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成亲?”
“这个,我之前不是已答允过你了吗?”
“天晓……”战鹏宇低声唤着,激动的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安天晓未及反应,他的唇已袭向她的唇。
大惊之下,她下意识偏头躲开。
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
战鹏宇胸口闷了闷,明明白白的清楚了,她虽表面接受,心底却在抗拒。
鼻间充斥着她清淡的香气,让他开始沉浸其中。
他在她耳畔柔声低语:“天晓,别怕,我会待你好,总有一天会让你死心塌地爱上我。”
安天晓听着有些迷幻,心底有个声音在重叠:“别怕,有我。”
她浅浅苦笑,真是魔障了,没想自己不但有幻觉,时至今日竟还有幻听了。
那些过往,那些曾经,那个人,她竟然半点也忘不掉。
师傅说的,人活着,不必凡事都争明白。
是啊,何必争明白?
自己糊涂一下,既能补偿亏欠,又能让大师兄开心,何乐而不为?
一吻再次逼近,她也没再躲开。
只是,味道极苦。
……
婚讯传出,举国欢腾。
八月二十这日子虽然是急迫了些,但永康帝没意见,战鹏宇更是觉得越快越好,遂最终敲定了这个日子。
原来太子大婚并不是简单的事,安天晓身边虽没有亲人,但战鹏宇坚持要以完整而盛大的礼仪娶她过门。
太子府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喜字,甚至皇宫乃至整个穗城都披红挂绿,务求把喜庆气氛散播得彻底。
在穗城住了数月,安天晓一直觉得太子府挺静逸的,没想因为这一婚讯,太子府热闹了许多,前来祝贺之人络绎不绝,大部分还趁机抬上三五七箱贺礼,务求与当红太子攀上关系。
当然,除了这些所谓贵客,也有人是特意来找她的。
那一夜,忽然一阵风声扑入寝室里,随即是熟悉的白色身影。
“师傅。”安天晓上前笑笑,她早知道战鹏宇有发请柬给师傅,可没想师傅是入夜前来,遂问道,“师傅刚到穗城?大师兄知道了吗?有否为您准备了厢房?”
“厢房就不必了,我来送上贺礼便走。”
“师傅何必急着走?何不待婚事后才离开?”
韩冰心摸了摸自己脸上冰冷的面罩,风轻云淡的道:“师傅这模样,实不适合出现在你和小宇的婚礼上。”
安天晓自是不知道师傅是因为毁容才常年戴着面罩,但也深知没有什么事是能让师傅摘下面罩,这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何况师傅一向不喜热闹喜清静,既然如此,她也没再纠缠下去。
“那师傅,您带了什么礼物给我?”安天晓俏皮的挽着韩冰心手臂,拉她坐下,给她斟了盏茶。
“天晓,你先老实告诉我,你真心要跟小宇成亲?”
