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牧接过二人的答案,有点迫不及待地同时打开了纸,然后一愣,茫然地看了看李骁鹤和水洛萱二人。
无论是国子监的学生们还是尚武院的老师们,包括尚翼等一干大臣们,都不曾见过有名的大才子辛牧露出这样的表情。
“既然二位师从一处,我本以为二位的答案该是一样的,然而……”辛牧举起手中两张纸,蹙眉道,“你们的答案却是不一样的。”
那些官员和学生们纷纷伸长脖子去看两张纸上写了什么。
“到底写的什么啊?”后面不断有人挤。
“物质。”李骁鹤忽然扬声说道。
辛牧和水洛萱同时扭头诧异地看着她。
“什么物质?”习陵纳闷。
白袭目光闪了闪,微低头,宫长燕十分敏感地看向他。
远处殿阁之上,甘华愤怒甩袖欲离开。
“这便是师兄你和虹越看中的人?”
“师弟。”
甘华蓦然回头,他这不正经的师兄可是很少喊他师弟的。
从云看着不远处武场上站着的李骁鹤说道,“如此也好,她本就不该被牵扯到那些事里。”
“师兄!”甘华拔高嗓音喊道,在眼中有泪光闪过的那一刻迅速扭过头去,声音沙哑道,“可是,师兄你已只剩……”
“沧澜一鹤,骁勇七国。”从云负手看着李骁鹤,他的闺女,眼里除了父亲的慈爱之外,还是满满的自豪,“我怎能将一只自由的鹤困在方寸之地一生?”
“师兄……”
人群陡然一静,抬头看着台上的李骁鹤,屏息听着她说话。
“你知道?”水洛萱喊出声,随即目光看向辛太傅手上的纸,“你不是……”
“李姑娘为何会知道水小姐的答案?”辛牧疑惑,难不成这李骁鹤是故意写错的?
“因为我们是一个地方学的东西啊!”李骁鹤笑眯眯地回答。
“可是……”辛太傅真的纠结了,将纸摊开举高道,“你写的是……是源字啊!”
源!
南烜,宫长燕,尚翼,青南,几人几乎都在同一时刻抬起头,看向李骁鹤。
不远处殿阁之上,甘华目瞪口呆,完全失了莫留轩辕们第一执教长老的风度,抓住从云的胳膊激动地问,“师兄,师兄你可听到了?她……”
“我就知道她是可造之材!”甘华激动地以拳击掌,仿佛刚才那个对李骁鹤一脸鄙视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适才说她不行。”从云的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对这个结果的任何情绪。
“我那是恨铁不成钢!”甘华振振有词,越看李骁鹤越觉得顺眼,同时口中喃喃道,“终于有希望了。”
从云不再流连,转身翩然飞跃。
“走吧。”
甘华看着从云的背影叹息一声,他知道师兄喜欢这个云泽少女,但是为了莫留轩辕门,为了整个沧澜大陆,牺牲李骁鹤一个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转身离去。
师兄,龙瑶,虹越,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绝不容许失败!
“是源。”李骁鹤不再迟疑一分,隔着人群她与白袭的目光相交汇,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各地见到白袭。
云泽禁地,那片拥有无穷无尽的神秘阵法之力的古老森林,在某个濒死的瞬间,那片森林借以她无上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绞杀了四个地灵卫,否则她早死了。
万物之始,源为母,日月星辰,轮回主。天不言哉,四时行焉,天不言哉,百物生焉。天灵水火,地法无情……
如《创源》所言,这个名为沧澜的大陆的确存在着与她那个世界所没有的东西。如云泽禁地中的那神秘古老的力量,如她丹田内部里《创源》所带来的内力,再如《九州志》中提到的神话时代,这一切都向她昭示着这个世界是与众不同的。
她最终还是抛弃了原来那个世界的固有观念,只为了那百分之一,那股只存在于沧澜大陆的神秘力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水洛萱不敢相信的瞪着李骁鹤,走到她跟前,指着台下所有观望着她们的人道,“这些是古人啊,不是现代人,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了?”
李骁鹤看着她的目光淡然,“这里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水洛萱忽然觉得心中油然一股愤懑,居然就这般不顾形象地吼了出来,“那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皱眉,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来,如此无礼的话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出来的,更何况还是在尚翼满朝文武面前,六国统治者面前!
“放肆!”尹穆上前就要喊人,却被李骁鹤抬手阻拦了。
“李姑娘……”尹穆不赞成地看着她。
“无事。”李骁鹤笑着拒绝了,随即转头问水洛萱,“你何时来的?”
水洛萱一愣,“一年前。”
“一年了啊,我是半年不到。”李骁鹤心平气和地看着她,“想回去吗?”
