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岂有此理!”
梅远竹认出了唐非鱼,唐非鱼也想起了曾经的小竹子。 而赵贤宇问起了两个人的相识,自然是要牵扯出当年的一桩往事。
“当年师傅看你摔了头,还以为你会成为傻子呢。”。
“还有,你身边那两个奴仆伤的可真重呢,才出现在书院外的时候像个死人一样,真是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
虽然唐非鱼轻描淡写的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初的那些浓烈恨意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转淡。可是梅远竹补上了的几句话却是惹得赵贤宇当即骂了出声。
唐非鱼虽是简要的说了过往,可梅远竹的一句话却是让赵贤宇脑补了当年的凶险。只见赵贤宇脸色难看的望了唐非鱼一眼,实在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几乎是咬着牙恨恨骂道:“虎毒不食子,那唐思荣当真是可恶之极。”
怪不得当年江阴城里会传出唐非鱼与唐思荣父女之间水火不容的消息,甚至还有那么多议论唐非鱼恶毒不孝的声音。
原来,当年竟还有这样的隐情在其中。
赵贤宇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唐非鱼在江阴城极恶的名声,也只以为是因为唐非鱼与唐家的不睦。
可是,现在知道了唐非鱼当年的遭遇,甚至是知晓了唐思荣竟有至其于死地的狠心,甚至于还有对于唐非鱼一无所知的太妃曾经口口声声的喊着她毒妇,一时间他的心中对于唐非鱼却是深深的怜惜。
“小鱼儿……”
赵贤宇的目光落在唐非鱼的身上,深情的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看着浅笑吟吟被梅远竹的什么话给逗乐的唐非鱼,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要如何张口。
他一直都知道唐非鱼是一个倔强较真的女子,甚至于当初唐非鱼将江氏连同她自己由唐家的族谱中除去,他也曾暗暗在心里觉得她的做法太过激烈。可是现在,知晓了这样一桩隐情,他却是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将唐非鱼带离唐家,恨自己没有能够早一些守护在她的身边。
当年……
忆起了当年的事情,恍惚间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年,唐非鱼明明约了他在新安城相见,可最后她却失约了。再后来,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京城,住到了威远候府江家。
当年,明明是她约了他,在他离开江阴城匆匆赶回京城的时候,她约了他。
可最后他依约相赴,却根本没有等到她的出现。那么,当年她没有能够依约行事,这其中又是有着何种的缘由呢?
赵贤宇的目光始终落在唐非鱼的身上,忆及了往事,他原本张口欲问。但见梅远竹与唐非鱼相谈甚欢,又提及了许多灵竹书院里的趣事惹得唐非鱼一脸笑容。心里头的警铃大作,又立即将心里的那个疑问抛之脑后。伸手拉了拉唐非鱼的手,他并不算强壮的身躯便插到了唐非鱼和梅远竹之间。
“既然梅小公子与你还是故识,不如让人好好置一桌酒菜来招呼一番。”
赵贤宇的话插进来的并不算突兀,梅绍先生入宫赴了庆顺帝的宴,这个时候本就已经快到午时,正是可以安排午膳。
赵贤宇含笑望着唐非鱼,表现得是一脸真诚的样子,可心里却是巴不得梅远竹能够知情识趣的退让,免得打搅了他与唐非鱼两个人相处的时光。
是以,赵贤宇转过看向梅远竹的脸上尽管还是带着笑容,却显然是没有真正的欢迎之意,甚至于凝重的眸子里隐隐含了几分提醒与警告,搭在唐非鱼胳膊上的手势里更是稳稳的透露着他霸道的性子。
*
“好啊,好啊,宫里的宴席我没有口福,能够再见到唐姐姐,得到唐姐姐的招待,实在是三生有幸啊。”偏偏,梅远竹不是一个知情识趣的。
“唐姐姐,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山上长大的,对于吃食上没有什么挑剔的。不过,难得来到京城嘛,京城里有不少的特色我是只听过名字,却一直没有机会尝尝……这一次机会难得,就有劳唐姐姐了。”又或者,梅远竹他是看出赵贤宇的心思,却偏偏要与赵贤守反着来,对着干。
“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于梅远竹的要求,唐非鱼并没有拒绝。四下望去,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一个的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她只得笑望着赵贤宇,小动作的抽了抽自己的手。
“你慢点。”
赵贤宇感觉心里有些不平衡,想着自己回来了,唐非鱼也没有特意去厨房里安排什么,心里一下子便打翻了醋坛子,看过唐非鱼的眼神里都不自觉的带了些幽怨。