安天晓端茶盏的手抖了抖,里面青茶险些淌了出来:“当然。”
“但你明明爱的是煜儿。”
“师傅,当初您不是极力反对我和白煜一起吗?您说,帝王之情,凉薄如纸,他是利用我的,只怕利用完了,便会弃之如敝屣。这都您给我的劝告,您忘了吗?”安天晓不曾忘记当初师傅和父亲是如何极力的反对她。
“你仍在怪为师?”韩冰心并不后悔当初的做派,毕竟那时情况不同现在。
“不,我只是怪自己当初没听师傅劝告,才会有了后来一败涂地的下场。”若当初接受劝告,大约便不至于如今遍体鳞伤了。
“当初我同你父亲极力反对你与煜儿,是因为预言的事,如今天曜皇朝的动荡时代已过,相信预言之劫也已应验,此事终告一段落,中原掌握在煜儿手中,其余皇族中人死的死伤的伤,已没有人能再威胁到你,你大可随自己心意作选择。”
“师傅,可以别提起他吗?”安天晓心里已略有烦躁,但面上依然微笑。
默了默,韩冰心语重心长道:“煜儿是爱你的。”
“师傅,兴许他是爱我的,但他更爱他的白氏皇权,这于他来说,并没有错,只是我太贪婪太自私,总希望自己在他心里,能比过天下。我爱得很累,不想再继续了。这半年里,我没有了他,反而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在大师兄身边,我觉得很安心,很快乐,是以我想,大师兄才是我该真心相待的人,我不想辜负他。”
这一字一句说得真情实意,让韩冰心无从质疑。
“你且听为师说一个事,那日在地宫,煜儿本是想答应与你离开的,是为师……为师出手封了他穴道,才导致当日的结果。”
安天晓一瞬诧异,没想当时竟有师傅的手笔,但随即便又摇了摇头:“师傅,即便没有你出手,他也不会答应的,他已不是第一次,在天下霸业与我之间,选择了前者。其实我早已清楚他的心思,只是犹自不甘。如此也好,我终可死心,不再残存一丝希望,便不需一次复一次的失望。”
若他会选她而弃天下,又怎会有长久以来的欺骗和利用?
其实从最开始,她便注定是一个失败者。
但见安天晓对白煜已心如死灰,韩冰心便明白,再说些什么都是徒劳,有些东西碎了便不可补救。
她虽可怜自己儿子保守思念之苦,但安天晓和战鹏宇也是自己带大的徒儿,他们二人幸福她也是欢喜的。
韩冰心微叹了口气,悻悻然从袖中摸出两样东西,摆在桌面上。
“既然你心意已定,为师便祝你与小宇白头偕老。这是为师赠你的贺礼。”指着左边的小药瓶,“里面是能让你恢复武功的药。你不必惊讶,当初为师给你服下的并非化功散,只是暂时封住你武功的隐功散,这边是解药。”
“师傅您是说,我的武功能恢复?”这可是安天晓意料之外的惊喜。
虽然眼下的日子,她那半桶水的武功有或没有都影响不大,但有总好过没有的,起码翻墙也容易些,走在街上安全感也多一点。
韩冰心点了点头:“当初为师假意废你武功,并非单纯是想阻止你去找煜儿,而是因为你那次逃走之时误伤了你的云师姐,虽然她伤势不重,但秦掌门却借题发挥,更拿出‘本门弟子不得伤害同门’的规条说事,要废你一只手以示惩戒,为师自知此次道理确在他那,唯有无奈之下,提议废你武功,总好过废去一只手。”
那个秦掌门,安天晓一直知道他是嫉妒师傅的。
当初若不是师傅离开了暗月门去当元承帝的妃子,这掌门之位哪轮到秦江海那丑八怪。
后来师傅回归,秦江海内心是百般不愿的,可是师傅武功高强,其余师兄弟都乐于接受,认为这对暗月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便无话可说了,只是心里一直记恨,总想找机会落师傅的面子。