水洛萱眼圈一下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长发盖住了她的全身,低低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再不压抑,仿佛藏了许久的悲伤再也无法隐藏,恨不得全部发泄出来。
“我想回去,我后悔了……”她低声喃喃,仿佛是在哀求,忏悔,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和李骁鹤能听到。
她早已后悔了,在最开始穿越而来的半年后,新鲜感消失殆尽,她开始想念家人,想念朋友,想念同学,想念属于那个世界的一切。
她再受宠也只是个女子,只能等待着水氏夫妇为她安排亲事,她再有才名,也生活在一个落后的封建国家,她的一切都身不由己,所有的一切都不如小说里描述的那样。
李骁鹤看着她默默哭泣忏悔,心里是同情的。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也才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而已,在意识到可能永远会不了家后,连她这个身经百战的人都觉得恐慌,她一个小姑娘有怎能不害怕,不恐惧?
穿越的确是很神奇的,但她们的人生不是一部穿越言情小说。没有那么多的美男为她们保驾护航,没有那么多的机遇让你一展抱负。从坤域到尚翼,她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若她不是身经百战的李骁鹤,而是眼前的水洛萱,毫无疑问,她早已死了。
在云泽森林里就被杀死了,她甚至都不可能踏出云泽一步。
所有人都被这意料不到的一幕给震惊到了,他们看着台上伏地哭泣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水洛萱的父亲也是惶恐万分,这个前妻留下来的女儿本来一无是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才名,他还想趁着这次大考攀上皇上大人,没想到她居然搞砸了!
“她怎么了?”习陵茫然地问,感觉皇嫂越来越厉害了,现在连手指都不用动,光用一张嘴就把人给说哭了,瞧那水洛萱刚才还一副狂妄的样子,现在却要死要活的!
南烜和秦鹫都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们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尚翼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哭泣的女子,丝毫不担心这场国子监大考半路夭折。
“王爷。”身边忽然走来一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尚翼的脸色变得莫测。
韩月华见场面出乎众人的意料,这场大考可能会半路取消,连忙向尹伦使眼色。
尹伦自然会意,大手一挥道。
“还不来人将水小姐扶下去!”
侍卫当下便将水洛萱半强硬的带走了,之所以说是强硬,就是因为水洛萱一个劲要见李骁鹤,她想问她如何回去,她直觉认为李骁鹤是知道的,否则她凭什么这么冷静?
“第一轮双方平手,第二轮武考开始。”辛牧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不免心情有点差,说话的语气也是硬邦邦的,宣布完就直接走人了。
按照皇帅所下旨意,李骁鹤需要参加文武双考,而国子监参加武考的只有李骁鹤和四皇子尹穆二人,辛太傅直接宣布了第二轮武考开始,李骁鹤又站在台上,于是李骁鹤便顺理成章地打第一场了。
李骁鹤接过侍卫递上来的一把短刀,颠了颠,果然没有北斗拿的顺手。
尚武院派来的人是一个高约两米,体格健壮的男子,一身肌肉如岩石般纠结,手中拿着狰狞的狼牙棒,神色凶狠。
“居然敢欺负水小姐,我今天非划了你的脸不可!”来人恶狠狠的威胁。
李骁鹤二话不多说,飞身上去刺向他的喉咙,一出手便是致命要害。
既然他存了啥心,那她就先下手为强!
男子一狼牙棒砸在短刀上,本以为李骁鹤会被他砸飞出去,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一步未动,甚至连身形都不晃一下。
李骁鹤冷然勾唇,跟她比力气?真是笑话,她现在内力被封,剩的就是力气了!
短刀对上眼前这男子根本是多余的罢了,李骁鹤踏出凌云第一层,随后飞起一脚直接踹飞了那男子。
“啊!”一声惨叫,整个庞大的身躯像巨石一样飞向长外十米出的地上,地面顿时裂开了密密麻麻的纹路。
所有没见过李骁鹤出手的人都傻了,这特么还是人吗?
只有习陵嘚瑟的感叹一句,“皇嫂有点退步啊,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
秦鹫哭笑不得地揉她的头。
这场大考似乎并没有悬念了,皇帅选中的这位未来皇妃根本霸占了全场,还比什么?
辛牧也识趣的很,明眼人都知道四皇子都不用上场了,整个尚武院也没有人能打的过李骁鹤。
“诸位……”
衣袂翻飞之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辛牧的话,李骁鹤猛地抬头,白袭和南烜同时起身拦住那突然冲出来的身影。
凤皎眼角微眯,迅速起身跃向白袭伸手拦住他的动作,同时她的左手快速朝习陵扔出茶杯。
秦鹫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拔刀劈开了那个茶杯,没待送一口气,那被劈开的茶杯居然一点也没受影响,直直地砸向习陵!
见状,南烜本该去拦人的动作一滞,飞快地转身击飞那碎裂的茶杯。
白袭和南烜二人被拦,那突然冲出的人没了阻挡,长驱直入向武场上的李骁鹤。
宫长燕本要出手拦人,在察觉对方的意图后,莫名的动作一顿。而就这一刻的犹豫间,那人已经挥刀砍向了李骁鹤。
“当!”李骁鹤挥起短刀挡在胸前。
然而那把短刀却忽然齐齐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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