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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康成这辈子从没感觉到有此刻这般丢脸过!心里暗骂李氏这个蠢妇,竟然害他在七王爷面前丢尽脸面,生死攸关的时刻,还将慕悦音关在柴房里。
慕康成不假思索就知道一切都是李氏擅自主张,可这愚蠢的妇人还敢舔着脸问道:“不知王爷找三小姐有何要事?”
没看见七王爷黑着脸默不作声吗,不知死活的女人,也不知关了慕悦音几日,若是连她也出了事,那圣上的病该怎么办?
“快去把人放出来!”
慕康成根本懒得解释,也无从说起,毕竟牵扯到宫廷秘事,圣上得病岂能随便让人知晓,这点本分慕康成还是有的。
李氏一看气氛不妙,慕康成连续地呵斥她,并且是当着堂堂七王爷的面,纵使有千般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领着路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一出门就能看见慕悦音的两个下人挡在门口,更加让李氏浮躁不已,什么叫偷鸡不得蚀把米,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慕康成直接让夏荷起来,说要放了慕悦音时,李氏那一脸被噎着的表情,都被下人统统瞧见了,尤其是玉凤,一直站在李氏身边,心里暗自嘲讽,果然如老夫人所料,太太李氏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棋差一招。
夏荷和苏嬷嬷听到慕老爷说的话,三小姐能顺利被放出来已经特别兴奋感激,也没想太多,一时竟然忘了带点食物让三小姐填饱肚子,后来才感到万分懊悔。
夏荷每次见着七王爷,总觉得他板起一张黑脸来,放佛谁都欠了他银钱似的,但惧怕萧逸的威严,知道这深夜探访慕府找寻三小姐,必定是有重要人物需要急诊,所以此时看七王爷竟觉得和蔼可亲,每次三小姐有点磨难都能遇见七王爷,七王爷岂不是三小姐这辈子的贵人?回头一定要将此想法告诉三小姐,必须得好好感谢他!
刚被人扶出来的慕悦音完全不知道夏荷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必定得吐一口老血。
贵人?应该是煞星吧!
李氏望着慕悦音那娇弱的样子被夏荷搀扶出来,心如死灰,真是天翻地覆般的感觉,事情完全超出她的掌控之中,怎能不叫人憎恨。
娇俏的背影朝着七王爷萧逸走去,有那么一刹那,李氏突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今日慕悦音从她手中逃脱,从今往后就再也轮不到她来教养了!
因为慕康成后来狠戾地甩了一句话给她,以后慕悦音的事她少管!这次暂不追究,下次决不能再发生了。
李氏听闻当场就软了,慕康成竟然为了一个庶女指责她这个当家主母!让她在一众下人面前情何以堪,老爷对待庶女如此特殊,这让她这个太太今后如何言传身教,执掌后院。
李氏浑身无力,悲愤地望着一同远去的慕康成,她可是慕奕弘的母亲啊!不知怎的,李氏心声惴惴不安,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
“我父亲,他为何不一起来?”
奔向皇宫的王府马车里,慕悦音疑惑地问着,擅自带一位臣子之女夜闯宫廷,这于法不合吧?就算是平日嚣张惯了的萧逸,不凭着圣上的旨意传召民女进宫,就不怕被降罪吗?
“治不了,还有脸来?”
萧逸云淡风轻一句话又差点让慕悦音吐血,这明晃晃的鄙夷还能再贴切点么?
难道他就没想过,万一慕悦音也治不好呢?
“万一我也……”慕悦音不禁将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
没说完就被萧逸打断了:“那就别活着了。”
慕悦音不自觉地双手一抖,颤颤巍巍地坐直了身子,连车璧都不敢靠着,双眸中也闪出不安的神采。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从慕府通向皇宫的路途是那么遥远,可是慕悦音却离死亡的目标更近一步!
慕悦音没想到自己是从一个火坑跌入另一个坟墓,给当今圣上治病,治不好她就得死!满脑子再也想不到其他,全是“死”字!
萧逸这是第一次从慕悦音的眼中看到害怕的目光,跟印象中那个沉稳果断胸有成竹的慕悦音大相径庭,应该是被他吓住了吧。
一双嫩白的小手紧紧抓住坐垫上的绸缎,整个人显得特别紧张。
萧逸很想将自己的双手覆上去,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慰她说不要害怕。可是,略微松弛的手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并未真的出手!
