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苍天作证,我姚应华以魂烙誓,以平巫怨!”
一把紫剑,从姚应华心口,缓缓穿透而出,震得四周十方皆为震骇!
浩瀚紫衣如滔天幕布,气势恢宏。
战奇扶住昏迷中的凉九欢,同样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景。
原来,从他千年后再出现,一直到现在才肯现出的真正的苍华剑,是在他身体里。
想到他们在赶来之前,他一声声地质问姚应华,那婆娑双树体内上古虚境中的受刑人是谁……此刻,战奇脑海中此刻突然有个可怕想法,难道这与那赤潮巨人口中刚才所说的,山谷炼魂**有关?
“神尊啊神尊,我们上古巫族的怨恨,就由你来承受吧,将我们的不死怨恨永远烙刻在你的元神力,生生世世承受这种蚀骨之痛吧。”
周边散发出阵阵笑声,哭声,有嘲讽,有发泄,更有解脱。
逐渐地,赤潮渐熄,谷中变色,阴霾尽去,五十多万年不曾见日,终于迎来了第一道曙光。
悦千冢醒来,笑着看眼前之人,明明是天地死敌,如今却生来一股无以名状地悲怜。
为他和眼前人悲哀,为沉睡中的女孩怜惜。
“姚应华!你居然血封她的记忆,生抽她的三魂七魄,你何其残忍!”
来人正是悦千冢,自他被凉九欢重塑三魂七魄后就呆在九幽殿养伤,他日日夜夜都在加速自己的疗养,好劈开洪荒蛮地将她救出来。
他找遍了蛮荒之地,几乎杀光了那里的野兽,却仍然找不到她的魂魄,只是那里的野兽说她被一个身穿紫衣的,法力无边的上神给救走了。
他马上想到是姚应华,就闯进苍华莲境,果然看到他竟然在用自己的神祗之血,血封她的记忆,暴怒地抢过装有她魂魄的紫霞盒。
“悦千冢,你居然还不知悔改?”
“悔改?我告诉你之前我还想将这九天八荒换个主人坐坐,现在为了九儿,我要毁天灭地。”
“九儿,我来救你了。”
“你是?”
“魔皇,你放下她!”
“今日我就算死,也要救她脱离蛮荒之地。”
“你为何仍不死心?她是神,不是妖。”
“你现在承认她是神了?当你们把她当成罪大恶极的妖孽杀死时,怎不承认她是神?”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救出去。”
姚应华出手。
“你现在杀不死我!以前咱俩我尚且差你一筹,不过现在……你将九儿还给我!”
“她不是你的!她生在我苍华莲境,就是我苍华莲境的!”
“哈哈,姚应华,这些话你应该在她没死之前说给她听,否则她也不会抱着遗憾被你魂飞魄散。”
姚应华被他这话一击,手中晃神,紫霞盒脱手,血胎从苍华莲境掉落。
“她的记忆中有一个巨大的结界,而且这个结界自身的法力非常强大。”悦千冢道。
“就连你也无法打开吗?”
“……不能。”
“你知道吗?每当她睡着的时候,我就非常害怕。我害怕她醒来的时候,不再是那只我养大的小白兔。她脑海中的记忆屏界,是不是你设下的?”
