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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醒来,我依然什么也看不见,我听到有哭声,是薇薇和夕子的声音,我看不见她,浑身依然疼痛难忍,不过已经好了许多。
“爸爸醒了,爸爸醒了。”夕子惊喜的大叫。
我感觉手上插着针头,也不好乱动。
夕子一下子扑到我的身上,我疼的呲牙咧嘴的,薇薇急忙把夕子抱开。
薇薇哽咽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没事,就是出了个车祸而已。”
夕子哭着说:“爸爸,是谁撞的你啊,我告诉警察叔叔,把他抓起来。”
我说:“算了吧,抓不到他的。”
我左右看了看,虽说看不到,但是为了让薇薇放心,还是装了个样子,装过了以后,我问道:“薇薇,送我过来的那个女孩子你见了没?”
薇薇说:“没有,她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过来,我来了之后你刚被推出来,难道是她撞的你?”
我说:“不是,是她救了我,找机会要好好谢谢她。”
薇薇说:“那一定的。”
薇薇问我想吃什么,我不知道我现在能不能吃东西,而且喉咙疼的难受,我说让薇薇给我买水就好,薇薇带着夕子出去了,估计是怕夕子不小心伤了我。
薇薇走后没多久,一个人进了病房,我看不见他,不过听脚步声很沉重,应该是个男的,那个男的开口对我说:“我是医生,你的伤需要住院,身上并不严重,主要是脑袋受到了重创,可能会影响你的记忆力,你的眼睛虽然失明,但是还有救,你先登个记吧。”
他问,我答,登个记也麻烦,我浑身难受的要死,真的很不想搭理他。
我问道:“我的眼睛如果不治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事?”
医生说:“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变成瞎子了呗。”
我问:“那要是治好的话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不知道,最低也要四五万,整个流程下来估计你要花十几万,医院嘛,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不舍的花钱,医生也不给你治。”
我说:“哦,那我不治了,先把伤给治好吧。”
医生问:“你确定你不治?”医生语气有些发狠,我想他的表情固然也是十分的狠的,可是我不吃他这套,因为我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点点头,说:“我不治了。”
医生“哼”了一声,走了,留下一句:“你这伤治好了也要花个两三万,既然生了病,就要做好被医生宰的准备,不舍得花钱最后难受的是你也不是别人。”
我说:“谢谢提醒,我知道了。”
我想着我的眼睛应该影响不大,毕竟我本来就近视,瞎了就瞎了,不用太在意。
我的存款也就只有两三万,本来打算着存着给夕子买房子结婚用的,老家的房子比较便宜,在存个十几年也够了在老家买套房子了,可是如今看来是理想有些难以达成了,我没有了工作,欠了公司一千万,现如今……我最后的存款也要被我花光……
我在想着我拼命地活过来是对是错,我即使活过来也已经一无所有了,夕子跟着我根本就是要陪我一起等死………还有薇薇,她该怎么办?我现如今还说个屁的娶她,没车没房已经很窝囊了,现在连收入也没有了,还欠着一千万……我是不是就不应该再接受治疗了?
薇薇回来了,买了许多的饮料,她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一样买了一点,你凑合凑合吧。”
我喉咙很疼,估计喝饮料也不行,但是我不想让薇薇担心,忍住了剧痛喝掉了一瓶饮料,当喝光之后我只觉着喉咙已经没知觉了,突兀的喉间涌起一阵腥甜,一口鲜血从我的喉咙里涌了出来。
薇薇和夕子大叫,夕子又吓哭了,我说:“夕子,我怎么教你的?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别这么没出息。”
夕子忍住了哭,薇薇慌张的跑到我身边,又害怕弄疼了我,不敢碰我,她说:“我去叫医生,你等着我。”说完就往外跑。
我急忙叫住了她,说:“别了,叫他没啥用,你坐过来,陪我聊聊天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我完全不知道薇薇现在什么表情,我什么看不见,这种感觉使我很害怕,我不想薇薇离开我。
………………………
修养了一个多月,很荣幸的,我的钱花光了,刘经理暗中给我打了个几个电话,要我今年年底务必要把钱还了,不然公司就会起诉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一千万,别说年底,我这辈子也凑不够了。
我的眼睛看不见,由于一直在医院里躺着,做什么都是薇薇帮忙的,所以眼睛的事情我一直瞒到了出院,我的胳膊和腿都骨折了,薇薇给我找了个轮椅,把我推了出来。
夕子还要上学,李俊彦也知道了我出事了,自觉的去接送夕子上学,请夕子吃饭,有时候夕子睡觉也在他那里,我有种夕子叛变了的感觉。
薇薇也要走了,因为她的手术该进行了,她自己身体也时常生病,我们就躺在同一个病房里,说着情话,我们倒是挺有默契,薇薇不让医生告诉我她的病情,我也让医生帮忙瞒住我的眼睛的事情,薇薇的病到现在我依旧不知道是什么,她只说会好的,其他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告诉我。