“皇兄他千万不能出事,就算是找遍全天下的名医,也不能让他有事。”
萧逸突然转过来脸,深邃的双眸中折射出毫无置疑的目光,无法忽视那担忧的神情,慕悦音却从他凝视的脸上,发现一丝对她的信任。
慕悦音深呼吸一口气,车厢里的氛围尤其沉重,她知道此去前途未卜,但萧逸对圣上的深厚感情无形中给了她激励,总归要奋力一搏,不是吗?
回以萧逸一个浅笑,慕悦音轻声回答:“奴婢会竭尽所能!”
萧逸不由地眼皮一跳,收回凝视着慕悦音的目光,嘴角却不经意上扬,伸手掀开车帘,估计快到了吧。
慕悦音被侯安搀着下了马车,站在这高大威严的红色城门面前,里面就是众人敬仰又万分艳羡的皇宫了,她不禁有点紧张,在里面会遇见很多贵妃宫嫔吧?
“跟着我,别走丢了。”
萧逸看慕悦音踟蹰的样子,本来阔步向前的步伐停了下来,侧过头用鼓舞的眼神注视着慕悦音,轻张薄唇。
像是一股暖流般注入她的心里,慕悦音望着前方萧逸精致的面容,就算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辉,尤其是他放佛倾注了全部精力投注在身上的眸光,让人心神一颤。
默默点点头,慕悦音甩了下小脑袋,终于踏出一步,露出一抹矍铄的微笑,快速朝萧逸的方向走去。
*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绵薄小雨,微风吹过,竟然将雨水刮到了案桌上。
秋萍来不及去擦拭那些滴到案桌上的雨水,而是收拾着不小心被碰倒的茶水。
钱家小公子钱博文的侧室夫人,慕亦彤刚听到秋萍的话后又吃惊地碰到手边的素瓷杯。
“你再说一遍!”
慕亦彤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秋萍刚分明是说她的三妹妹——慕悦音,被七王爷接到了宫里去,让太太李氏大动肝火。
外面的雨声真是惹人心烦,天色也诡异的黑透了,慕亦彤的心中一团乱。
为何别人总是能过的比她好?
慕悦音竟然会去宫里,这又是为何?
“是啊夫人,三小姐本来是被太太关了禁闭,结果就被七王爷闯进慕府,将人带走了,一句理由都没有。”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慕亦彤再问下去也无用。但是慕亦彤总觉得什么事即将发生了。
她身在钱府里也略有耳闻,总有人嚼舌根,说圣上对钱贵妃已经失去了*信,还有意要将太子寄养在皇后宫里,这不就是明摆着钱贵妃即将失势吗?
钱贵妃是钱博文的嫡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钱家真失去了太子,不光是慕亦彤的公公钱丞相,就是钱博文自己,也会前途堪忧。更别提慕亦彤,这个小小的侧室了。
如今慕悦音又同皇宫扯上了关联,实在想象不到七王爷他究竟意欲何为?
“夫人,别再胡思乱想了,这碗保胎药赶紧喝了吧。”
风雨声渐渐加大,秋萍刚从慕府得知消息就立即通知慕亦彤了,这药也是从慕家得来的,慕亦彤怀孕的消息钱家无人知晓,也不让秋萍泄露口风。
可慕亦彤对着药碗发呆,不知在思索什么,却让秋萍产生不好的感觉。
“上次那包东西你给我拿来。”
钱家现在在风雨之中摇摆不定,而她慕亦彤又失去钱博文的*爱,怎么生存是慕亦彤现在唯一的难题。
“不行啊夫人,有了这孩子说不定少爷就会回到夫人身边了。”
秋萍几乎哽咽着劝道,她真不忍看着慕亦彤将孩子打掉。
“啪”的一声,慕亦彤抬起手用劲扇了秋萍一个耳光,秋萍受到震惊般捂着被打通红的脸颊,蓄满泪珠低下头不敢吱声。
“我的事轮得到你多嘴?”
