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的妹妹叫赵果如,坐在轮椅上猜不出她有多高,但从麦色的肌肤和分明的轮廓也看得出一点赵航的影子。
果如虽然只有十岁,但待人接物却意外的娴熟,看来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登门造访。
果如给司木白递水的时候司木白的指间突的一颤,冲破束缚的水同纸杯一起落到地上,司木白西服的衣摆以及裤子都没能幸免一场洪灾,好在水是温热的,不足以烫伤他。
林一星焦急的给他擦掉水,不经意间对上他不安的眼,低声问:“还好吧?要不你下楼去车上等我?”
司木白阖眼深吸一口气平复躁动的情绪,握住她正在胡乱擦他裤子的手:“我没事。不过,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能保证有没有其他事了。”
林一星听懂言外之意是在发觉裤子湿掉的位置有些微妙,脸一片滚烫,气鼓着腮帮没再理他。看向果如,小女孩因为弄洒了水而一直不敢吭声,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脑袋埋得很深。纵然习惯于待人接物,但处理突发状况还是稚嫩的。这样的果如稍微让林一星放心了点。
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真是太好了。
林一星捡起纸杯放桌上,揉了揉果如的蘑菇头,轻声说:“果如别担心,大哥哥没事。”
果如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林一星,很久才点点头。
司木白握了握拳,没有将手伸出去,蹙眉看着自己不停发抖的手,无声的嘁了下。
废物!
司木白,你他妈就是个废物!
果如不怎么爱讲话,林一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带着点对陌生人的排斥。
林一星拿出面码玩偶举在她面前,笑嘻嘻的逗小孩子一样:“果如,你看看这是谁?”
见到玩偶,果如亮莹莹的大眼睛闪烁出光芒,快速的将玩偶夺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林一星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哈哈笑起来:“果如也喜欢面码啊,咱们可是战友噢。”
果如怯生生的看她,喏喏的问:“你也喜欢面码吗?”
“当然。”林一星抓住了果如的软肋,乘胜追击,不出十分钟便打成了一片,满是骄傲的对司木白挑了挑眉梢。司木白不参言的看着她,任由她发挥自身天真无邪的魅力,带动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
原来她这么喜欢小孩子。在她们交谈正欢时他起身去了厕所,在厕所里,他摸出一枚戒指,看着镜中人将戒指滑入了左手无名指。
哪一天,另一枚戒指可以戴在她的手上?
哪一天,他才可以正常的,陪她畅游天地?
哪一天,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能不能做一个称职的父亲?
哪一天,他才可以给她一个正常的生活?
林一星在门外叫他走了,他应了一声,取下戒指放进了西服口袋,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捧冰凉的水清醒恍惚的神经,本就瓷白的脸此刻更是白得煞人。
出去后林一星皱了皱眉头,转身再次对果如挥了挥手,拉起司木白准备走时,身后一直抱着玩偶沉默微笑的女孩突然说了一声对不起。
林一星怔了下:“果如怎么啦?为什么要道歉呢?”
果如将玩偶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笑容隐去,一丝歉意覆上来,轮椅往前滑动几步,停在司木白跟前。女孩羸弱的视线在司木白如墨的眼里清晰开来。果如扯了扯他的衣摆,显然还是有些害怕他的,声音低中带颤,“大哥哥,刚才对不起。”
“……”
林一星惊讶的看着果如。刚才司木白去厕所的时间里,果如问她,“一星姐姐,我哥哥总是熬夜工作,可不可以让大哥哥少给他一些工作呢?”她木讷的看着果如,一时接不住话。很久后,她见厕所里没有一点动静,便对果如温声说:“果如,你哥哥熬夜工作呢,是为了得到大哥哥的认可。大哥哥认可了就会给你哥哥涨工资,涨了工资小果如就可以收到的礼物啦。”
果如听后,突然将玩偶按进了她的怀里,稚声却坚定:“我用所有的礼物换哥哥回来。”
林一星呆住了,她没想到果如会这么为赵航着想,尽管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尽管她现在更应该和同龄人一起沉浸在童话故事里,一起无忧无虑的填充童年。那一瞬间,林一星自愧不如。在果如面前,她输得一塌糊涂。连果如都懂得心疼自己的哥哥,而她却鲜少回家看望父母。她沉默的自省,然后她把玩偶又放回果如手里,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那姐姐我就在那个大哥哥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你哥哥有的时间陪你,怎么样?”
果如惊喜的闪了闪眸,忽的又暗下来,不知所措:“可是我弄脏了大哥哥的衣服。”
“星星。”司木白沉声唤回林一星的思绪,走出了小区。
快要上车时,林一星停下来,拉住他的手,抿了抿嘴:“阿白,我想回家。”
司木白回头看着她,有些疑惑:“恩。”
林一星再度拉住欲走的她,使劲摇头:“不是西区的家。”
“你想去西北区?”司木白转过身面对着她,将她手握住。
她吸了口气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回我南方的家。
最后她只好顺着台阶下,沉沉点头。
坐在往西北区公寓大楼开的车上,她始终没有看司木白。
一旦她说了要回家看父母,司木白肯定会陪她一起回去,然后不断的强迫他自己去面对陌生的人,去和陌生人交流,甚至要强颜欢笑,要逼迫自己彬彬有礼。
那样逞强自己的司木白,她不想看到。
“小粒的试疗,会不会成功呢?”她突兀的开口,看着黑黑的车窗。
“只要她配合,也许会成功。”
她转头注视着他,暗暗咬牙,而后轻声说:“那你……也试试吧。”
一直到回家,司木白都没有回复她的提议,始终默不作声。她在厨房里捣鼓着当归生姜羊肉汤的步骤,人在心却不在。
她是不是多管闲事?
连他家人都没有强迫他接受治疗,她却要做这个始作俑者。她强人所难了吧。
饭吃得安静,两人自始至终无言,饭后他洗碗,她带财多多出门溜了一圈,再回来时他已经换上了休闲服,将她的衣服递给她:“换了衣服就去医院。”
她嗯了一声,虽然才八点过离小粒试疗还有一段时间,但还是换好衣服后和他一起下楼,此时阿泽已经候在楼下。
她并没想到,到了医院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小粒,而是听见司木白握紧双拳艰难的对医生说:“我愿意接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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