我得知了薇薇上次来b市也只是为了见见我而已,我表示深受感动。
我的眼睛终究没有接受治疗,医生告诉我说如果拖得时间久了就不好治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骗我的,反正我知道我没钱治了,纵使永远当个瞎子,我也没有办法了。
薇薇走后我的腿和胳膊好了,我知道我眼睛的事情瞒不住了。
夕子一直在李俊彦那里,我那里只有我一个人,夕子以为薇薇一直陪着我,事实上薇薇如果没有生病的话她也确实会一直陪着我的。
每天,我不敢乱动,因为我什么也看不见,我身上也没有钱了,吃饭都成了问题,我瞎着眼以泡面过活了一个星期,我也习惯了当个瞎子了。
李俊彦忽然的造访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他是带着夕子来的,我知道,我残废了的真相瞒不住了。
我欠的钱也没有办法了,我在等着年底的时候公司起诉我,然后我去坐个十几二十年的牢,最后的这段时间,我会去好好陪陪老爸老妈,夕子那里,李俊彦会照顾他的,而薇薇,我想一凡不会嫌弃她的。
我的计划很好,我已经认命了,我时常的想要扇自己耳光,为什么当时要醒过来,不醒过来的话至少可以给老爸老妈留点存款,而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
李俊彦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说:“你别晃了,我确实看不见了。”
夕子走过来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着我,只是我的直觉,夕子说:“老爸你是在逗我们玩对吧?你的眼睛近视了都能看到千里之外的美女,这么强大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呢?”夕子语气很轻松,但是最后那句带着颤抖,我知道,他也是害怕,害怕我说的是真的。
我狠了狠心,做了个决定,一个我认为我永远都不会做的决定。
我伸手乱扒拉,把夕子扒拉到了怀里,我问他:“夕子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会告诉你你妈妈的事情的事吗?”
夕子点点头,说:“我记得。”
夕子又伸手摸了摸我的眼睛,我向他笑了笑,我想我的笑容肯定很难看,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刮胡子了,自从薇薇走后,我就没刮过。
夕子说:“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吧?”
我说:“会得,你放心吧。”
夕子搂住了我的脖子,说:“爸爸,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薇薇姐是不是嫌弃你是瞎子,所以就不要你了?”
我说:“傻孩子,想什么呢?你薇薇姐是个好女孩,她生病了,要回去治病,所以才会离开的。”
李俊彦又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说:“如果是因为车祸导致的眼神经出了问题,那眼睛可以治好,你为什么不治?”
我用我那瞎了的眼瞪了瞪他,说:“你他妈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有钱啊?老子的钱都花光了,工作也没了,哪有闲钱治眼睛啊?”
“怎么回事?”李俊彦先是问了下,但是想到我是个瞎子,工作没了很正常,也就不问了,转而说道:“我可以帮你……你……”
我说:“你滚一边去,老子不需要你帮,死不了。”
我不再搭理李俊彦,而是摸了摸夕子的头,说道:“夕子,我和你说说你妈妈的故事吧。”夕子点了点头,我忽而想到或许李俊彦说出来更合适,我瞎着眼看向了李俊彦,对他说:“还是你来告诉他吧。”
李俊彦问我:“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我点点头,说“没办法啊,我不这么做,难道让夕子陪着我等死吗?”
夕子有些慌张,紧张的问:“到底怎么了?老爸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俊彦把夕子抱了下来,说道:“小夕,你有没有发现叔叔和你长得很像?”
夕子说:“没有,才不是和你像,我和爸爸像,我只和爸爸像。”夕子有些激动,看来他也不是傻子,应该早就知道了什么,只是不敢去承认罢了。
“其实…………”李俊彦踌躇了半天,估计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去说,沉默了很长时间,我和夕子都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李俊彦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才是你爸爸。”
我听见“噗通”一声,李俊彦应该是摔倒了,我听见夕子大喊道:“你再瞎鸡巴说我就打你,我爸爸叫时越,你算是哪根葱。”
我不知道李俊彦听见这话时的表情,我想应该挺丰富多彩的,李俊彦对我说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让我来告诉小夕,就是为了让我挨小夕这一脚吗?”