秋萍知道慕亦彤心情不佳,也不敢再瞎出主意,只能转身快速去将药包拿来。
眼看着慕亦彤将药包里的红花全数倒入药碗中,拿起汤勺搅拌融了,慕亦彤看着秋萍,凄厉地说。
“你以为有了这个孩子,我就能高枕无忧了嘛?”
发出一声冷哼,慕亦彤看得非常透彻。
“夫人她刚入门,还没生子,我这个侧室早在她前面有了孩子,你以为我能成功生下孩子的几率有多大?”
秋萍完全不懂,生不生孩子跟夫人有何关系?而且她还是很疑惑,就算孩子没了,那对慕亦彤究竟有何好处。
看着秋萍那愚蠢的模样,慕亦彤不欲多加解释,沉了一口气,端起药碗直接将药汤全部吞下。
残留的药包还有痕迹,慕亦彤吩咐秋萍一定要全部销毁,千万不能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听着窗外有节奏的雨点声,是不是夏雷响彻在天际,慕亦彤嘴角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能感受到腹部传来一阵又一阵难耐的揪疼,慕亦彤知道快要来了,她忍不住扶住腹部倒在*榻上。
快要坚持不住昏睡过去的一刹那,慕亦彤使劲抓住秋萍的手,扯着嗓子问她:“人呢,大夫呢,还有赶紧去给我找少爷!”
“是是,大夫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大夫人那边万无一失,我这就去找少爷。”
秋萍推开房门冲进雨幕之中,慕亦彤侧躺在榻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可能是疼痛来的又快又急,慕亦彤不一会儿就眼前一黑,疼得晕了过去。
*
宫规森严,慕悦音偶尔抬头望着红墙青瓦,无数的青砖堆砌起来的高墙和宫苑,油然而生戚戚然的感觉,也不知深宫中埋葬了多少人的灵魂与希望。
一进宫门深似海,还有无数人挤破头都想进来,宫中女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慕悦音可不敢想,但若给她选择,一定不会选择进宫。
但今日不同,慕悦音跟在挺拔的身形后面,步伐急促但走得沉稳,放佛只要这么跟着萧逸走下去,便可无忧。
让慕悦音感到诧异的是,一路上不管遇到多少宫人太监,都跪下给萧逸行礼,再漆黑的夜晚,萧逸行走在宫中也旁若无人般。
而且他们也不看萧逸身后跟着的是谁,慕悦音这小户人家小姐的打扮虽然不够出挑,但在宫中整齐划一的行装中,还是很容易被人识破。
但即使是这样,也无一人敢朝她看一眼,更别提存有异议的声音了。
“参见皇后娘娘。”
萧逸先迈步进了光明殿,立即向龙榻边上的人行跪礼。
慕悦音一看连忙也低头跪了下来,如若说跪礼,还不如说她是前驱都趴在了地上。
来之前也没人告诉她该怎么行礼啊,萧逸就是根闷头棍子,宫规这类也没吩咐。
正惊慌地不知所措时,前方传来一道和善的声音,让慕悦音略微松了口气。
“七弟这是带了谁来?本宫怎么从没见过?”
皇后的声音很温和,还带有好奇,完全没有慕悦音想象中那么威严肃穆。
“回娘娘,是我带来的大夫,前来给皇兄诊治。”
萧逸完全不对自己的擅自主张感到羞愧,反而大大的方方跟皇后介绍,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慕悦音是大夫。
“哦?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大夫,还是个小姑娘。”
皇后竟然从榻边走了下来,亲切地拉起慕悦音垂下的手,让她站直了。
本来快要紧张地窒息的慕悦音抬起眼帘,偷看了一眼高贵华丽的皇后尊容,没有想象中艳丽,倒是圆润白希,像个养尊处优的妇人,显得额外平易近人。尤其是衣着也不是花枝招展,暗赭色斜襟的襦裙,头饰只有一根金步摇,真是难以置信这身装扮会是一国之母,当今圣上的妻子皇后娘娘。
饶是看出慕悦音眼里的惊诧,皇后莞尔一笑,很是慈爱地抚过她的手,说道:“七弟把你吓到了吧,这大晚上的突然就请你过来了。”
慕悦音蓦然摇头说并没有,反倒略略吃惊,看来萧逸同圣上皇后的关系很是密切,并没有恼怒萧逸的所作所为。
“娘娘,不妨让她赶紧看看皇兄吧?”