这下好了,徒不教师之过,让他终于得逞了一回。
只是安天晓有些愧疚,当初过于冲动,没弄清楚事情原委,更不知师傅的苦衷和苦心,况且师傅也并非真正废去她武功,只不过是使了障眼法,她却真有在心底暗暗恨了师傅那么久,真是枉为人徒了。
“师傅,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您。”安天晓扑通跪在地上。
韩冰心连忙扶起她:“这也不怪你,当初我怕别人发现我并非真正废你武功,便连你也瞒了。如今你身上寒毒已解,不必再回暗月山,何况你嫁给小宇后,家便在南越,山高水远,即便恢复了武功也没人会追究。”
“谢师傅。”
韩冰心抬手又指向她带来的另一件物事——凤翔墨玉。
如今说这是凤翔墨玉已有不妥,因为被血祭后的墨玉已成了血玉,似乎开启地宫之后,血玉上的鲜红之色并没有褪去分毫。
“记得你爹说过,这血玉是安家唯一的家传之宝,是以我便从煜儿手上要了过来。”韩冰心难得的笑了笑,虽然面罩遮住了她的笑容,但从声音能听出她确实是笑了,“为师只是个一穷二白的江湖女子,这两件贺礼,一件不值钱,一件只能算物归原主,但希望你会喜欢。”
韩冰心当夜便离开了。
从与她闲聊的话语中,安天晓大概明白,她的匆忙是因为暗月门遭到了其他门派的公然挑衅。
暗月门作为江湖大派已经度过了二十多年的风调雨顺,此次可算是如临大敌,不过这些都与她安天晓没什么关系。
虽然,她终究是没够水平满师,虽然,她终生是暗月门弟子,但她这点武功,便是让她回暗月山也帮不上忙,甚至只会帮倒忙,是以这些麻烦事还是留给有能者去苦恼吧。
她,乖乖嫁人便是。
安天晓把玩着凤翔血玉,想着韩冰心的那句:“煜儿是爱你的。”
心又在隐隐作痛。
日子一天天过去,婚期逼近,战鹏宇乐此不疲的打点一切,而安天晓却越加失落,也不知何以失落,全然不在状态,更不似是喜事中的主角。
不知由某日起,战鹏宇日日提醒安天晓:“成亲前,女子都不宜在外到处走动,据说会不吉利。”
安天晓信了,也以为他是太在意这桩亲事才会变得啰嗦。
直到有一天,因武功恢复而再度灵敏起来的听觉,在花园遥遥听得两个丫鬟的对话,她才起了疑。
“听说那人是来求见我们未来太子妃的,可太子就不同意。”
“不同意也正常,那人长得比我们太子还俊,说不定是情敌,太子当然不给见。”
“可他不分日夜已经在门外杵了三天,日晒夜冷,也怪可怜的。”
“你是看人家长得俊美才同心情大发吧,前两日柴房阿旺砍柴砍伤手怎没见你同情?”
“是又如何……喂,别说了,太子妃就在前面,太子再三吩咐不能让太子妃知道,否则要剁舌头。”
她们说的在太子府门外站了三日三夜,长得比太子还俊的男子,敢情便是白煜?
抑或又是自己幻听?
那夜晚膳后,安天晓拉着战鹏宇聊天,说东说西的说了一大堆无聊话,却始终没问出个重点。
战鹏宇也不傻,早看出她今夜的异常,终在天幕全黑之时沉声问道:“天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白煜来了?”
安天晓脸色一僵,随后才渐渐缓过来:“你何以要瞒我?”
很显然是怕她心思动摇,但战鹏宇怎好意思把自己的狭隘想法说出来?
只得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反问:“既已知道,那你便说说,你是否要见他?”
这么一问,倒是将安天晓问住了。
是否见他?