可当着梅远竹的面,他又不愿意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小气,只得不舍的松开了手,含笑丰叮嘱了唐非鱼一句,这才让唐非鱼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梅公子怎么没有跟随着梅绍先生入宫呢?宫里的宴会可是极为丰盛的。”唐非鱼离开以后,赵贤宇脸上的笑容便一下子消失无踪了,心里有些迁怒,对待梅远竹的态度便不自觉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宫宴再好,又哪里比得上秋水阁呀。”梅远竹早发现了赵贤宇对于自己的不欢迎,可他哪里是知难而退的性子呀,“更何况,我若不是来到了秋水阁,哪里能够有机会见到唐姐姐呢。”
哪怕这会儿唐非鱼已经不在身边,可梅远竹依旧是一口一个唐姐姐的喊着极亲热。
甚至于,他还生怕赵贤宇不误会不生气的,又感叹道:“一恍,我和唐姐姐竟是有五六年没有见面了。唉,真没有想到唐姐姐竟然已经嫁人了。”
梅远竹感叹着唐非鱼已然嫁人,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失落之意,可为了逗赵贤宇,他还是故意作出一副不舍的样子,有意的刺激着赵贤宇。
眼见着赵贤宇果然如愿的皱了眉头,梅远竹却并没有就此停口,仿佛是热闹不嫌事儿大,又接着说道:“原还想着有朝一日金榜提名之时……”
“你想太多了!”
赵贤宇没有等到梅远竹将话说完,当即冷冷的接口了句,而后带着警告的瞪了一眼梅远竹,也不再迂回婉转,直接霸道地对梅远竹说道:“小鱼儿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小子少给我玩什么花花肠子。”
“……”
……
赵贤宇原本想要趁着唐非鱼不在之际,请了梅远竹自行离开。可偏偏还没有找到机会让梅远竹“知难而退”,那边唐非鱼已经派人来请他们一起过去用午膳了。
*
赵贤宇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饭菜上,全神贯注的盯在了梅远竹的身上。可梅远竹却是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因为赵贤宇而影响了食欲。
秋水阁里的午膳,仿佛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而清风殿里的宴会则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梅绍与庆顺帝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相见了,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会有再相见的时候,一时间君臣两人相对无语,内心里却各是一番感慨。
“臣谢皇上赐宴。”许久的沉默,最后还是由梅绍打破,“多年不见,皇上的变化不小。”
望着被时光染白了头发,身形较之年轻时候明显发福不少庆顺帝,梅绍恍惚间竟有些无法将眼前的人与记忆里那个清朗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一别多年,先生的变化道是不大。”
当年,庆顺帝年纪小,始终不太乐意对着梅绍喊一声先生。可如今,庆顺帝已经成熟,此番又是有求于梅绍,这一声先生喊得十分顺口了。
望着眼前的梅绍,庆顺帝的心里与梅绍有着截然相反的感慨。
梅绍除去眉宇间多了一些皱纹,他颀长的身形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也不见年老发福的颓态,多年过去,依旧是一副儒雅的学士风采。同时,庆顺帝还注意到了也可能因为生活的惬意舒心,梅绍头上的白发竟还不及他多,想起当年梅绍离京的情形,他的心里不免又是一番感叹。
“皇上日理万机,忧国忧民,而臣不过是闲居山里,自然要比不得皇上辛劳。”梅绍附和了一句,眼见着庆顺帝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可看起来却当真与自己不相上下,一时间心里也是感触良多。
天下众生所追求者无外乎功名利禄,真正能够做到将那些身外之物抛却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天子!
不只是掌控着天底下最大的名利,更是拥在着天下最大的烦恼。
所谓得失,便是如此,有得便有失。
这一点,梅绍的心中比谁都明白。
“先生不该弃我独自一人于京城之中啊,若有先生在身边辅佐,朕也不至于是如今这般苍老。”听着梅绍的话,庆顺帝由衷感叹了一句。
想到当年梅绍先生不告而别,而他登基之后广召天下,赐梅绍先生以帝师之名,却也未能将梅绍召回京城,对于梅绍视名利如粪土的态度,他的心中颇感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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