抬起头,高兴的说道:“秦风,我要让孩子的父神看看,看看我们的女儿,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闻言,秦风皱了皱眉,“可是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没关系的,秦风,你再给我吃一颗仙果,我的身体就能很快恢复过来。一定要让孩子的父神看看这个孩子。这样,等到孩子将来长大,我会告诉她,她的父神很爱她。”
秦风欲言又止,“阿江……”
“秦风,给我吧”
女人目光哀求,对秦风伸出一只手。
秦风叹了口气,拿出一颗果实,交给了那个叫做阿江的女人,女人笑了笑说:“谢谢你,秦风”,然后她吃下了那颗果实。
她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起来,她将孩子牢牢地绑在身上,说:“秦风,我要上去了,谢谢你,这个孩子因为你才平安出生的,将来,她和你一定会有很深的缘分。”
“是吗……”
秦风望着阿江,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再见了,秦风,我会和孩子一直陪在她的父神身边,直到,直到她的父神离开我们的那一天”。
阿江的眼睛已经湿润。
说完,她奋不顾身地爬上了身后的那棵树,越爬越高。秦风就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中。
“阿江……”
秦风呢喃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阿江?
阿江是谁?
好奇怪,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出现在梦里面的陌生女人,感觉到那么亲切,就好像我们彼此之间的血液,是交融在一起的,然后某一天分离成两个单独的个体时,还是依然千丝万缕的联系着,不可分割。
“娘……”
我不知不觉中,叫出了这个字。心中大惊,猛然醒了过来。
阿江?
娘?
那个孩子是我!?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只是一个梦而已,我的父母是安尚方和百里妍,他们都还在未来的时空里。可,可是为什么我看到那个女人执着的爬上树的那一刻,心里会那么的难过,就好像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双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忽然止也止不住的掉下来。
秦风,你告诉我,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谁!
我跑到秦风生前居住的房间里,发疯似的寻找,寻找一切能解开我梦中茫然无措的东西。终于,我在他的床前的木匣里,找到了一副画,慢慢打开来,画中人的正是梦里我见到的那个女人阿江。
我头中一痛,晕了过去。
“大人!”
昏过去时,我听到了红虞的声音。
那个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扇门,我轻轻打开它,踏进了门后。
依旧是鸟语花香,前方是那颗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树下,坐在仿佛睡着了的秦风。
“阿江”
他梦呓般呢喃出阿江的名字。
突然,天空的云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红的怵目惊心。我抬头望着天空,看到从天上掉下一个黑点来,黑点越来越接近地面,直到很近了,才看清,那个黑点是那个叫阿江的女人。
“阿江!”
秦风醒来,大惊失色,双手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阿江,还有她怀里那个睡着了的婴儿。
阿江全身是血。
秦风声音颤抖,“阿江,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江虚弱的笑着,“秦风,对不起,我恐怕又要麻烦你了。”
“阿江,不要说话,我来帮你疗伤”。
“不,来不及了,秦风,我死后,我的女儿便交给你了,你答应我,帮我……
帮我将她养大成人,永远不要让她回圣谷”。
“为什么,阿江,圣谷有你的两个儿子”。
阿江摇头说:“他们的父神说过,我们的两个儿子身上杀气太重,总有一天会惹出事来。可是这个孩子不同,我的女儿,不能再像她的哥哥们一样,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长大。秦风,我求求你,帮我照顾她”。
秦风悲伤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阿江释然地笑了,说:“谢谢你,秦风,记住,不要让她为我报仇。”
“阿江,阿江,不!”
秦风抱着阿江的身体,埋头悲痛的喊道。
……
“娘”
“大人”
“娘”
“大人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看到红虞和素心望着我,目光关切而担忧。
“大人,你做梦了?”
我失神呢喃,“梦?真的只是梦么?”
“大人,大王那里急着找你”
“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红虞回道:“似乎是安心公主生病了”。
我心里正烦乱,没好气地说道:“生病了就该找医官,我又不会看病,找我做什么?”
红虞讶异地看着我说,“似乎是公主的病异于寻常,所以大王很着急。”
“异于寻常?官巫那边不是还有人吗?”
我烦躁地又躺回床上。
“大人?”
红虞试探地叫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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