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五行街到了。。。”司机小心提醒。
“哦……好……”郁西子神情恍惚地摘下手腕上的表送到司机手里,闷着声音道:“没带钱……用这个抵……”
司机先是一愣,随即又推开她的手道:“几十块钱而已,用不了这么贵的表,算了,就当我顺路带你一程吧。”郁西子木愣地看了司机一眼:“哦……”
她连‘谢谢’都忘了没有说,就踉踉跄跄地推门下车,走到十八禁区前吃力地推开门。
因为拆迁的原因,酒吧已经停业几天,店里的服务员也被她辞退,整个酒吧黑灯瞎火死气沉沉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没有开灯,摸着黑往里走,细碎的高跟鞋声在黑暗里断断续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和恐惧,但她一点也不怕,因为她已经跟这个酒吧里的黑暗相扶以沫十年。
她跌跌撞撞地摸到吧台,再摸到酒架,寻着自己熟悉的方位摸到满满一瓶,像找到稀世珍宝一样抱在怀里,慢慢往下缩,直到稳稳坐到地上,才打开酒盖大大喝了一口,喝完,然后发出‘呵呵……’的声音,却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到今天她才发现,其实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哭笑不得的闹剧。
她连自己跟谁睡了,生了谁的孩子都分不清不是可笑是什么?
“哈哈哈……”
她一连哭一边笑,眼泪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不断往下滑,湿了脸颊,流进嘴里,和着酒精一起下唵,那滋味又热又苦,像要穿肠的毒。
但她知道这毒不会死人,只会让她越来越精神越来越清醒,清醒得十年前的每一个画面都像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无比清晰。
那天,也是在这个酒吧,她和严戒吵架了。
与其说吵架,不如说她自已单方面又作又闹。
她喜欢严戒,严戒也喜欢她,这一点她确信无疑。
但严戒有多喜欢她,她从来不知道。
他比她大八岁,她在他眼里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甚至连他们在一起,都是她死缠烂打哭着闹着逼来的。
他又高又帅又会臭美,很受女生欢迎。
他在她之前有过许多女人,他跟许多女人都开过房,但他跟她哪怕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宁愿打手枪也不会碰她。
他说嫌她小,她知道,但她不服气,她该有一地方一样也不少,凭什么别的女人可以,她就不行。
那天晚上她喝了酒点了蜡烛,连灯泡都换了颜色,势必要让他缴械投降,结果紧要关头,他又丢下她跑到楼下酒吧里去了,找到他时,他正跟他的兄弟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旁边还坐着一个跟他前突后翘的女人。
她火气一涌,砸了桌上所有瓶子杯子,一口咬定他跟那个女人有一腿,还要拿酒瓶划那个女人的脸。
其实她知道,那个女人不过是酒吧里的服务员,是他的朋友,两人说得上话而已。
但那天她心里不爽,就是要闹,一定要逼他答应以后再也不理那个女人。
严戒是个出来混的,死要面子不说,还有一群小弟跟在后面叫他大哥,怎么可能当着那多么人的面答应她那种要求?
他不但不答应,反而跟骂她无理取闹,她还当真无理取闹上瘾了,转身就跑。
她以为他会来追她的,但她在酒吧外面等了两分钟都没有等到他出来,就更火大,干脆朝家的反方向跑,让他想追也追不到。
于是他真的没有追到,因为她跑着跑着,就碰到两个陌生人,还来不及求救,就被他们打包抓走了。
她不知道谁抓她,抓她做什么,更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太可怕了。
她一边哭,一边喊严戒的名字,希望他快点找到她救她,可她哭得眼泪都痛了嗓子都哑了,等到门终于打开,来的不是严戒,而是那两个抓他的人,他们绑着她,灌她喝莫名奇妙的东西,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很热,热得不行,再次清醒时,发现光溜溜地躺在一间豪华套房床上,而严戒躺在她身旁对她笑:“嗨,睡醒了?”
她脑子空白了几秒之后一头扑到他身上哇哇大哭。
还好是他,还好他及时找到她,不然她会死的,她想。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他制造的一场假象。
他怎么笑得出来?!
他怎么能笑着跟她说‘嗨’?!
他笑得那么轻松,那么好看,以至于她深信不疑了十年!