萧逸打断了皇后的寒暄,迫不及待想让慕悦音上前诊治。
“嗯,既然如此,那这位姑娘还请一试。”
皇后这么客气,倒真让慕悦音不自在起来,想到马上就能见着龙颜,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场合相见,慕悦音还是充满敬意。
得了旨意,殿内伺候的宫人将龙榻前的黄色轻纱掀开,慕悦音孑然向前,微微俯身一探,面色突变。
萧逸悄然退到殿门口,拉过曹公公轻声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曹公公得了眼色即刻明白王爷问的是皇后,遂也悄声回答说是王爷同慕康成离去不久。
皇后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她请御医了么?”
萧逸连着问道,听了答案有了一丝了然。
皇后来到光明殿后发现圣上毫无动静,竟然未曾慌张,反而第一时间问过曹公公可有请过太医。
曹公公就将七王爷来过,并且已经去请大夫之事毫无保留的禀报了。
没想到皇后听完后倒是沉稳地坐了下来,显得十分有耐性地等待着萧逸的归来。果不其然,萧逸真是带着一位大夫来。
只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竟然是位姑娘。
萧逸深眯着眼眸,眼底蕴含道不明的情绪,他现在此刻感觉处于一团迷雾之中,有不少线头能揪出来,但这一牵动恐怕会发动全身,而皇兄还昏迷不醒,恐怕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正当萧逸思索不暇时,突听得前面慕悦音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皇后立马冲到榻前,萧逸也跟着赶到慕悦音身边。
“这……圣上高烧不退,有多久了?”
细眉微蹙,脸上看不到一丝坦然的表情,慕悦音知道事态紧急,刚轻轻抚上圣上的脉搏,就发现跳动很不规律,心里默念着得罪了,慕悦音伸出白希的手贴上圣上的额头。
竟然滚烫不已,故此慕悦音发出低呼声,引得皇后和萧逸都凑到她面前。
“之前并不曾发热。”
皇后疑惑地回答,慕康成的检查结果她也知晓,而且她也摸过圣上的额头,那时还不曾发热。
为何萧逸他们赶回来之后就发起高烧来。
谁都暂时解释不了这个问题,慕悦音请过懿旨,就赶紧让宫人拿来酒精,为圣上擦拭身体,否则高烧会影响肺部,严重的话得了肺炎,这个条件可是会丢命的!
皇后从宫人手中接过浸润了酒精的纱布,亲自为圣上小心擦拭腋下颈部四肢胸前还有手脚心,接连不断的擦拭后,又换了人手,皇后也是亲眼监督着一遍遍的擦拭。
慕悦音则在一旁琢磨,这究竟是何原因导致圣上昏迷不醒的。
“曹公公,还请仔仔细细将最近皇兄的吃食,接触过什么人,一并告诉慕小姐。”
萧逸冷冰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着急,他好像心有灵犀般知道慕悦音在想什么,遂立即吩咐道。
慕家的?皇后听到这句话眼皮一挑,这难道就是之前圣上提到过,七王爷求了一位姑娘,她还以为是求娶,结果只是当他的大夫,皇后那时看圣上高深莫测的表情,还不敢相信,以为是在跟她开玩笑。
明明就是七王爷看上了人家,才要人家当他的大夫的。
结果后来过了好一阵,都没看见七王爷有何动静,皇后才觉得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就又怂恿了圣上劝说七王爷娶妻。
如今这么一看,这位女大夫应该就是慕康成家的女儿,可惜年纪太小,那么弱小的身子骨,好像还没张开,若是说亲给七王爷,好像感觉差了那么一点。
既然是七王爷带来的人,曹公公自然是毕恭毕敬地禀报连日来的情况,包括圣上的一日三餐内容,还有饭后甜汤,最主要是之前喝的那些药,不同太医开的药方,统统拿了过来给慕悦音查看。
唯恐有漏,曹公公还命小太监前去御膳房找来昨日剩下的食材,还有熬过的药渣。
等慕悦音一一检查完毕后,正好听见皇后长吁短叹一声,慕悦音再次前去查看,果然圣上的烧已经慢慢退下了。
“慕小姐可查出什么?”
