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东临 第三十八章重要
夜下,万里无云时候,星空绝美。
江寒陌静静看着,自然不是在欣赏着什么绝美星空,他也看不懂那星光有什么好看的,只道,刚刚那块烤肉还蛮好吃的,不知还有没有······
“师兄···在想什么?”
“呃······”江寒陌想了想,转过头去,说:“我在想东临岛上,幽族之事。”
高楼点头,心想:师兄果然是心怀大事之人,小小挫折罢了,怎能让师兄失志。
随即,高楼学着江寒陌,静静看着那天上星色。
蓝萦正巧从一畔走来,看见高楼与江寒陌,便道:“你们两个男的一起看天空,感觉怪怪的。”
高楼与江寒陌相识一眼,道:“嗯···确实怪怪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
陆鲁与周舟走来,看他们三人在聊天,便也过来凑个热闹。
“没什么啊,就是今夜星空好色,平常可看不见啊。”蓝萦随意说着。
夜风卷起,风中,带有着一点轻盈声响,叮叮当当非常悦耳动人。
高楼听着,说:“很好听,是什么曲子吗?谁在弹奏?”
陆鲁回头看了看远处的一座营帐边,说:“声音是那边来的,想必是轻语师妹吧,宗里,似乎也只有她才会弹筝。”
高楼道:“想起来了,以前就经常听到,原来是她吗?”
······
······
“这曲子,叫什么?”
“忘忧。”
夜里,篝火在背后照耀着光芒,两人直面黑夜,却无点滴惧怕。
黑暗?那又如何?
筝声起伏,带着点点的哀愁,像是世上的哀伤,都聚在曲子里了。
赢落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的问:“这曲既然叫做忘忧,怎么却这么忧伤,听来,让人觉得心神也随之而去了。”
林轻语轻轻弹奏着,边说:“如果没有忧虑,又为什么要忘忧?”
赢落一滞,觉得她说的无错。
忘记忧虑,却不是要先有忧虑吗?
赢落独自喃喃:“那,我该怎样忘记呢?”
筝声,还在继续着······
赢落问:“很久,没有听你唱过了。”
“嗯,是啊,你想听吗?”
“你唱的都很好听。”
她轻轻的唱着:“人太伤,心亦残。
不晓呜咽,点点泪。是为伊人流?
凄凉夜,饮清露,苦残留。
此刻冰白冷,好生寒蚀骨,犹霜渐入。
唯有相伴时,方有轻盈笑。
却······”
歌声到此就停,又转为开头。
赢落疑惑:“这首歌,似乎还没有唱完。”
“它叫残心,是一首残缺的歌,我们家乡那里,大家都只唱到这里,不知后面的词了。”
“原来是这样吗?可惜了。”赢落低声说着。
后边响起了些脚步声,赢落回头看去,却见是蓝萦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听赢落问,高楼说:“听到这曲就来了,很好听,不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江寒陌道:“应该···是离别的哀伤吧?”
林轻语静静说:“是啊。”
江寒陌笑了笑,说:“为什么唱这么凄切的歌,弹这样的曲。”
林轻语沉默良久,才说:“人活一世,痛苦总多于快乐,这,不对吗?”
陆鲁摇了摇头,道:“师妹,你此话就不多了,我觉,人活一世,应求无愧才是,快乐与痛苦,不过眨眼消失的情感。”
“嘿嘿···嘿嘿·······”
林轻语却忽的低声笑了起来,大家都觉得这个女孩子和江寒陌和赢落有些相似,究其原因的话·····她很少有笑容,也很少说话。
陆鲁微微有些皱眉,他觉得林轻语的笑声里,似乎有些嘲弄······
赢落拍了拍陆鲁的肩膀,看见赢落,陆鲁一时间,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林轻语停下了手中抚筝的动作,回过头去,看着陆鲁,赢落,高楼,江寒陌,周舟,蓝萦他们,说:“你们修行了那么久,上剑谷虽然是绝美的地方,四季如春,但,生活贫苦,将来,更有剑阁之险,背负剑宗之名,行走天下的重任,这般活着,不累吗?”
高楼皱眉道:“剑宗与荒宗等宗,世世代代都守卫剑阁,防御那些凶恶的异族,其功无人不知,即便是累些,可我们,护的,是天下。”
高楼话声落下之时,赢落心底,却与一个声音,好像在说着:
“不对,高楼的说不对。”
因为赢落忽然想起了那个救了自己的魁人族,名叫做‘魁巨苍’,还有那个叫做珑谷的地方。
所谓‘异族’,却也不是‘人’这一类中的吗?可能因为血脉,习俗,各族能力的不同才会有此区分,但是······
他们也是人,不是吗。
那些在珑谷之中,剑宗之人眼里的‘异族’却也不是每日为了生计奔波,寻找食物,辛苦开垦,却不就和这几日里看见的那些‘凡人’一模一样吗?