她好像还没掂量过,到底要不要见他。
既然没想好,自然回答不上来。
她不置可否,却下起了逐客令:“时辰不早了,明日再谈吧。”
安天晓站起身子,打算送对面那人出门。
战鹏宇随她步伐,却在准备出门的一刻把她按在门柱上,让她避无可避。
“大师兄,你……”
话未出,便已被战鹏宇堵了回去。
他把她按得死紧,让她动弹不能,他的身子坚固得如同一面墙,让她丝毫推不动。
烛火默默燃烧,他心里那团火却再无法做到默默燃烧。
他要让她知道他多长久以来的渴望。
“别想他……别见他……忘记他吧……”带着轻喘的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上。
见她不作回应,他像惩罚一般更重的吻了下去。
他的大手开始不安份的移至她衣襟,竟想脱她衣裳。
安天晓始终并未沉醉,只是一直挣脱无效,到得这个时候,她也无法冷静,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战鹏宇却太过沉醉,被咬了个正着,一个激灵松开唇瓣,好在安天晓只为让他退出,控制着力度,他的舌头才不至受伤。
“大师兄,你不必担心,不管我是否见他,都不会影响我们三天后的婚事。”这是一颗定心丸。
战鹏宇盯着安天晓的眸瞳,看不出一丝心虚,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诚实。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他后退两步,懊恼自己因为白煜的出现而失了冷静。
安天晓终于摆脱了钳制,按着刚刚差点被掀开的衣襟,也挪开了几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幸好战鹏宇冷静下来也没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倒是乖乖离开了。
只是,难得她终于送走了那只差点走火的狼,却迎来了一只更难对付的狐狸。
一阵风,不知是夜风还是某人的掌风,门关上。
他还是那样,喜穿白色的袍子,墨发半挽半垂。
他还是那样,眉目如画,站在哪儿都能惊艳万里江山。
嗯,但似乎比之前更清减了些。
“你怎么来了?”安天晓并不意外,她早就发现他了。
“太子府的守卫比我想像还森严,我花了三个夜晚才探出了漏洞,今夜好不容易才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来到这里。”他走到她面前,伸指抚过她的脸颊。
差不多八个月了,每一日他都觉得度日如年。
当初打开地宫后,他便想让白墨接替皇位,然后立即飞奔到她身边来,追逐他的爱情。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白墨死活不肯接这个皇位,还上演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白煜啼笑皆非,他不是不知道白墨的把戏,而是太清楚白墨乃安天晓这世上仅剩的唯一嫡亲,要是白墨不小心烧断了头发或是伤到了指头,他都不知该如何向安天晓交代。
加上李公公还提出了这么个重要疑问:“殿下,眼下七皇子是宁死不愿继承皇位,若连您也不继承,那么便要另立宗室子弟为帝,若真要如此,殿下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岂不白费?”
他下定决心走成皇之路,费尽心力,不惜向兄弟操刀,从来都只为给她一个安稳的天下。
如果让其他兄弟或宗室子弟坐这个位置,谁能容得下天生带着祸国命格的她?
恐怕只有她那不成熟的弟弟白墨,不会对她天涯海角赶尽杀绝。
她的命无法改变,他的路便也必须如此走下去,他用生命为她筑起坚固的城墙,挡下一切攻击。
他登上了江山之巅,俯视下面群臣对他虔诚的山呼舞拜。
她仍在,城墙便不能倒,他便不能撒手不管。
他要她好好的,他便要在这高位上坐得更稳些。
在其位谋其政,不得不承认,他确是帝王之材,短短半年间,便把天曜打理得有条不紊。
只是后宫一直空虚。
当天曜一切政策推行上了轨道,他便立马赶来了南越,没想听得的第一件事竟是太子大婚。
所幸,准备大婚便是还没婚,他仍有机会吧。
他早料到战鹏宇会有所防备,于是表面装出礼貌求见,以降低对方戒心,实则暗里探查安天晓的住处以及守卫分布,好让他于今夜暗渡陈仓一击而中。
此时,外头仍有一个易容成他的人傻傻等在府门外,虽神韵难以模仿,但外表**分相似,站在夜色中不动不说话,倒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修长的手指触到她的脸,安天晓如触电般颤了颤,直觉偏头躲开。
“请自重,陛下。”最后的称呼咬得特别讽刺。
她那张微侧低垂的脸,被昏黄的烛火笼罩,长睫覆住了眸光,投在脸上的影子因烛火摇曳而微微摆动。
记忆中粉嫩的香唇,因方才战鹏宇的强势掠夺而变得潋滟红润,如娇美饱满的红蔷薇,绽放着刺目的艳丽。
胸臆间,一股强烈的痛楚瞬间翻涌。
白煜强行忍住喉间几欲冲出的腥气,原本温柔的眸光暗了暗,一双臂膀径自把眼前的女子拥入怀:“晓,你真的要与他成亲?”