“是。”
“姚应华,你还撑得住吗?”悦千冢看着同样流血不止的人,这是自己天生的宿敌。他这句话夹杂了嘲讽。
“既然知晓,何须多问。”
“苍生救主吗?呵……天地间一个,最荣耀最圣洁却也最苍凉最残酷最没有温度的称呼。凭你力缆狂澜护佑苍生,到头来,也只是穷途末路,做了渔樵话,因为苍生不护你啊。”
“是啊……每当听到别人都道你是救世主时,我就非常可怜你!你如今迫不及待想杀我,无非是嫉妒我大情大性,敢爱敢恨,快人快语,因为这些对你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转头,目光柔和地看向沉睡中的容颜,紧皱的眉头始终解不开,他怜惜地想帮她抚平。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嗯……身在黑暗,却不诅咒黑暗,反而点燃一个岌岌可危的小蜡烛,跟着遥不可及的一丝曙光走,步伐犹犹豫豫跌跌撞撞,甚至还东张西望,但是总算一直跟着。慢慢地,她后面有越来越多的人,冷宸艳无疏玉无瑕花事了……呵呵,她真是充满了深不见底的魔力。”
沉默的紫衣身影,见他怜惜的动作,眉头不自觉地轻皱:“她不是她。”
悦千冢却听而不闻,轻抚的动作始终不停,姚应华又道:“是啊……作为那个总算被她一直跟着的曙光,一定也充满了无奈吧。她也有不坚定的时候,也有留恋路边花草的时候,但,总算跟着曙光走了下去。虽然慢了点,笨了点……总算跟上了……”
轻抚的手化作一道凌厉的掌风,袭向多话之人,却轻松地笑道:“所以啊……我要千方百计灭了那一丝曙光,成为她的新曙光。你也知道她不坚定啊,只要能给她光明和生的希望,就可以了。”
轻松地化去掌风,姚应华笑道:“你还是不懂她。”
“你就懂?”好似听到天地间最可笑的笑话,悦千冢嘲讽,“所以一千年前你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光明带给她不是希望的彼岸,而是一直遥不可及的遥望而已。而我带给她的是最简单的生活方式。我给她创建简单快乐的生活环境,家的温暖是我给她的。就这一点,身为身负互为天道的帝师大人,你永远也做不到。”
被反驳之人,沉默不语,却呢喃道:“做不到吗?是啊……的确做不到。因为光明的脚步,也犹疑了脚步……”姚应华怒道,“那不是她的孩子。”她不会做对不住他的事,这点自信他有。
“我也许在他心中不是最爱,但是却和你一样,拥有无可比拟的存在。比如,她为我生儿育女,与我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姚应华,我们争斗了几十万年,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迎来更加凌厉的掌风,他仍然好笑道:“只要你不完全相信她,你永远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凉九欢,这个奇怪的小动物。明明傻得不可思议,却又有时敏感的通透无比。她结交了他们,总是大大咧咧地与他们谈笑,却又十分小心翼翼地维系众人只见的关系……真是特别的有趣。
再醒来,已经是十天以后,阳光格外明媚,看到面前一个凶巴巴的少年,凉九欢惊喜道:“战奇?你怎么在这里?”
她记得,当初她跟着青童子回苍华莲境时,它恼怒,死活不跟去。
战奇板着脸道:“自然是猜到你会做傻事,就跑来阻止你了。”
“赤潮!”凉九欢跑出门外,那里除了干枯的海,再也没有腥臭的赤潮了,她好奇的看看,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身后却传来讽刺之声,
“不要看了,赤潮消失,上古巫族怨恨已消,我们可以出谷了。”
“赤潮消失?上古巫族怨恨已消……”她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糖糖?对,那糖糖的眼睛已经能看的见了。”一跳十步地跑过去看悦千冢。
他一下子把她拽到怀里,一切都那么的不容置疑,那么的强悍有力,就像将他浑身的磅礴霸气全部通过拥抱这种温暖的手段,淋淳尽臻地发挥出来。
原来,糖糖也有情感爆发的时刻,她想,任何人都绝对拒绝不了这个霸道温柔。
那眼睛上却还带着纱布,但是脸上的血渍已经消失,空气中也不在有血腥味,高兴地一把抱住他:“糖糖!你的眼睛好了吗?”
“这样的我,九儿还喜欢吗?”
九儿?他叫她九儿?难道是真的糖糖回来了?
“糖糖?”
“真好,九儿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已久很久不见九儿,九儿早就把我忘了……我好害怕……”
“糖糖不哭!九儿一直在等糖糖醒过来……”
“可是糖糖什么也看不见了,那双九儿最喜欢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这里是哪里?好陌生,没有家的气息……一定是我又偷偷跑出来玩,迷了路,惹气了皎月,她都不来找我,一定是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姐姐!是九儿想吃花饼,糖糖说要找到花树给我做花饼,朔月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了,等回来魔殿,好好养上数月就会好的。”
“真的吗?还会变成原来那么漂亮吗?”