原来夕子把李俊彦给踹翻了,也就只有夕子了,李俊彦练过柔道,我想要是其他人的话早就被李俊彦一个过肩摔给按趴下了。
我拉过夕子,对他说:“夕子,其实,李俊彦才是你老爸,我连婚都没结过,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妈妈叫刘雨琴,你应该记得吧,你还看过她的。”
夕子推了我一下,很用力,我差点被他推倒,他抓起了一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我只知道他往地上使劲的一摔,然后碎了。
夕子哭着说:“你们骗人,老爸你就是没用,没能力养我了就想把我送人,我不信你,我就是姓时,你别想把我甩掉。”
李俊彦说:“小夕,冷静一点,我知道这个你接受不了,但是这是事实,我对不起你妈妈,所以我求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我……”
李俊彦话还没有说完,夕子打断,歇斯底里的大喊:“你他妈给我滚,谁认识你,我是时越的儿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说完夕子就大哭起来,哭的很伤心。
我有些不忍心,把他抱在怀里,跟他说:“夕子,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敢承认而已,做俊彦叔叔的儿子有什么不好?我是个穷鬼,什么也给不了你,俊彦叔叔可比老爸强多了。”
夕子在我身上擦了擦泪,说:“穷鬼怎么了,你每天还不是让我吃的饱饱的,你要是嫌我是个拖油瓶,我不拖你的后腿就是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把我送给别人?”
我的眼睛有些酸疼,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夕子给我擦了擦,李俊彦往沙发上一坐,“哈哈”的笑了两声,笑声诸多无奈。
“小夕,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现在居然说我是别人……”李俊彦说。
夕子冲李俊彦大吼:“你他妈就是想儿子想疯了,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叫时夕,时越的时,白夕月的夕。”
“啪”……耳光声响起,这是我第二次打夕子,或许我应该感动夕子这一番话,但是我不能让夕子这么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毕竟李俊彦对夕子没有养育之恩也有生育之恩。
李俊彦一把推开了我,我摔倒在地,他可比夕子的力气大多了。
李俊彦指着我说:“你这个混蛋,居然打小夕,亏着小夕还叫你一声爸爸,你就这么当爸爸的吗?”
夕子跑过来把我扶起来,依旧用吼的,对李俊彦说:“爸爸打儿子该打,那是儿子不听话,他打我也是我爸,你有什么资格管着我们父子两的事?”
我只觉着眼泪明明应该已经止不住了,可是就是流不下来,我把夕子抱在怀里,李俊彦也是伤心透顶了,被自己的亲儿子这么说,也确实很难接受。
夕子始终接受不了这件事,可是没有办法,我要是还有一点能力,我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我已经瞎了,工作肯定是没有办法找的,我没法做任何事情,只能等法院了,我还欠着公司一千万,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夕子怎么能跟着我?
最终夕子闹了半天,我们决定还是算了,夕子其实已经知道真相了,迟早要接受的。
李俊彦回去了,我和夕子在这里,夕子肚子饿了,可是我没办法做饭,我摸了摸兜里的钱,还有不到一百块,我说:“夕子,你拿着去买些东西吃吧。”
夕子说:“不了,我吃过了。”
我说:“听话,我不能做饭了,你先凑合凑合,虽说我不能跟李俊彦一样的请你吃山珍海味,但是你也说了,我会让你吃的饱饱的。”
我硬把钱塞给了夕子,夕子含着泪出去买了些东西,我不知道他买了些什么,我看不见,夕子让我也吃些,奈何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夕子放弃了喂我吃饭的想法。
夜里我和夕子躺在一张床上,夕子胖乎乎的身体使劲的往我怀里塞,我问夕子:“夕子,你其实知道李俊彦就是你爸爸对吧?”
夕子说:“不是,他………”
我打断他说:“别否认,咱们不是演电视剧,那些个矫情的对白没必要多说。”
夕子不再说话,我感觉胸膛间湿了,应该是夕子抹的眼泪,我伸手乱摸,给他擦了擦泪水,说:“夕子,你也为老爸着想着想吧,你这么任性,让老爸很为难啊,老爸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有时候李俊彦和我说起你的事情我都坚决的否认你是我的累赘,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再否认又有什么用?”
夕子依旧不说话,默默的流泪……
半晌,夕子说:“我们可以去找奶奶啊。”
我说:“别瞎胡想了,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他们从来没有好好的为自己着想过,我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担心,况且……”我想起了那一千万的事,和夕子说道:“我也是没有一点办法了,如果啃啃老可以让你不用离开我,我就是做个啃老的不孝子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夕子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总之……如果你真的为我这个老爸着想的话,就听话一点吧。”
夕子又往我怀里缩了缩,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你的眼睛看不见了,谁来照顾你?”
我说:“你在这里就能照顾我了?你还只是个孩子,还需要人照顾的孩子,现在能照顾你的,只有你亲爸爸,李俊彦。”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你只要好好的,老爸就不会有事。”
夕子哭出了声,我瞎着眼睛给他擦着泪,床单已经被夕子的眼泪打湿了大片,我的眼睛很是干涩,我好像哭不出来了,纵使再伤心,我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缘故,不过这个样子也好,至少我可以假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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