“真,千真万确的真。”安天晓早已习惯挣脱不开此人的怀抱,便也早已习惯不作徒劳的挣扎,她浅浅一笑,嫣然从容的抬头,“既然陛下远道而来,不如赏个面,三日后前来观礼,顺便薄酒一杯,好让太子府蓬荜生辉。”
“不行,你不能嫁给他。”白煜紧锁眉头,惊心动魄乃至抑压不住的情绪,令双臂愈发用力,却犹不自知,搂得安天晓腰肋生痛。
她恨极眯眼,寒潭秋水般的双眸如冰玉,冷冷顶着上方那张脸:“我何以不能嫁给他?”
白煜伸指勾着她下巴,拇指来回拭擦着她娇艳欲滴的双唇,仿佛要拭走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和味道。
他黑眸深邃不见底,涩然笑道:“你是气我的,方才你明知我在外面,才故意让他亲了那么久。”
安天晓身子猛地一怔,让白煜满意的点头轻笑出声:“我就知道你是在气我。”
方才与战鹏宇一吻时,战鹏宇沉醉其中,以致忽略了门外动静,但她始终清醒,加上对白煜气息的熟悉,他一来她便察觉到了。
她当时确实脑门一热,便由着战鹏宇。
确实有气他的成分。
然而这份发自内心最真实的小心思,便是被看穿了,她也绝不承认。
“陛下,您自作多情了,我好端端的,为何气你?”
“晓,你问心,你爱的一直是我。”
安天晓哑然失笑,不明白这个人何以总是如此自信,到底凭什么她爱的必定就是他?
她就不能爱其他人吗?
她就是要爱其他人。
安天晓的愤怒莫名而来:“陛下,您搞错了,我爱的是大师兄,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不过中途太久没见到大师兄,一时搞错了,才会误以为自己对您有情。您冷静回想,我何曾对你说过爱了?”
白煜霍然一震,是没有。
但这不代表什么,言语从来都是空虚的,他只相信自己的感受。
瞧他这反应,安天晓觉得分外痛快:“没有吧?因为在我眼中,你不过是我闲来无事拿来逗弄作乐的一只狗。别以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便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甚至爱你至深,大师兄回来了你便什么都不是,连路边的烂白菜都不如。我爱大师兄,我从来爱的都是他,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她不停的说着那句“我爱他”,似乎说上一百遍甚至一千遍,谎言便能成真。
他的黑眸闪过深深哀恸,俯身狠狠吻住了她的双唇。
安天晓猝不及防,倏然瞠眸,后面尚没完没了的无数次“我爱他”悉数被埋入了这个吻里。
他肆意掠夺,那是以往不能有的烈性和横蛮。
她惊慌失措,一掌往他背上拍下去。
她不过想逼他放开自己,也自知武功不及他,若不使出全力是吓不到他分毫的。
然,他竟一动不动,双臂力度丝毫没有减弱半分,覆着她双唇的薄唇不偏不倚。
那一掌,让他脸色瞬间刷白,鲜血从唇与唇紧贴的缝隙间溢出,濡湿了彼此的唇边肌肤。
铁锈般的浓烈血腥味袭来,安天晓没想到这一掌驱赶他不成,还让他越发疯狂,轻微啃咬着她的香唇。
他要把她揉入他的骨,揉入他的血,揉入他的魂。
而她显然被吓着了,下意识抬手推向他的胸膛,可推不动分毫之余,却感受到剧烈狂乱的心跳。
无奈之下,她抬起手,欲再来一掌。
但掌在半空,却始终下不了手。
“砰”一声响,门被破开。
门才开一半,外面已有一声迫切怒喝传来:“放开他!”