林轻语说:“这,就是你的答案,那你们呢?”
问的,是赢落他们。
赢落摇头,陆鲁不说一言,蓝萦和周舟挠了挠后脑,想必是从未想过这些吧。
夜风里,有一些人,他们正面对着无法回答的问题。
江寒陌走向前,摇头。
林轻语看他,问: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不,你说的很对。”
出人意外的,大家都看向江寒陌,不知为何他竟会这般回答。
江寒陌说:“宗里,虽然平时大家看似欢笑,但是历年以来,剑宗死伤多少前辈,又有几人不知呢,但是,我们前仆后继,并非为了累与不累,还是守护剑阁。他人我并不知晓,但是,我自小立誓,守卫剑阁,为我一生之志。”
“如果到我死之时,剑阁仍然固若金汤,那么,我完成了一生之愿,师尊之盼,到那时,我想······我一生无憾,自然,这不就是我的快乐吗。”
至此,江寒陌笑了笑,说:“你问我快乐不快乐,我在追求我想要的时候,又怎么会不快乐呢。”
林轻语无言以对。
江寒陌继续说:“再说,所谓快乐,不是一定要笑出声音。”
林轻语静静回想,她在剑宗一年所看见的种种,或许,江寒陌说的没错吧。
害怕?累?这些,或都可以得到确认。
但,也有不可否认的事实,留在剑宗,是所有剑宗弟子的选择。有谁逼迫过吗?有谁拿剑指着他们,要他们这么做吗?
答案是,没有!所有人,都是凭借着自己清晰的意识,下了决定的。
去谈累与不累,快乐与不快乐,反而太过肤浅了。
江寒陌走向前,迎着夜色与冷风,头顶上,是无垠苍穹,脚下,是一片厚土。
他又说:“而如今,我又多了一样事情想做。”
“是什么?”身后的那些师弟们,都异口同声的问道。
江寒陌略微一笑,道:“东临岛上,我经历了那一场大败之后,昏迷不醒·······”
话至此时,众人都明白,江寒陌所说是指何事。
他与君连城联手之下,却竟败给一个异族同辈青年,这对他原本高傲的性子,难免会是个打击。但,江寒陌那时虽然昏迷,却也隐约听见,那些师弟焦急的声音,蓝萦大喝要为自己报仇的出剑之声。
那些声音,都让江寒陌记住,清清楚楚,如刻在石碑上的字。
“剑阁与同门,于我来说,一般重要,即便豁出性命,江寒陌也······在所不惜!!”
闻言,夜里,人们站在江寒陌身后,为他所动容。
江寒陌说的是真的,因为他从未说过假话,因为他的话里听不见虚言。
高楼走向前,拍了拍江寒陌肩膀,说:“我也是一样的,师兄。”
“我也一样。”
“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蓝萦,陆鲁,周舟他们都如此说着。
赢落低头看向林轻语,说:“你我入了剑宗,想必,绝不会是错的吧。”
林轻语笑了一下,笑颜很美:“是啊,这···应该不会是错的,至少,我希望如此。”
······
······
星空之下,篝火渐渐的暗淡了。
火焰摇摆的黑暗身姿,在营帐的布帘之上,来回摇晃着。有些诡异,有些神秘。
蓝萦,陆鲁,周舟他们躺在地上,看着星空。
林轻语盘坐,弹着忧伤之曲。
高楼跃在一畔的一颗高树上,一边看着远方,一边手指放在树干上,打着节奏,看上去,他似乎很喜欢林轻语的曲子。
江寒陌与赢落分别靠在身后的营帐,抬头望夜。
许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蓝萦说:“大家说,再过几年,我们还能在这么一起看天吗?”
“不知啊。”陆鲁说着。
树上的高楼则说:“你觉得不能吗?”
蓝萦道:“倒也不是觉得不能,只是想,东临以后,恐怕···会有一场大变故发生,只怕谁也不能避免。”
周舟道:“千难万险,即便一人之力不足,我们众人齐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赢落忽笑:“师兄说的没错。”
星色下,光明万点,微弱,却是那般可见,却是那般吸引人们的目光。
在其下,蓝萦忽的站起来,笑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不管以后千难万险,我们剑宗弟子同心协力,永远都是所向无敌,哈哈哈······”
“好啊。”
“不错。”
“同意。”
林轻语的筝声,忽转,转为轻灵,欢悦,顿扫那哀伤之意·······
所谓‘忘忧’,便是此刻。
极冷的夜风起,虽然黑夜环绕,将人紧紧包围,但一众青年人们,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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