“嗯,会的!”她伸手去摸着边缘,“还疼吗?九九最怕疼了……”
“不疼,一点都不疼,糖糖不怕疼,九九也不要怕……”
那种五十万年来,灼热神经的疼放佛也一夜之间消失了。
“嗯,眼睛不能一下子睁开接触到阳光,来九儿给朔月换上干净的布条……”
太好了!太好了!只要血眼的诅咒消失,糖糖再好好养一些时日,就会没事了。
凉九欢看他说的轻松,却不知他自己这些天一直处在生死边缘,自己居然无声地哭了,“太好了,糖糖不会死,太好了!”
朔月连忙抱住她,轻声安慰:“傻九儿,哭什么呢?只要九儿不讨厌,就是朔月看不到也好,以免那双受到诅咒的眼睛不定时地出来害人……”
“呵呵……我这就是高兴的眼泪!高兴的眼泪!咦?朔月知道自己的眼睛……”
“嗯,当然知道,九儿,也许你已经发现我和昨日的那个魔皇并不一样。但我们的确是同一个人,我知道他,但是他并不知道我。当明日的第一道曙光出来,我就会变成了魔皇悦千冢,就会不记得你,也许会对你很冷淡。但是请你不要生气。每次醒来都看到周边照顾的侍女们都换成陌生人,我就感到不对劲儿,于是有一次,我拿着一个记录石,放在床边的角落里,等我下次醒来看的时候,那里面就是在显示我的眼睛杀了那些侍女……”“
“这些皎月知道吗?”
“我……不敢让她知道,否则她一定会责怪我不听话……可是,我慢慢地就知道了,原来我睡着的时候,其实只是失去记忆变成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人人害怕的魔皇,他动不动就杀人……很可怕的……”
“糖糖,你不可怕!”
“那个你,一点都不可怕。无论是哪个你,都不可怕!都是保护子民的好帝王。”
“可怕!我总是担心他突然变出来,伤害到九儿,所以……”
“所以,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并不是因为讨厌我,把我当成了坏人而对我戒备异常,而是因为你害怕那个你什么时候跑出来,伤到我,对吗?”
“恩恩嗯!”
“那个时候,你不敢说,是怕我不相信,对吗?”
“嗯嗯嗯!”
“现在我都知道了,可是仍然很喜欢朔月和那个你,而你不会再害怕了,对吗?”
“嗯嗯,嗯?不对不对!我知道那个我,而那个我并不知道这个我,哎呀,头好晕……我不能保证那个我会不会像这个我一样,喜欢九儿……”
“好吧,朔月相信九儿吗?”
“相信!最相信了!”
“那就答应姐姐,以后心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无论是哪个你,都对九儿很好呢,不会伤到九儿,所以朔月以后要安心养病。”
他犹疑了很久,才道:“好。”
“看,萤火虫!好漂亮的萤火虫!”
“如果能天天这样出来看萤火虫就好了。”
“好啊,等回去了,我们带上皎月就永远住在千绝湖那里,天天看好多好多的萤火虫。”
门外的战奇牙一咬,凶神恶煞道:“咳咳!凉九欢,这里毕竟不是长待之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哦,哦,哦,好!我们这就回去,等把糖糖安全送回了魔界,我就去找美人师叔,去求几味神药,保证在最短时间内,治好糖糖的眼睛。”
“嗯。”
碧潭上,四面婆娑树环合,寂寥无生,只有一棵变了色的婆娑树,幽幽独怆。
血色婆娑树,曾是人人向往之清绝圣地,今日却是最残酷的天罚神狱。往日的脱尘,今日只剩下凄神寒骨,宣照着这里的主人曾经经受过多么悲痛的疗伤。
这里也许有,却从来只是一个人的梦,一个关于过往所有恩恩怨怨的血色婆娑梦。
那天,花事了追到这里,质问他:“她就是婆娑碧潭的那朵黑莲?”
他对水而立,回道:“是。”
“我都做了什么?看看我都做了什么,我竟然是杀死她的幕后黑手!”花事了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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