白煜背对门口,闯入者正好看到安天晓抬掌欲拍之姿,便愤怒的向着白煜后背凌空推出一掌。
白煜并未回头,感觉身后迅猛风声迫来,抱起安天晓便一个转身避开。
浑厚的内劲打在床柱上,安天晓的床榻立即碎烂了一半。
有如此深厚功力的人,不用瞧也知是战鹏宇。
大约是方才安天晓的一连串怒话没忍住声音响度,惊动了外面的守卫,然而侍卫不敢贸然冲进未来太子妃寝室,唯有急匆匆去禀报战他们的太子殿下。
一阵天旋地转,感觉白煜的双臂较之前松了松,安天晓趁机推开他,但因为使力过度,她不由向后粮仓了几步。
站稳脚,安天晓才松了口气,暗暗叹道,今日没翻黄历,不知是个倒霉日子,结果被这个亲完被那个亲,一个比一个卖力,今夜其实该早早睡觉,不该将大师兄留下,白煜来了也当透明。
“天晓,过来。”战鹏宇向她伸手。
她抿了抿嘴便走了过去,全然没有发现,白煜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只是没出声。
看着她的手放到那人掌心之时,白煜的心,犹如被一双大手生生撕成两半。
一双手牵得亲密。
也不知道安天晓是否故意,她倚着他肩膀,一字一顿冷冷道:“陛下,我心意已决,请您别再纠缠了。”
“晓,我确曾欺瞒你,不管何等理由都是我不对,你能否给我机会,让我用一辈子弥补曾经的错过与过错?”
“我说过,这一生,都不可能了,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偷去了凤翔墨玉开始,你便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你死心吧。”
“我不信。”一声低喊,语气坚定。
安天晓嘲讽的笑了笑:“你不信?你凭什么不信?你以为你彻头彻尾的欺骗和利用过后,我还能若无其事的对你欢笑?你以为你在天下面前抛却了我之后,我还会不要脸的把自己献上?白煜,在你心中,我真有那么贱吗?”
白煜倒退一步,原本波光潋滟的黑眸渐渐黯淡。
他将她深深凝望,脸上血色早已一点点褪去,越发青白,最后只剩灰败惨淡,安天晓忽然就不愿再看,索性别开了脸。
拉着她手在旁一直沉默的战鹏宇,在看得她决绝表态后,终于沉声说道:“陛下,你若对天晓有情,就该给她选择的权利,而不是纠缠相逼。以你尊贵的身份应当知道,如此夜闯我未婚妻寝室实在于礼不合,还请殿下尽快离开。”
从战鹏宇到来的一刻开始,太子府的守卫也陆续随之围了上来,严阵以待,此刻,不管是于情于理还于形势,白煜也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即便再在这里耗时间,今夜众目睽睽,他与安天晓也无法继续把话好好说。
他拖着落幕而冷傲的背影离去,只留下悲伤和苦涩。
安天晓的视线终于从白煜隐去的暗处收回,不小心对上了战鹏宇专注望她的眸,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牵着。
她缩,他却不容她退缩。
“你后悔了?”
“你不悔,我便不悔。”
“不会逃婚?”
“不会。”
“你发誓?”
“我发誓。”
接下来的三日,战鹏宇如临大敌般,安排了于之前的数倍人手,把太子府尤其是安天晓的住处保护得严严实实,连蚊子都飞不进去。
大婚前一夜,安天晓被送到了不远处的别院,作为出嫁的地方。
大婚当日,普天同庆。
梳头,上妆,画眉,点唇,戴凤冠,披霞帔,盖喜帕,上花轿。
遥想当日她便是看着姐姐如此出嫁。
新娘大抵都如此,只是那时候姐姐脸上的笑颜,她此刻一点都挤不出来,但姐姐的命运坎坷,出嫁当日礼还没成便死在夫家,想必她虽不如姐姐欢喜,但应当不会摊上同样的命运。
大师兄不是白煜,他不会为了江山霸业而牺牲自己的妻子。
一路上,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虽然安天晓在花轿里看不见外面情形,但听那喜乐声声锣鼓震天,便能感受到这亲事办得何其盛大隆重。
但她心不在焉,竟一时失神,思忖起那人是否会趁太子府大宴四方而前来抢亲。
太子府门前,人声鼎沸,如煮开的水。
太子战鹏宇早等在那儿,等着迎亲。
他走到花轿前,掀开大红轿帘,伸手过去正要牵出一身火红嫁衣的安天晓。
突然,异常吵杂的人声传入耳中,似是争吵。
很快,吵杂声演变为厮杀声,然后还生出了惨叫声。
安天晓浑身一震,莫不成那人真的前来抢亲?
