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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当真是个好法号。
击退了黄老妇后,我和悟空马不停蹄地向唐家水库赶去,到达那里后,抬头望去,天色依旧暗淡无光。在水边不远处,慧青住持瘫坐在地,勉强用木杖支撑住身子。虽然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但与恶魂的搏斗应该是以胜利告终。
慧青瞧见我们走出树林,开口就是大骂,责备悟空滚到哪里去了,竟然在危急时刻临阵离场。瞧见他口沫横飞的模样,我就心生怒气,好歹我也是为了你而冒险打断黄老妇的施法。至于悟空则救了我一命,根本不是他口中的所言的懦夫。他没有了解情况就全盘否定,这种做法实在太欺负人。
我作势要上前跟他理论,出乎我意料的是悟空一手拦住我,他依旧面无表情,好像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他的情绪一样。既然他已经选择这样做,我也不好再强求什么,或许他内心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林亮的遗体被丢在一边,瞧见他小小年纪就被水鬼害死,死后还受到这种罪孽,实在是天大的不幸。既然已经处理完毕,尽快将他下葬为妙,好让他入土为安。这时慧青却板着脸说:“这事还没完,狗日的,这桩生意有够烦的,事后必须增加五成的佣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水鬼还没有消灭掉?再认真瞧瞧林亮,虽然此时已经没有了附身的迹象,但由于被水鬼占据过,体内的阴晦之气并未完全消散。慧青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今晚九时整在这里布阵,把那具尸体烧了便是。”我问他那头水鬼到底死了没有,他迟疑了一会才说死了。
晚上九时整,慧青亲自布阵,随后悟空在阵法内搭建了约两米高的柴堆,林亮的遗体就放在上面。慧青施过法后将柴堆点燃,火花瞬间蔓延而上,霎时间火光通天。不久大火便完全吞噬掉林亮,周遭黑烟滚滚,恶臭难耐。与此同时,悟空在一旁念起了超度的经文,早已哭干眼泪的林校长在亲友的搀扶下送儿子最后一程。
火堆足足燃烧了一个小时,据慧青说这并非寻常火焰,而是被他灌注了修为的烈焰,足以在这期间将尸体烧剩一堆白骨。当火光逐渐熄灭,我们准备从中拾取林亮的骸骨之时,却惊讶地发现尸体经历了欲火焚烧后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还渗出浓黑恶臭的血水,除了有一点黑糊之外,其余与一开始别无二致。
林校长大惊失色,说:“大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折磨小儿的水鬼已经脱身了吗?怎么还是这般模样呢?”
一连串的问题令慧青的脸色也有点难堪了,他肯定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林亮的尸体不能被焚化,说不定水鬼根本就还没有消灭掉。我眯着眼注视他,下午的时候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水鬼死了。
慧青发觉到我怀疑的目光,立刻爆燥如雷,瞪着我说:“小鬼头滚一边去!”我识相地走开一边,现在并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问题。从下午开始,天空就堆积着大片的乌云,此刻更是祸不单行,天上开始飘下零星的雨滴。结合现在的形势,这乃是不详之雨。片刻后雨势愈演愈烈,伴随着轰隆的雷鸣之声。
此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心生不安,霎时间刺骨的阴风从树林中呼啸而来,慧青掏出罗盘开始推演,他的目光也变得烦躁不安。我和悟空分立两侧,将林校长等人围在中间,由于天色暗淡,加上狂风呼啸,此时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我握紧利剑,将注意力提高到了极致。树林之中突然闪出一个黑影,定眼细看,原来是折返而回的黄老妇。我心中一惊,她不是元气大损而逃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诸多的疑虑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既然她折返而回,肯定是有备而来。悟空也察觉到黄老妇,他与我并肩而立,虽然我与他相识不过一天,但却有种不可名状的信赖感。或许是因为他沉默寡言而给我感觉到一种沉稳的气质,又或者是因为在危急时刻他出手相救。
慧青见这位不速之客来势汹汹,便两三步跑过去将林亮的遗体抬起,放到水库边一艘废弃的小舟上,他也跃身上船,用木杖将小舟撑离了岸边,他大喊道:“你们先顶着,我料理完便过来!”
我回头望去,只见小舟已经远离了岸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最后别把我们给丢下了。林校长一头雾水,这也难怪,他并不知晓黄老妇的真实面目,更察觉不到她身上蕴含的阴晦之气。现在顾不上什么辈分了,我向他大喊:“赶紧逃!”
下一刻,黄老妇犹如离弦之箭,嗖然而至,我猝不及防,她的掌心蕴含凛凛寒意,结实地印在我的胸膛上。体内的五脏六腑差点被震裂,伴随寒意攻心,有那么一会我竟然不能呼吸。幸好悟空及时上前,从我背后推出一掌,灌注内力于我体,才及时调整好经脉,令我再次吸入新鲜的空气。
被黄老妇这么一击,我隐约察觉到她与下午的时候有所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悟空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说:“或许她已经不再是黄老妇,而是被水鬼附身了。”他这么说,确实有点像,黄老妇目光涣散,站立起来明显身姿不稳,手脚冰凉且僵硬。难道她被自己培育的水鬼给反戈了?如若是这样,那么慧青根本没有杀掉水鬼,而是给它逃了。现在追究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
被附身的黄老妇实际上已经死了,只有一副躯壳在,因为水鬼只能依附在死人身上。外套之下是遍布鱼鳞的身躯,她发出骇人的尖叫,阴森的目光下隐藏着要杀死所有人的决意。我和悟空对视一眼,旋即拔剑而起,向黄老妇冲去。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杀死她,而是拖延时间,等到慧青赶过来。
虽然周旋比搏杀来得容易,可被水鬼附身的黄老妇的实力终究是我们所不能企及的,两三个来回我和悟空的身上便多出了几道或浅或深的伤痕,而她却毫发无损,对付两个无名小卒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既然周旋也没用,只好且战且退,我和悟空前后夹击,每出一剑便后退四五步,这效果当真有用,没头没脑的水鬼被弄得团团转,不知道该应付哪边。如此下来,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回头望去水库中央,瞧见慧青再度施法,已经死去多时的林亮竟然凭空站立起来,正迈步走向小舟的边缘,眼看就要掉下水中。这场景确实吓人,既然水鬼已经抽身,他怎么会再次直立行走呢?
黄老妇也瞧见水库中的动静,突然发出阴森的嘶嚎,不顾我和悟空的夹击,直奔水库中去。当我还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已经蜻蜓点水般越过水面,到达了小舟。慧青适时地将尸体踢下水库,自个儿腾空跃起。黄老妇慌忙抽身向前,想要抓住落水的尸体。慧青再度落下,趁她毫无防备之时挥动浮雕木杖,沉重的锤击应声打在黄老妇的后背。威力之大令原本就废弃腐败的小舟破体沉没。
慧青身轻如燕,落在一块碎木上漂浮着,不断加持手印默念咒语。与黄老妇一同掉入水中的林亮紧紧地抓住她,无论她怎么挣扎嘶叫,最后还是被活过来的林亮给拖入水底。最后慧青扔下一张黄色符箓,以自己的血作媒介,通灵出一个小孩儿。他的模样与林亮有几分相似,估计就是他的魂魄。小孩儿在慧青的超度下逐渐变得虚无缥缈,最后消失于水面。
这时乌云散得七七八八,狂风也消失无踪。
这事总算是到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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