皇后拧了眉头沉重的问道,实在不敢相信竟有人加害于圣上,上次是太子,这次竟是圣上本人。
慕悦音为难地摇摇头,她也不怕萧逸发怒要她性命,只是按照目前检测的情况来看,着实查不出什么原因导致的。
其实吃的东西之前有太监试吃,这些都可以排除。太医开的药方都是养神安宁的补药,剂量也是适中,没有发现有哪一味咬超出用度导致中毒的。
这就奇了怪了。
慕悦音就在原地绕起圈圈来,突然昏迷难道不觉得过于完美吗?若真是有人下毒的话,毫无踪迹可循,不知是从口入还是从鼻入的毒素,可是显得过于完美的话,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
慕悦音是这么想的,她就使劲在找破绽,也不知是这严肃独特的氛围,还是萧逸无形中给她的压力,说什么皇兄一定不能有事。
导致现在慕悦音满脑子愁思,就等着她抽丝剥茧,却找不到那一根线头。
皇后比萧逸还深知这里面的严峻性,今晚一过,圣上若是还不能醒来,明日早朝她就得出面告知群臣,圣上昏迷的情况。
届时必将朝堂大乱,说不定出什么鬼主意的都有,那些明打着维护萧氏王朝正统的臣子,指不定利欲熏心为自己打算,琢磨更好的出路。
明争暗斗,暗潮汹涌,这都是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竭力想避免的情形。
但是圣上如今的性命掌握在眼前这个小小的姑娘身上,皇后不敢说一句重话,更不敢逼迫她赶紧想办法,皇后看到萧逸那死寂的脸上,相信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慕小姐,先喝口水,坐下慢慢想。”
皇后拖着逶迤的襦裙走到慕悦音身边,轻拽着她的衣袖,想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歇一会儿。
突然一声闷雷骤响,让所有人都一惊,连着皇后拽着慕悦音的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忽然外面磅礴大雨倾泻而下,真是猝不及防。
慕悦音刚随着皇后一同坐下,就听见曹公公突然很着急的问旁边的小太监,“花儿呢,花儿呢,淋湿了圣上醒来会怪罪的。”
“公公,花搬进来好几天儿啦。”
小太监弯腰在曹公公耳边轻声说道,被这雷声吓得,怎么公公的脑子也不好使了。
曹公公松懈一口气,真是人老脑子不好使了,那两株芙蓉早就搬进来了。
“什么花?”
慕悦音听见曹公公焦灼的问,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由自主的灵机一问。
“回慕小姐,是圣上最爱的芙蓉花,之前贵妃娘娘求了名匠移植栽培了这两株回来,小的一时糊涂,这花不能淋雨,一看下雨小的才慌张了下,全然忘记它们已经十多天没被端出去晒过了。”
曹公公谨慎地解释道,尤其说话的时候还小心观察了下皇后的脸色,对提到贵妃娘娘没有显露出反感,他才敢继续说下去。
“哦,是这样。”
慕悦音点了点头,朝着曹公公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地上端坐着两株颜色艳丽的芙蓉,就算十多天未见阳光,仍长得鲜艳欲滴,色泽明丽。
“圣上呢,你们拦着我干嘛,是不是不想活了?”
皇后早就命人安置在光明殿门口,没有懿旨谁都不能擅闯光明殿,岂料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回贵妃娘娘,真的是皇后娘娘有旨,小的不敢擅自做主。”
一名侍卫公式化的回答显然惹恼了来人,她尤为震怒,皇后竟然在光明殿为所欲为,拦着她不让见圣上。
“本妃有要事参见圣上,你给我让开!”
慕悦音还在纳闷究竟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后面前大放厥词,就听见皇后一挥手,平静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一位身姿妖娆打扮如出水芙蓉般的明艳女子昂首阔步走进了光明殿,曹公公一干等人立即行礼,纷纷说着:“参见贵妃娘娘。”
是贵妃?那岂不是比皇后第一等,还敢这么嚣张?
