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后,魔神倚萧打算在仙界做客一段时间。 果不其然,共进早餐之后,倚萧提出了与仙界结成联盟的提议。
秀竹园中,风吹竹敲。柏洐坐在亭子外,低头为亭中女神抚琴,一瀑长发随意地散落下。好风好曲,他似乎漫步在风花雪月的清晨,拾不起满地哀愁。
这样的男子无论在哪里,很难不被关注。路过的侍女们纷纷侧目,走了很远了还在回头议论。
莲凰的似乎出现了幻觉,她总能依稀看到柏洐的面前,一位白衣女子的身影翩迁起舞,衣袂拂过初雪的黄昏,牵扯起丝丝缕缕的爱恋。
莲凰收回自己不自觉便被吸引过去的目光,啜饮一口热茶,缓缓道:“倚萧,我素来对魔界印象极好,只是这太古龙族,不是小角色。”
倚萧勾了勾嘴角,“女神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太古龙族并未与我魔族正式对立,只是互不干涉罢了。太古龙族,你不必纳入考虑之中。”
莲凰想了想,“龙王红焰不是一度与魔族交好吗?后来又为何与魔族划分界限?这着实很奇怪。”
“龙族本就与魔族没有交集,只是我魔界曾经有一位魔神与龙王情谊深厚,那位魔神消失后,龙族与魔族的关系便回归了当初。”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眨了一下眼睛,却不知为何。
“那位魔神……是谁?叫什么?”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就那么问了。
倚萧有些惊讶,却还是回答:“魔神子岸,据说是史上最强大的魔神。如果他还活着,我倒是不介意与他过过招。”
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却又根本与自己无关。时光来复去,她越探究,越觉得自己心中缺了什么东西。
不觉转头望向柏洐,他面无情绪,只是淡淡地抚着面前的琴弦,曲声清脆悠扬,仿若摇落满地繁花。
乱花飞絮里,他的容颜绝非倾国姿色,但那略带忧思的神色却总像一块磁石,时时刻刻吸引着她。
仙界的美男子随处可见,他总不算得是最美的。
她想起了早晨捡起的一根银发,心中怀疑,柏洐是否可能是倚萧送来的眼线。
送走倚萧之后几月,莲凰在批阅文书之余,总会想到他沉默抚琴的侧脸,不知不觉地经过他的庭院时,总会留意他在做什么。若是魔界眼线,总是会露出端倪的。
而柏洐始终做着他分内的事,若需他弹琴,他便去弹,若是无事,他就在自己的庭院中,从不与其他乐师多说几句,似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一坐便是一整天。
窗外夜空繁星点点,她曾经听深迟说,天空中的繁星是自己曾经创造的,因为自己不喜欢黑暗。
提及这段自己不知晓的往事,她的心中便有什么在颤抖。
她问过深迟,为什么当时的自己会选择忘记过去。深迟只道是她受了情伤,不愿意想起那个负过自己的男人。
她本就对自己之前的生命没有兴趣,这么一说,她便也不愿回忆。
柏洐的容颜又在脑海中闪过,她吹熄了案头的烛火,遣散了侍女,独自挑着灯笼,准备回寝殿休息。
心中想着自己的寝殿,可脚步却不知不觉带着她走向了柏洐的庭院。她在夜色中轻叹,他真是个蛊惑人心的魔。
站在庭院门口,侧身向里望去,柏洐坐在院中的石椅上,银发铺地,似一尊不动的雕像。
风拂过衣袖,银发飘起,露出弧度完美的鼻梁,以及那望穿时空的苍茫目光。
他坐在院中,她站在门口。他的身影仿若脱离了时光,他就坐在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等待着似乎永远不会到来的人。
他坐得久,她可站不住。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轻轻地敲了敲敞开的院门,“柏洐,我能进去坐坐吗?”
柏洐听到声音,缓缓地转过头,那并不惊讶的表现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但表情始终淡淡的。
“女神请进。”他站起身走进房间。
莲凰提着灯笼,对于柏洐不冷不淡的态度感到不适,只好皱皱眉头跟在他身后,却见他抱着琴走了出来。
她有些惊讶,“你抱琴干什么?”
柏洐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女神来我这,不是想听曲子吗?”
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就当是来听曲子的吧。
她把灯笼放在石桌上,干脆往旁边一坐,“好,你弹,我听。”
柏洐坐在一旁,将琴放在桌上。莲凰看了看,柏洐专门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
这不是偶然,显然有意为之。
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窝火,自己又没做什么,他为什么坐得那么远,防狼吗?
柏洐的动作停了停,莲凰皱起眉,语气有些不快,“别愣神,快弹。”说完便把头别开再也不看他。
“女神还未告诉我你要听什么曲子。”柏洐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什么情绪都觉察不出,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
“相思曲。”莲凰随口一说,其实自己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这首曲子。
听一旁半天没有动静,莲凰只好回过头看向他,却见他的眼中忽得大雪弥漫。她隐隐地觉得心痛,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窥见琴师的一点点情绪,但也只是这么一点点,其他的依旧不甚明了。
“怎么不弹?”莲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重重地下坠,自己失落异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一碰上柏洐,就有种压抑的悲痛时时缠绕心尖。
柏洐只是望着自己的琴,“你想听?”
她点点头,却听柏洐低低地说了一句:“罢了,若是你要听,我就弹。”
莲凰见他沉默着拨动琴弦,渐渐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琴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耳骨,她的心也一下一下地抽痛着。
这曲子就如他,始终压抑,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压抑得淡漠。
她渐渐地听得红了眼眶,而他也渐渐蹙起了眉。
这相思曲,诉说的似乎就是他的故事。思人不见,见人不得。
他的指尖每一次拨动琴弦,她就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流下了眼泪,终于忍不住对柏洐说:“行了,别弹了。”
他就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明明难过的要命,却还一个劲地弹。
她站起身抓住他的手,哭着说:“别弹了!”
他的手一僵,停住了动作。她抬头,猛然一惊。
柏洐的脸就像一片虚影闪烁,不一会便如云烟散去,露出另外一个倾世容颜。
目若枫红,银丝如雪。他细长的双眸仿佛燃烧在夜色中的两团透明火焰,目光热烈而深沉。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