战鹏宇也察觉了那边厢的异状,不有蹙眉,侧首吩咐侍卫去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熟料这边侍卫尚未起步,那边已有人前来禀报。
“禀太子……”话才出口,这个看起来职位不低的侍卫已经蓦然瞠目,断气倒地。
看得此人背后一刀致命,鲜血淋漓,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如炸开了锅的蚂蚁,到处奔跑四散,逃难的逃难,躲避的躲避。
花轿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个蓬头散发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
之所以说是女子,是因为她穿着紫纱长裙。
然而当她一出声,又令人觉得她阴阳怪气男不男女不女。
“太子鹏宇,你把我们燕家害得家破人亡,今日我就要你血债血偿,不过我没想到,今日竟也是你的大好日子,很好,很好……”原来是废太后燕氏。
安天晓在花轿内感觉到事情严重,此刻已按耐不住自行挥开头顶的红喜帕,将轿帘掀开一角,张望外头情形。
战鹏宇正背对着她,而燕氏便在正前方。
安天晓惊愕,不曾想这曾是太后的燕氏竟是一个怪人。
她自然不知燕氏一脉在南越是武将世家,燕氏本身也是武功高强之人,只因练就了阴损的武功,加上被废之后心中盛怒难消,气上肺腑之下练功走火入魔,便成了如今这般怪模样。
战鹏宇厉声道:“燕氏,你图谋造反,策划篡位,父皇没判你死罪已是隆恩浩荡,你却不知感恩,竟不在边疆好好忏悔,还回来穗城生事?”
“废话少说,纳命来。”燕氏纱袖一挥,袖下两段长长的紫绫如毒蛇一般卷向战鹏宇。
大战,一触即发。
战鹏宇有心引开燕氏,免得伤及花轿中的安天晓,便在飞身跃起挡开攻击之时,刻意掠过燕氏头顶,往她身后方向去。
燕氏那乱发之下,狡猾一笑,袖下紫绫拐了个弯竟直指花轿而去。
战鹏宇早知她奸狡成性,本空中一个回身,伸掌凌空向燕氏拍去。
熟料,燕氏竟还有同党,一大波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从四方八面冒出,瞬间挡了战鹏宇去路,其中一人飞身扑来之时挡在燕氏前面,硬吃了战鹏宇那全力一掌,即时丧命。
太子府的护卫早就与黑衣人斗得不可开交,眨眼间便已躺倒了数不清的尸体。
战鹏宇的武功虽明显高出那帮黑衣人一截,但黑衣人们似乎是燕氏的死尸,拼了命也要缠住他,乃至他即便武功再高,也错过了救安天晓的一瞬间。
救人的时机,本就只有一瞬间。
燕氏那武功已入魔,安天晓在她面前就如老虎面前的小猫,最初第一招还能弯腰避过紫绫,但回神已来不及应付第二招。
两三下,她便被紫绫束缚着腰身和双臂,从花轿中带出。
战鹏宇心中一惊,动作一窒,竟也中了无名黑衣人的一剑,伤了手臂。
“卑鄙之人,放开她。”
“这妞儿倒是长得精致,只是可惜,红颜薄命,她的命,过不了今日。”伴着刺耳难听的笑声,燕氏抬起那满布皱纹的手掌,对着安天晓的后背,正要下手。
“慢!”战鹏宇挥手喝止,强忍怒火,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只要你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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