慕悦音也跟着一同跪下行礼,可来的这位贵妃并不让大家起来,她只能低着头继续跪着。
还是皇后说了句,大家都起来。慕悦音这才松口气,这女人真的无法无天。
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一进来也不看皇后脸色,就径直冲到龙榻前,开始哭咽着:“圣上他怎么会这样子,昨儿个还好好的,你们请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满满当当的关切,放佛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在圣上身上,这个女人深情并茂,一时颇让人动容。
岂料皇后仍是淡淡的神色,就连萧逸也不为所动,他轻声禀报道:“太医说无能为力,这位慕小姐正在极力想办法,还请贵妃娘娘稍安勿躁。”
也不知是提到慕小姐还是后一句稍安勿躁触碰了贵妃的底线,她突然从跪趴着龙榻转而支起身子面向坐着的皇后与萧逸,冷嘲热讽道:“皇后是不是想瞒着大家,圣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要不是我执意前来,恐怕还被皇后蒙在鼓里。而七王爷,也不知您哪里来的自信,不去请宫中经验丰富的御医,反而找来这种无名小辈,更是不知打哪儿来的小丫头。你们究竟是不是不想治好圣上啊?”
讥诮的眼神最后落在慕悦音身上,隐约露出一丝阴恶的意味,让慕悦音不寒而栗。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皇后娘娘也是刚刚得知此事,谈不上隐瞒。至于慕小姐,因其父太医院院使慕康成坦诚,治不好皇兄的病,而慕小姐自幼熟读医书,且治好过几个疑难杂症,我特地带其前来,为了皇兄的性命着想,自然是想尽办法了。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慕悦音还是头一次听见萧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明显是在袒护皇后,更是维护了自己,不过这个贵妃也不知是哪位人物,看来萧逸也对她很厌恶,最后的讥讽也算是驳了回去。
果然贵妃听了萧逸的话,脸色更加难堪,顾不得擦拭脸上的垂泪,转而对着皇后说道:“难道皇后就眼睁睁看着王爷将圣上的性命交给这样一个人?她的父亲是宫中太医,都治不好圣上的病,她就可以了嘛?”
这句话倒把皇后给问住了,本来她是对慕悦音很有信心的,可是除了给圣上消除了高烧后,还是不得其法,圣上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这慕悦音究竟行不行?
似乎皇后的面有难色被贵妃猜中了,她便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看必须召集所有的太医前来,上次太子中毒的事你们忘了吗,这次圣上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我看也是有人趁机下毒。从太子到圣上,这皇宫真是作歼犯科的人多了。”
皇后继续被打脸,指责她后宫管辖不力,才会一次次出现人命关天的事,顿时脸色不善,她面对贵妃的再三指责毫无驳斥之言。
慕悦音这时听出来了,这位能在皇后面前抬头挺胸的贵妃,想必就是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钱贵妃吧,难怪她能在众人面前盛气凌人。
“妹妹先别下结论,究竟为何还需要进一步诊断。”
皇后不想再听钱贵妃油腔滑调下去,整个光明殿早就被她翻遍了,能怀疑的纱帐茶杯甚至是*底,藏毒含毒的熏香里也都查证过了,根本找不到。
说是下毒,还为时尚早。
皇后也是第一次感到事发突然且望洋兴叹,她只能求助于萧逸了。
“诊断什么?难道真的要等到圣上一睡不醒,才去捉拿真凶吗?”
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慕悦音探了头去,怎么又是一个贵妃装扮的高贵女子走了进来,而且语气同样不善。
太监们又都给她跪下了,果然行礼的时候嘴里说见过贵妃。
慕悦音觉得今天真是开眼了,一后二妃,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萧逸也是头疼不已,现在情况还不明的情况下,最难搞的已经蜂拥而至,本来宁静的光明殿,顿时觉得嘈杂不已。
曹公公偷偷走到慕悦音的背后,小声提醒了一句,这是元贵妃。
慕悦音立即露出了然的表情,又是一位为圣上生了儿子的女人,难怪也是这么高视阔步。
“元妹妹说的很对,还请皇后立即颁发懿旨,即刻追拿真凶。”
钱贵妃一看元贵妃这么嚣张跋扈,也不甘示弱,虽然平日里看不惯元贵妃的作风,此时也赞同她的提议。
元贵妃身着宫黄色繁华图案的缎裙,云鬓上倒插一支紫英宝石碧玉簪,白玉般的手腕上串着赤金石榴镯子,配上鲜红的丹蔻,更加夺人眼目。
慕悦音欣赏完美人后,发现这位元贵妃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你是谁?你能治好圣上?”