要不是带孩子去商场逛,突然碰到顾三,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会蒙在鼓里……
“你真以为十年前那天晚上跟你睡的真是老大?你真以为那儿子真是你跟老大生的?别天真了,西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严戒啊……严戒……哈哈哈……”
她不停地笑,越笑越大声,整个酒吧都是她疯了一样的笑声,然后手里的玻璃瓶被狠狠一甩,不知道砸到了桌子上还是墙上,发出‘嘭’一声脆响。
她又慢慢从爬地上起来继续大酒架时摸酒喝,但回为她动作太大,一连好几个酒瓶被她倒砸到地上水花四溅,摸了好久,她又才摸到一瓶酒坐在地上继续喝。
小鱼儿?
他不是严戒是谁的?
是她被人强,暴生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声:“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明明那么帅那么可爱那么聪明那么懂事,怎么会是她跟强奸犯生的呢……
“小鱼儿……呜呜呜……小鱼儿……可怜的小鱼儿……呜呜呜……”
她把酒当白开水一样使劲往嘴里灌,直到灌不下了,她又啪地一声砸到一边,爬到吧台下面的柜子里找烟的抽。
其实她已经在小鱼的监督下,好一阵子没抽了,身上既没烟也没有打火机,但酒吧有,以前她看店的时候,总会在吧台下面备很多。
黑灯瞎火里,她熟门熟路地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缩在角落里,像毒辣犯了似的重重吸上一口,再一口。
“呵呵呵……”
微小的火光中,她又笑了。
她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人活到她这种跟谁睡过,生了谁的儿了都分不清的境界,简直奇葩,呵呵呵……
很快一根烟到了头,她扔掉烟头继续掏另一支烟。
可这回,她没再摸黑,因为烟头正好掉在砸破的酒水里烟起了一片火,火光迅速铺开,把她湿得一塌糊涂的脸照得闪闪发光,而她一动不动,缩在一旁继续抽她的烟。她这辈子就没有活得明白过,再活下去,又有多大意思?
火势越来越大,顺着酒架攀爬,有酒精的催化,很快就烧得一片大旺。
她闭上眼,眼泪被挤出眼眶流到嘴角上,而嘴角微微翘起,吐出一口白色的雾,却很快被四周蔓延过来的浓烟所吞噬。
“咳咳……”
她艰难地咳了几声,连眼睛也懒得睁。
太累了!
活着太累了,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她静静地等着,等着结束这一切,却突地一声尖叫把她猛地惊醒过来。
“妈!妈——”
*‘嘭!’
枪声陡然响起,安灼猛转方盘躲开,却又见正前方两辆车迎面逼来。
“不好!五爷,我们被包围了!”
齐开大惊,说话的同时,掏出腰上的枪朝后面的车辆射击。
安幸一头雾水:“哥,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嘭!”
又是一声枪响打到了防弹玻璃上,玻璃重创,呈现出蛛网末一样的裂痕。“坐稳!趴下!”安灼看着前方窗里伸出来的黑压压的枪口一手迅速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副驾驶的手套箱,露出两把精致手枪,不等他开口,严戒就先枪了一只过去枪口对着迎面逼来的轿车轮胎一连开了几枪,再回头道:“是IR的人,他们找来了!”
话落,就听吱一声被他击中轮胎的轿车失控,刹猪般的尖。
“管他是谁,冲出去再说。”
安灼目光一狠,猛地踩下油门朝那车撞去。
“嘭”一声巨响,失控的轿车被撞得整个翻飞起来,在隔壁驾驶道一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嗖地一声,安灼驾着车子与另一辆迎面靠来的车子擦肩而地过,那辆车子立即调头同后面两辆车紧追而上。
“嘭!嘭!嘭……”
子弹接连射到车子后面的玻璃上。
“啊!”安幸吓得抱头尖叫。
齐开从窗口缩回头一边换弹夹一边喘气:“五爷,他们人多,快没子弹了,怎么办?”
“坐稳!”安灼脚踩杀车,吱地一声车子陡然停下,然后又突然调转方向朝后面最中间的车子迅猛撞去。
那辆车子躲闪不及,被撞得被迫向后驶,另外辆车由于速度太来来不及调头,朝反方向开去,直到几十米远,再调头追回来,而安灼的车趁着这一段时间差,撞破旁边的防护栏驶进了旁边的岔道里。
“酒吧!快去酒吧!老五!”严戒收了枪大喊。
“知道,不过现在绕了路线,耽误时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车子拐了几个弯饶了几条街终于赶到酒吧,只见火舌高跳浓烟滚滚,连消防人员都袖手旁观,而周二蹲在不远处的街边鼻青脸肿,满脸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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