元贵妃不带一丝寒暄,劈头盖脸就问慕悦音,犀利的眼神想望穿她一般。
“哎呀,妹妹,这可是七王爷特地请来的神医,皇后娘娘和七王爷都等着她大展身手呢!”
钱贵妃阴阳怪气的接茬,看热闹的根本不嫌事大。
“那倒要听听,神医有何高见,为何圣上还是醒不过来?”
元贵妃觉得她是最后一个才得知消息的人,一进光明殿就看见大家抑郁的眼色,心里也打起鼓来。
可是这个素未蒙面的小姑娘凭什么坐在这里,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这也能称为神医,真是贻笑大方。
“回娘娘,高见不敢当,低见的话有一点。”
慕悦音不予理睬元贵妃她们射过来不屑的眼神,而是站了起来向皇后走去,不慌不忙地问道:“皇后娘娘,可否我在殿内转一转?”
皇后亲睦地回以一浅笑,又有点尴尬,像是对两位贵妃的不善言辞感到抱歉。
慕悦音又望了一直沉默的萧逸一眼,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并投以明晰坚定的眼神。
萧逸接受到了她的讯号,心里一惊,莫非慕悦音真的有法可解?
众人的目光全都注视在慕悦音身上,有不解有不屑更有暗暗的阴毒,这些慕悦音都抛之脑后,她先是沿着所有人的椅背后面转了一圈,又绕到龙榻的四周瞭望。
“哼,弄虚作假。”
元贵妃觉得她就是在疑神疑鬼,忍不住抬起尖细的指甲捂着朱唇,轻讽一句。
慕悦音仍不为所动,之间她终于绕到了那两株盛开的芙蓉面前,弯下腰来用手拨了拨花朵上方的空气,果然一阵刺鼻的香味。
手上没有可操作的器具,慕悦音低着头直接蹲了下来,双手插进花盆的泥土里,翻搅着湿润的泥土。
“曹公公,刚你说这花搬进殿内有十几天了,对吗?”
慕悦音头也没抬,继续拨弄着手上的泥土,还时不时埋在花瓣中闻一闻。
曹公公连忙点头称是,这个刚才他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自那天下暴雨将芙蓉花搬进殿内后,就没再搬出去过了。
“慕小姐,你的意思是这芙蓉花有问题了?这花儿啊,可是元妹妹献给圣上的呢,你可要小心,别说错话了。”
也不知钱贵妃是好心提醒,还是故意挑拨事端,慕悦音在芙蓉花前耽搁这么久,她立刻抓住这个把柄借机挑衅。
元贵妃一听,果然脸色阴郁不少,眼皮子一直在猛跳,她努力瞪大了双眼,尽量不让他人发现她的异样。
“是不是有所发现?”
就连皇后也忍不住,在座椅上前倾了身子,急不可耐的问道。
这时已经敲响了亥时的更木,留给她掌控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回皇后,已经找到根源了。”
慕悦音这时站直了身子,扭转方向,朝着在座的每一位扫视了一遍,然后对着皇后平静地说道。
萧逸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去了那两株芙蓉花面前,除了看到一堆被慕悦音翻开的泥土,还有那两株异常艳丽的花朵,毫无发现。
“那你快说啊!”
钱贵妃气得直拍椅背,而元贵妃的丹蔻死死扣在掌心的肉里,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回娘娘,是这两株芙蓉花里,掺杂了带有剧毒的夹竹桃,夹竹桃腐烂在泥土中,渗出的乳白色液体是带有毒性的,接连影响着芙蓉的根部,所以芙蓉花散发出的花香是有毒气的。圣上就是吸了它们的香气,才导致全身麻木昏迷不醒……”
“你胡说!”
未等慕悦音说完,元贵妃就跳着脚走了出来,字字确凿声声高昂,反驳道。
“这花我献给圣上有月余,花开周期也很长,是名匠早就培育完成的,怎么会有夹竹桃,怎会突然就花香中毒,而且光明殿中这么多人,怎么就圣上一人昏迷。我看你分明是不懂医术,借此胡言乱语。”
元贵妃说的也有道理,皇后本来早就一展愁眉,此时听了也不禁怀疑起来。
唯有萧逸放佛没听见元贵妃的高谈阔论,而是仿照慕悦音刚才的动作,低下头对着芙蓉闻了一闻。
真的不像他平常闻到的芙蓉花香,慕悦音的判断是正确的,并且萧逸拈起一抔泥土,里面真的像是夹竹桃的枝叶,竟然被埋藏在泥土中那么深。谁都不会想到去翻花盆里的泥土。
“贵妃娘娘言之有理,我本来也不认为是这花的缘故,直到我再三跟曹公公确认过,这芙蓉是十几天前搬到殿内的。在殿外时,由于新鲜的雨水还有阳光,让香气散发在空旷的殿外,而且圣上一直呆在殿内,自然无甚机会闻到。”
曹公公急忙点头同意,并且打岔道:“是的,圣上都是远远观赏,并不曾靠近。”
慕悦音向曹公公回一感谢的浅笑,继续说道:“从夹竹桃在泥土里腐烂的情况来看,恐怕就是这十几日之前放进去的。所以一旦这芙蓉摆进殿内,更加产生浓郁的香气。而且,最主要的是,圣上他之前感染风寒,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剧毒想起窜进他的心肺中,造成了血液堵塞,所以现在毫无知觉,生理代谢出了问题。”
什么血液堵塞,生理代谢?
皇后和贵妃们都是第一次听见这奇言怪语,只有萧逸神情放松,他已经对慕悦音的生僻言辞见怪不怪了。
慕悦音尴尬一笑,怎么通俗的解释她们才明白呢?
“曹公公是怎么照看这么珍贵的芙蓉花?里面竟然放了剧毒,真是其心可诛!”
钱贵妃含沙射影,虽明了是在指责曹公公看护不力,实则暗讽元贵妃故意想害死圣上。
“皇后娘娘饶命,七王爷饶命啊!不关小的的事,小的连什么夹竹桃根本就不认识!御花园也没有养夹竹桃啊,皇后明鉴啊……”
曹公公双腿一软立即跪下磕头,就算浑身都是嘴,这下也难辞其咎了。
“究竟谁是背后元凶,夹竹桃是如何混进芙蓉花里的,这点还需圣上醒来后自行定夺。”
皇后一锤定音,严厉的眼神扫过钱贵妃欲言又止的脸上,然后又停留在元贵妃身上。
“不过,在圣上醒过来之前,来人呐,将元贵妃看管起来,没有圣上的旨意,谁都不能再见她!”
接到懿旨,殿门口的侍卫立即冲进光明殿内,将元贵妃围了起来。
“不要碰我!好呀,皇后,你竟敢如此对我,等圣上醒来后,看你如何交代!”
元贵妃嘴硬的很,这时候自然气势上不能输,她没有圣上的依靠,又位居钱贵妃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皇后关起来。
恐怕只有元贵妃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是否跟她真的有关系了。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找出元凶,是否能让慕小姐进一步诊治。”
萧逸此时最关切的还是圣上的情况,当然也由衷地相信慕悦音会有良策。
“对对,慕小姐,请。”
皇后变得对慕悦音更加客气,心里暗自佩服,没想到她竟然能从这么大的光明殿里找出问题所在,还枉费她之前动用那么多人力,都没察觉到竟然是芙蓉花的问题。
慕悦音自然义不容辞再次回到昏迷的圣上身边,这该从哪里下手呢。
深邃的双眸不经意见从钱贵妃的脸上划过,她似乎露出一丝不甘的神情,像是非常矛盾,究竟圣上醒来后对她是不是好事。
萧逸不由地冷笑一声,这宫中的女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心思深。
反观龙榻前那忙碌的倩影,还是她,慕悦音心思单纯,满脑子只有医术,想什么都放在脸上。
萧逸慢慢勾起唇角,一丝暖意渐由心生。
阵雨似乎已经停了,天空中逐渐拉开一抹亮白,突然有一股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来,新的早晨不知不觉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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